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未从重度晕船不适症中恢复过来,但萧潇也并不是完全失去了知觉。
她知道现在已经下了船在陆地上,但自己实在没有力气去行走或说话,难言的眩晕感加上五脏六腑好似移位一般的抽搐感还在时刻折磨着她。
尤其是,因为之前吐无可吐,连胆汁都吐出来了的缘故,现在只要稍微抿动一下嘴唇,口腔内都会弥漫开奇苦无比的滋味。
全身粘腻,贴身的衣物被冷汗湿透贴在皮肤上,说不出的难受。
“唔……”秀气的眉头紧紧皱起,精巧的五官都快皱成了一团,感受到自己好像慢慢陷入了一团柔软的被褥中,还以为是终于抵达了卧室,难耐的呻吟再也忍不住,无力地自齿间溢出。
就在这时,一股微凉的触感自皮肤上轻轻抚过,在她皱紧的眉间缓慢揉动,又从挺翘的鼻尖滑动到干涩的嘴唇,在娇嫩的唇瓣上摩挲,似乎想要让这张发白的嘴唇染上一点血色。
鼻尖闻到的不再是咸湿的海风,而是一股熟悉的隐隐的暗香,缕缕萦绕,将她包围,奇异地抚平了她有些焦躁不安的心,连带着腹部翻江倒海的不适感也消散了许多。
一直高高悬起的心也好像安定下来啦……好有感全感……
嘴唇被温柔地用手指撑开,随后如涓涓细流般的甘甜液体被送入了口中,刚好是她能及时咽下的速度,极其缓慢,犹如在打点滴一般断断续续,对方却依然极有耐心地将水给她喂了下去。
口中的苦涩滋味被这清甜的水冲淡不少,萧潇已是精疲力尽,此时身心放松了下去,终于陷入黑甜的梦乡。
唯有睡眠,可以缓解她的难耐。
将玻璃杯轻轻放回床头柜,白珺扬慢慢拂开她脸颊上的发丝,浓眉随着她眉间的弧度跟着皱起。
少女水眸紧闭,卷曲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说明主人睡得并不安稳,原本粉嫩的唇瓣变得毫无血色,微张着浅浅喘息,像只失去活力的小动物。
即使是睡着,她秀气的眉毛依然未曾松开,小脸一片雪白,褪去了血色,能看到细腻如瓷器的肌肤下细小的血管,好像轻轻一吹一弹,就能轻易地破开。
脆弱得不可思议。
修长的手指将丝绸锦被拉高,盖住她娇小的身子,白珺扬方才起身,走到充满浓郁法式风情的靠椅上坐了下来。
目光流转间,方才下人送上来的双肩包便映入了眼帘。
简单的布艺双肩包,柔软的质地,只在拉练处镶上一点牛皮,看不出品牌,也没有任何花哨的图案装饰,跟任何一个路边小店出售的背包没有什么两样,又总令人觉得有哪里不同。
大概,是因为挂在拉链处的一只卡通小玩偶,圆圆的眼睛,嫩粉色的小裙子,还能看到细密的针脚,显然是手工缝制的小玩意儿,无形中透露着少女独有的甜美与纯真。
只是看到这只小包,就好像看到那蹦蹦跳跳的脚步和小脸上青春洋溢的笑容。
不止一次,看到这个背包出现在她纤弱的脊背上。
看她涨红着小脸,低头往口袋里放着属于她的小物件,再小心翼翼地将拉链拉拢。
纤细白嫩的小手经常会无意识地抓紧了肩带,就像包里头有什么值得她留恋和保护的东西,却不知道那样的她,看起来有多像一只紧张又无助的小动物。
那么可爱。
是不是连这背包的肩带上,都残留了属于她的香气呢……
像是被什么所蛊惑,白珺扬伸出手臂,修长白皙的手指勾起书包的挂带,轻易地便将它移到了身侧的沙发上。
然而,就在背包悬空而起的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蠕动了一下,带来明显的晃动。
漆黑的瞳孔闪过一道暗光,白珺扬指尖一转,将正面鼓鼓囊囊的口袋的一个小纽扣扭开,原本便只是松松垮垮合拢的口袋,被掀了开来。
仿佛有一股温热的气息袭来。
一团雪白的小绒球正蜷缩着身体,在背包口袋内睡得香甜。
如果不是它粉色的耳朵和鼻头轻轻动了动,几乎要让人以为是放了一只毛绒小玩具。
大概是这段时间喂养得太好,又过得极其惬意,小小的身子大了可不止一圈,只有小指头粗细的腿也变得像胡萝卜一样圆润,原本侧面的口袋都已装不下,连正面的大口袋也被挤得满满当当。
加菲猫?
