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下来,凤启留意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张纤纤确实知道得不少他们的事情,而且,最近,越来越不愿意和他提起素心。
他绝不相信素心会把这些私事和任何人说起。
张小姐,你们聪明得过头了。
但是,就算明知是个陷阱,他都无意去停下手里的计划。
张纤纤的到来,让他意识到,无论如何,那些人都不会放过他们!
要来的,迟早都要来。
只要筹备妥当,必然会来一次了断!
她口中素心的困境,哪怕只有一分是真的,他都不能置之不理。
不管对方有什么目的,都给了凤启一个理由,让他可以说服玉楼和精明他们,同时,也说服了他自己。
孩子需要母亲,而他……不想再去忍受,那无边的牵挂和猜测所带来的痛苦。
十二月初,张纤纤病了。
很严重的风寒。
凤启让丫环仆妇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还亲自每日到病床前察看。
这天,他照常来到张纤纤的厢房,仆妇禀告说,张小姐今天清爽了很多,可以下地走动了,现在正由丫鬟服侍着梳头。
凤启便坐在外间的软塌上等,丫鬟出来说张小姐有请。
他迟疑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美人梳妆图。
偌大的铜镜前,张纤纤婀娜多姿地坐在铺着锦垫的凳子上,抬高右臂,往发髻上插玉簪,稍宽的衣袖顺势滑落,露出雪白细腻的手臂。
她从镜子看到凤启,嫣然一笑。立在她身边举着小铜镜的丫鬟,恰好是个眼细如丝,面圆似盘的女孩儿,越发衬托出镜中人的娇美动人。
那浅扫的胭脂,仔细画就的眉眼,病后消瘦的脸颊,都在诉说着“我见犹怜”这四个字。
凤启有刹那的失神。
他见过无数次素心在镜前乔装打扮,她总是认真熟练地把自己的脸藏起来,以各种不同的面目出现。
他印象最深的是戎装的她。
那个素衣银甲,英气勃勃的“少年”……
“启哥哥,我好了。”张纤纤插好玉簪,抚着发髻,转身笑。
凤启微笑:“天气冷,当心身子。”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穿的衣裙上,怔了怔。
这套浅紫色的衣裙,似乎带着某种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张纤纤扶着丫鬟的手,站起来,风姿若柳,嘴角含春:“启哥哥,听说你鼓瑟很好听,是真的吗?”
她最近嘴里不提素心,行动上却随时随地在刻意提醒他什么。
凤启眯起眼,摇头:“很久没有摸,指法早生疏了。”对方目的何在?把我引到长安去救人,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或者,主要是想把我和踢踢分开,来抢夺孩子?杨广,你要这孩子来何用?还是,要斩草除根?!
杨广,你已经应有尽有,为何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这几个问题,每日都在凤启心头盘旋。
张纤纤机灵地笑道:“我把玉楼哥哥的瑟借了回来,正要学呢,你有空指点指点我,好不好?”
“不敢说指教,一起练练无妨。只要张姑娘有兴致。”
她让丫鬟一起走到窗前,那里的案桌上,赫然放着一具锦瑟。
案桌旁,一盆浅黄色的水仙花正开得温情脉脉,那青铜小香炉里点着几根线香。
她在桌旁坐下,挥手命丫鬟退下,指着那张空凳,回眸望着凤启:“启哥哥,要不,你先把指法温习一番?”
最近,凤启经常被她的那句娇柔的“启哥哥”叫得脊梁发冷,他眨眨眼,走到她身边坐下,凝神定气,垂下眼睛,双手挥送,让悠扬的琴音,从指尖流出……
他奏的是那首千古名曲《凤求凰》。
西汉才子司马相如,当年就是凭此曲寄情卓文君,遂缔结姻缘,这段风流韵事,成为千古美谈。
在乐声中,凤启渐渐忘记身外物,琴音慢慢由略带生涩变得旋律起伏跌宕,宣泄着他激动且委婉的感情,奏出他心里那冲破罗网,寻求自由幸福的勇气。
专注鼓着瑟的他,眉宇间流露出的破釜沉舟的决心,让张纤纤看得无法移开眼睛。
一曲奏罢,余音袅袅,他把双手搁在大腿上,静静看着琴弦,久久没有说话。
“我听出来了,你要去救姐姐。”张纤纤冷不防蹦出这么一句。
凤启唇边泛起笑意,还是沉默。
“可我是不会告诉你,她在那里的。”她咬着牙说。
他抬眼看着张纤纤:“我已经查到了。张姑娘,你最喜欢在那里落户?我会先派人安置好你,免得受牵连。”
张纤纤张大嘴巴:“我不信,这世上好女子千千万万,你会为了一个女人,毁掉你苦心经营的一切!启哥哥,我猜你另有目的!”
他的产业有多大,她心里有数。
“你很聪明,纤纤。这世上,谁没了谁,都不会活不下去。我做事,自有我的打算。”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神色高深莫测。
张纤纤迟疑着问:“启哥哥……你是个有志气的男人,不该,困在一个女人的情丝里啊!你准备东山再起?”
凤启悠然一笑:“嗯,东山再起,哈,东山再起!”
张纤纤眼里闪出精光:“啊!你要事事小心,不可掉以轻心,那人,很厉害的!”
奇怪了,听起来,她似乎不是站在杨广那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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