“听我的准没错,既然要用法律的手段来解决这件事,那么从一开始,我们就必须站住理,寻衅滋事,必然会让官府对我们的行动不满,这样,你们现在做好准备,小娃,你跟着我去一趟县城,我们现在就去找捕快,让他们跟着我们去一趟你父亲家里,把你母亲先接过来。”
二叔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也正因为如此,一介平民才能走到银行总经理的位置,一旁的小娃此时对这个二叔充满了好感,在这群人中,只有二叔是支持自己的,他点点头,两人便离开了村庄,来到小镇中,二叔对于小镇的布局十分熟悉,立刻便找到了公安局,公安局的捕快们见到二叔,倒也认识。
毕竟这个县城银行不多,只有几家全国的老字号会在这里出现,算是定点的,对于这些人,捕快们平日里也是尊敬有加,毕竟谁家都有需要贷款的时候,跟这些人搞好关系,虽然不至于说不用还钱,但起码贷款的时候,条件可以放松一些,这就是松一手,紧一手的事情。
“二爷,今日怎么有空来我们这儿了?”一名捕头招呼着二叔坐了下来,一旁的捕快们则是去倒茶了,二叔则是摇了摇手说道:“李哥,我今天来可不是喝茶的,我是来报案的。”
“报案?你们家出什么事了?”听到二叔的意图,那被称呼为李哥的捕头立刻进入到工作状态中,原本的阿谀奉承瞬间消失,能够在一个小县城中当到捕头的,即便是走后门的,也定然会有些本事,更何况这李哥是真的有些本事,县城里出了人命的案子,几乎都是由他来负责的,放在后世,就是重大案件的组长,当然,如今的公安部门尚且没有划分的那么细,但看得出来,他的工作能力,确实很强。
“我的小妹被他丈夫和家人拘禁在了自己的家里,不许他出门,甚至还有使用暴力的嫌疑,这是我小妹的儿子,他就是证人,李哥,能不能帮我把人给拉出来?”二叔也不废话,对方发现自己的孩子不见了,必然会四处搜索,而自己家,显然是怀疑的重点对象,而自己的小妹也必然会遭到对方的报复,指不定此刻正在遭受毒打,他也就没什么功夫去扯皮了。
“这事儿,你确定要这么做?”李哥心里一惊,不由再问一遍,二叔知道,这种事便是在县城里也不经常听闻,甘肃地处偏僻,民风保守,夫妻之间的事情,一般都是自己解决,很少会使用到公权力的。
“是的,这是我小妹的意思,我作为她的兄长,尊重她的意志,李哥,能出警吗?”二叔郑重的说道,这些事情他自然不会开玩笑,李哥立刻答道:“当然能出警,大宋律明确规定,禁止任何人对成年人实施拘谨等刑罚,更严禁任何暴力行为,只是,小弟在这里必须要说明,如果真的这么做,恐怕会把您推向风口浪尖啊。”
李哥的提醒二叔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银行里面的人做事低调很重要,毕竟涉及到大笔的金钱交易,若是大张锣鼓的,就会引人注目,这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自己报案,指不定银行的上层管理人员就会厌恶自己,对此二叔很清楚,但他更知道,此刻什么事情也没有自己小妹重要。
当然,二叔自己心中也有着自己的信仰,自己家里好不容易出来一个愿意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对抗现实的人,二叔自己也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是一个冒险者,对于自己小妹能够有这样的勇气,他是十分欣慰的,既然自己小妹都不怕千夫所指,自己又何惧危险呢?
反正自己如今的钱已经够多了,便是自己做买卖,或者是炒股,也不会有任何的问题,再说以他如今在小镇的人脉,完全可以去昆山府或者是汴梁城专门做贸易,也是可以赚到很多钱的,这份工作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地方的体面而已,并不是那么的重要,因此二叔愿意为了理想主义而发一次疯。
“李哥,报案的条子在哪里写?”二叔直勾勾的看着李哥,话说到这里,李尔也知道,二叔是铁了心要做这件事情了,他在心里暗自佩服二叔,公然对抗整个社会,这是需要很大勇气的,李哥自己也是个桀骜不驯的人,他一拍桌子说道:“好,兄弟,算我没看错你,条子我来给你写,咱们立刻就出警。”
“先等一等,我现在要去找律师,等找好了律师,我们再一起出发?”说着二叔便准备走了,李捕头拉住二叔说道:“二爷,这律师我们公安局会给你安排的,一个拘禁案不需要你自己去浪费一笔钱,请个律师的,那帮吸血鬼,可不是几两银子就能够打发的。”
“这可不是一个拘禁案。”二叔看着李哥,眼神之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李哥张了张嘴,声音之中有些颤抖的说道:“二爷,你要上诉什么呀?”他的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丝预感,但他却没敢继续想下去,而二叔的声音则告诉了他的猜想,完全正确。
“我要上诉的是离婚,你们公安局的律师,可以办得到吗?”二叔说道,一旁的李哥呆愣良久,最后摇着头,一边举着大拇哥说道:“二爷,你可真是爷了,这件事,可得轰动大西北了!”
