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素心杨广》第191章

    十月初九。
    长安城里，铅云压顶，北风肆虐，满地的落叶被风刮得四处乱飞，街上的行人寥落，个个都瑟缩在冬衣里，脚步匆忙。
    隋帝杨坚派出内使，到东宫传见太子杨勇，以及他所有的儿子。
    当其时，杨勇本在和云昭训，高良娣等人在暖阁内饮酒作乐，起初看到内使到来，他们还摆着架子，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待听到连杨勇的所有儿子都被召见时，他们方大惊失色，杨勇手中银筷落地，有些浮肿的眼袋跳动几下，脱口而出：“莫非，是要杀我？！”
    内使不动声色，依旧态度恭敬地请他们马上动身进宫。
    当然了，太子的反应，每一字都会上报。
    九重宫门内，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禁军。
    白玉阶前，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寒风把禁军们头上的红缨吹得东歪西倒。所有的宫女宦官，被勒令不得随意走动。
    隋帝杨坚内着软甲，外穿黑底金丝龙袍，头戴皇冠，腰悬宝剑，神情肃穆，登上武德殿正中的龙椅。
    杨坚用阴沉的目光，扫过大殿内那些表情各异的人，下令文武百官站到东面，皇家族人站在西边。
    众人听命，默默走到自己的位置，屏息静气。每个人都在猜测，即将发生的巨变……
    这偌大的殿堂内，鸦雀无声，气氛肃杀压抑。
    杨勇和他的儿子们，被鱼贯引到殿廷中央，立在众目睽睽之下。
    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后，杨坚命内使侍郎薛道衡，宣读诏书：免除杨勇的太子之位，以及杨勇儿子们的“亲王”，女儿们的“公主”封号。
    杨勇不服，跪下申诉。
    杨坚沉下面，抬手示意薛道衡历数杨勇的罪行：
    除了勾结皇帝身边的禁军逆谋这样的大罪，言论失德，还有诸多罪状：
    生活奢华——说话间，杨素把从东宫搜到那些华丽的首饰衣物，珍宝器具，命人全部陈列于大殿，展览给在场的人观看。（动作相当快！）
    密谋不轨——从东宫搜出大量火石，枯槐木所作的取火木材；数斛艾草。
    杨坚很诧异地问杨勇：“你储存这些，意欲何为？”
    杨勇张口结舌，他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家里有这些东西！
    杨坚于是盘问东宫总管姬威，姬威回答：“太子这样做，应该别有居心！因为，陛下住在仁寿宫，太子长年养着良马千匹。臣等曾听到太子说：‘只要控制城门，自然就饿死。’。这话针对的是谁，臣下不敢妄议！”
    听到这样的指控，杨勇怒而反击，大声道：“姬威！你身为一个总管，家中便有骏马良朐过万！我身为一个太子，有一千匹马，怎么可以说是谋反！”
    “孽子！大殿之上，岂容你咆吼！”杨坚厉声喝斥：“从前，你多次扬言要杀掉你的岳父，朕和皇后多次警告……如今，竟然命妖人诅咒于朕！”说到这里，杨坚涕泪横流：“谁不是父母所生！你的心肠，怎么可以恶毒至此！”
    杨勇面色惨白，跪下叫冤枉，说：“至尊！儿臣素来尊敬父亲，从未做出此等禽兽不如之事！”
    杨坚冷哼一声，命薛道衡把章仇太翼的口供宣读出来。
    原来章仇太翼在得到大笔的赏赐之后，得意忘形，在酒楼喝多了几杯，竟和身边的人吹嘘自己的神通能力，结果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当天夜里便被刑部的人秘密逮捕。
    薛道衡读完之后，杨坚垂泪，坚决地说：“人证物证俱在，孽子，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你虽有害朕之心，但朕身为你的父亲，却做不出残害骨肉之事！从今日起，你我父子之情，挥刀永断，不应再有温情！”
    庄严辉煌的武德殿内，一片死寂，巨大的抱龙青铜鼎吐出袅袅轻烟……
    杨勇望着龙椅上父亲哀伤决绝的脸，心知大势已去，“扑通”地跪下，磕头道：“我的尸首本该横躺在法场之上，让将来的人警惕！而今，幸蒙父皇哀怜，得以保存性命！”
    说罢，泪如雨下，失声痛哭，磕头参拜，站起来，象行尸走肉一般，由禁军押到内使省，暂时软禁。
    满殿的人皆沉默无语，个个都板着脸，不敢露出半丝情绪。
    杨勇的长子长宁王杨俨，跪下哭着恳求，希望皇上准许他留在京师担任禁军卫士。
    杨俨辞哀情切，杨坚看着这个小时侯曾在自己身边撒娇的孙子，心中哀恸，掩面准其所求，同时警告他：“你，日后好自为之！”
    十月十三。
    风雪来临前的酷寒，笼罩着京城，城里的消息灵通之人，都冒着严寒，在茶居酒楼里碰头，小心翼翼地悄悄议论着朝廷中隐约传出的巨变。
    滴水成冰的大清早，皇帝杨坚下诏，对参与太子谋逆案的官员，做出如下处置：
    元旻，唐令则，邹文腾，夏侯福，元淹，萧子宝等人一并处斩，妻妾子孙全部没入官府为奴。
    高龙叉，晋文建，元衡等人，勒令自杀。
    巫师章仇太翼，以及其他部分官员特免一死，各打一百军棍，罪犯及其妻子儿女和所有家产田宅，全部没收。
    赏赐杨素绸缎三千匹，杨约，元胄各一千匹，向天下昭告他们对杨勇逆谋案深入穷追，及时揭发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