浓眉微微一挑,白珺扬抿了抿唇,将口袋重新合拢。
长了肉,变得肉嘟嘟的,看起来倒是顺眼了不少。
慵懒地往椅背一靠,长腿交叠,白珺扬伸手在鼻梁上轻轻揉动,纤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眼角余光好像又看到了什么,顿了顿,视线重新凝聚在了背包上。
似乎是临时匆忙胡乱塞进去的,背包拉链还没完全拉上,一个四方形的物事露出了一角,有些醒目。
没有片刻犹豫,白珺扬便已伸手捏住了拉链上的小玩偶,徐徐拉开,睫毛低垂,确定口袋里的小白猫还在酣睡,才慢慢取出了这被卡住的东西。
这是,一本16k速写本,复古朴实的做旧牛皮纸封面,只有一行活泼娟秀的圆体小字,被可爱的爱心和花朵簇拥着,又用黑笔加粗涂描,看起来就像印刷出来的一样美观有趣。
小萌兔六国游记。
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抚过这行小字,就好像抚过她柔嫩纤细的小手,看到她红扑扑的小脸上纯真俏皮的笑容。
心尖一颤,似被一根羽毛轻柔地挠动了一下,白珺扬有些迫不及待地,翻开了第一页。
白纸黑线,除纯粹的黑与白,再没有其他色彩。碳笔在雪白的纸张上轻舞跃动,每一次下笔都早已在心中打下精细的草稿,所以才会有了这样的一幅画作。
圆圆的大眼睛水光湿润,小小的三角鼻头,圆咕隆咚的脸,长长的耳朵一只竖起,一只软软地垂下,一只活灵活现,神气十足的小白兔跃然于纸上。
脖颈处,长耳处都被细致地勾勒出了波浪一样的小线条,看上去就像看到了小兔子蓬松柔软的绒毛在随风拂动,穿着一身中式的小套装,还有小马甲,背着一只双肩小包,雄赳赳气昂昂地插着腰,一只脚踩在一块大石头上,旁边配着一行小字:本大王来巡山,第一站,走起~!
指尖一顿,白珺扬仿佛从小兔子的眼神中看到了的狡黠光芒和满满的期待。
纸张一页页翻过。
庞大的飞机穿梭在云层中,小兔子趴在窗口,整张脸几乎都快贴了上去,似乎云层下藏着多么令她期待的东西。
中世纪的华美古堡,水流潺潺的清澈湖泊,暧昧萌动的天鹅之吻,深掩在密林深处的湖畔木屋,复古的石板街道,琳琅满目的欧式店铺,还有摆满美食的巨大餐桌……
只是简单到不加任何修饰的黑色线条,却是主次分明,疏密得当,只寥寥数笔就将一幅或唯美或热闹的场景栩栩如生地勾画了出来,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一气呵成,妙趣横生。
眼冒金星的小兔子,提着篮子的小兔子,口中叼着一根枯草,眯着眼睛陶醉的小兔子,流着口水浮着红晕的小兔子……
还有,穿上了蓬蓬裙婚纱,戴着头纱的小兔子,却是单独站在舞台之上,灯光投下一个小小的黑影,周围站着一圈迪士尼的经典童话人物,纷纷散散的花瓣边,依然配着一行娟秀的小字:演出圆满成功。
再翻到下一张,小兔子背着背包,站在一座游艇上,小小的身子趴着栏杆,跳出水面的鱼群像一个个可爱的小音符,带着湿漉漉的水珠。
图画在这里戛然而止,而且,显然还只是画出了一半,留下了一片的空白。
看着一段似被硬生生截断的线条,白珺扬黑眸眯了眯,捏着纸张的指尖用力得发白,心中陡地升起几分烦躁。
“滋滋滋……”
自衣袋内拿出手机,白珺扬瞥了一眼上面显示的号码,滑开接听键,“喂。”
电话另一头的醇厚男声透着几分焦急,“白,我说你这是上哪去了,会才刚开完你就跑得没影,这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白珺扬自座椅上站起身,走到中央的大床边,隔着垂落的纯白色帷帐,凝视着被褥间娇小玲珑的娇躯,淡淡地道,“今天不回去了,其他的你来出面吧。”
“啊?不带这么开玩笑的吧,白!”听到对方这么云淡风轻地将这句话说出口,哈尔王子再顾不上稳重得体的王子形象,抓了抓柔顺的金色头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蔚蓝无际的大海,试图说动他改变主意,“你知道的,里奥亲王特意设家宴邀请我们的目的是什么,他真正感兴趣的人可不是我,而是……”
你这个字还没说出口,哈尔王子的话就被直接打断。
“你之前向我要的人,待会就会到了。”轻轻勾起帷帐,白珺扬将嗓音压得更低,鼻尖萦绕着清甜的幽香,忍不住坐在床沿,更近地靠了过去。
他要的人……他要的人?哈尔王子有了一瞬间的怔愣,原先还带了几分孩子气的表情沉静下来,蓝绿色的眼眸映照着窗外湛蓝的海水,愈发幽暗深邃,一开口竟发现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慢慢地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反悔。”
“嗯。”
将电话挂断,白珺扬俯下身,在床上人儿雪白的耳边烙下轻轻一吻。
辛苦你了,我的宝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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