是啊,在婚姻法出来之后,甘肃地区到现在为止,法院还从来没有审理过一次离婚案件,这就是甘肃的情况,所有人都不会去做这件事情,虽然法律赋予了民众离婚的权利,但没有人会去用这份权力,这就是民间的共识,而二叔的做法,显然是要当这第一人了,无论成功与否,这必定是一件轰动西北的大事,这让李哥也兴奋起来,这实在是太刺激了。
但如果是这样,就不是他能做主的了,他看着二叔,说道:“离婚可不是小事,虽然法律上说,这是所有大宋朝子民的权利,但是我们甘肃地区,毕竟没有人这么做过,这件事,我得问问局长,没有他的点头,我恐怕不能帮你。”
二叔也知道,这件事,李哥说了不算,所以他也不为难他,说道:“你们局长在哪里,我来跟他谈,行不行?”这件事事关自己妹妹的生死,他当然不会置之不理,再加上多年现代文明的熏陶,更是让二叔不愿意错过这次机会,让甘肃的女性知道,他们不是男性的附庸,而是独立的个体,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他不想错过。
“这恐怕不行,二爷,您请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给你一个交代的,你就相信我,我现在就去找局长,你去找一家信得过的律师事务所,咱们分头行动,怎么样?”局长虽然在官僚体系中不算是什么大官,但在他们这些捕快们看来,却是比宰相还要大的官,毕竟他们的去留,工资和升迁都是由局长决定的,别看仅仅只是一个县城,手底下也是有那么几百个捕快的,算得上是一个地方上的大官了,一般人想要见,并不容易。
二叔看着李捕头,心里依旧有些不放心,但李捕头已经是他在公安局中最为信任的人了,平日里也是乡亲们交口称赞的仁义之士,除了他之外,二叔也确实没有其他人可以相信了,但自己的全部希望托付在他身上,二叔还是有些不敢这么做的,一旁的李捕头见二叔还有些犹疑,不由说道:“我知道您担心什么,不过您放心,咱们这位局长,是从昆山的刑警大队重大刑事案件小组调来的,思想上比我们这儿的人要开放的多,这件事,他多半是会支持的。”
在昆山和汴梁这样的大城市里,捕快已经出现了细分,从职能上分成了交警,民警,刑警和武警,法警这五种类别,同时每一种类别又再一次进行细分,其中刑警就有一般刑事案件,重大刑事案件,特大刑事案件小组,诈骗小组等,彼此之间负责不同的案件调查,互不统属,如今这县城中的局长,正是从昆山调来的,拥有丰富的工作经验,而且为人刚正不阿,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和李捕头臭味相投,将李捕头从一个捕快短短两年的时间里提到了捕头的位置,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挺厉害的人。
这番话让二叔稍微放了些心,他迟疑了一会儿,说道:“那这件事,就全靠李哥了,我带着小娃去律师事务所,这里的事,叫托付您了。”说着二叔便站起来,给李哥深深鞠了一躬,李捕头连忙站起扶住二叔,嘴里说着“使不得使不得,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二爷你既然有突破云天之志,那小弟我自然仅从。”
两人之间又说了几句,二叔便带着小侄子向着律师事务所走去,在这偏僻的小镇,整个县城只有一家事务所,且大多处理的案件与经济和刑事有关,民法接触的人则很少,这与现代社会不同,现代社会,民法律师最多,因为民法接触到的百姓比较多,杀人犯之类的毕竟是比较少的,二来经济犯罪一般老百姓也犯不上,最多的就是一些民法案子需要去查,但在如今的甘肃地区则不同,老百姓民间的事情一般都自行商议解决,自然也就不需要民法律师了,至于婚姻法律师,那更是一个也没有。
所以当事务所的律师听到二叔的要求之后,连忙把事务所的所长给请了出来,让他们两个亲自来谈,听到二叔想要办理离婚的手续,以及对于非法拘禁和家庭暴力进行上诉,要求判罚,这所长听了也不由倒吸一口气,他不禁说道:“这可不是小事儿,这位先生,我想你必须考虑清楚,这件事情到底是要做还是不做。”
“我只想知道你们愿不愿意接。”二叔直截了当的说道,时间正在快速流逝,他不希望再拖下去了,他的这番话让所长看出了他的决心,这位五十多岁的老律师,跟一旁的几名年轻律师商量了一会儿。
一名年轻的律师说道:“老师,这案子我们不能接,这甘肃从来没人打过这样的官司,若是我们做这出头鸟,说不定到时候连立锥之地都没有了,这律师事务所建成到现在不容易,可不能一朝踏错,满盘皆输啊。”
另一位年轻的律师则说道:“我不这么认为,老师,我觉得这件事正是我们事务所扬名的时机,若是能够接下来,并且把这案子打赢,那么无论如何,我们在甘肃的名望必定上涨,除此之外,受到这件案子的激励,许多其他的案子也会多起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除了几个大商人愿意雇佣我们之外,几乎没有什么生意,老师,这是咱们崛起的时机啊。”
这番话成功打动了老律师,他这个年纪,无疑是半路出家的律师,并没上过什么正经的政法学院,只是小的时候学过一些唐律,秦律,后来赶上了司法改革,便成为了其中的一员,但本事并不大,所以在大城市混不下去,便选择来到了甘肃这片司法的荒漠,这才活了下来,但也仅仅只是活下来而已,这里的老百姓并不喜欢打官司,只有大企业会雇佣他们,生意少的可怜,收入也就勉强糊口而已,与大城市的律师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这确实是一个机会,大律师下定了决心,这次若是能够扬名,那怎么说都是好的,这么一想,大律师说道:“我们接了,不过这案子,我们事务所恐怕无法处理,到时候需要去其他城市请一位专门打婚姻案件官司的律师来,这笔钱绝不便宜,先生,我必须再问您一次,这案子的难度很大,法院有可能会忽视法律,而尊重社会的默认价值,最后你会身败名裂的,您真的要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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