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米兰》第164章 我为诺言而来

    冬去春来，又过去一个冬天。
    这时候洛兰的首都米拉卡正值春寒料峭的时节，新年的欢乐刚刚过去，前天的最后一场春雪是冬日的最后告别。
    艳阳高照，米兰卡的旅店前，刚冒出新绿的柳絮的枝叶在风中摇摆。街道上迎来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客人，他身形消瘦，披着个灰色的斗篷，背上背着一个破旧的棕黄色的行囊，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他走到在旅馆的杨柳树下面，停了下来，脱下戴在头顶的帽兜，黑色的胡须几乎能遮住他的嘴巴，柳絮的碎影在他脸孔上飘荡。
    这人正是凯恩，他深吸一口气，吐了出来。这时候却发现街道上的一个小女孩正在一愣一愣的看着他。
    “不能看他。”小女孩一旁的中年妇女赶忙拉着小女孩逃也似的从旁离开。
    凯恩看着街道上的人群，三三两两围着路边小吃的姑娘，还有一堆年轻的情侣，他们手拉着手，有说有笑的从凯恩身边经过，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正拉着一只杜宾犬跟人打招呼，远处在神殿山脚下平台上晨练的一群老人，巡逻的银色铠甲的卫兵从街道的转弯处冒了出来，他们挺直腰杆，凯恩认得那盔甲，正是圣殿骑士团的骑士。新年的余热还没有散去，才只是清晨就已经有那么多人。
    凯恩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就算是走在热闹的人群中，只会感觉到更为强烈的孤独而已，每个人的欢声笑语，都似乎在提醒着凯恩，他不属于这里，这里的喜悦他一点也感受不到。
    “这次是来见鲁特的，就赶快行动好了。”凯恩终于再也没有心情砍下去，他重新将相位斗篷的帽兜一把码在头上，快步向前走去。他的目标是穿过米拉卡的北门，前往野蛮人腹地。当初答应鲁特，一切结束之后，会去看望鲁特一趟，没想到一别就是这么久的时间，转眼间一年已经过去了。
    刚才的小女孩并没有走远，刚好看到凯恩戴上斗篷消失的那一刻，她拽着一旁妇女的衣袖大声喊道：“妈妈，他消失了，他消失了！”
    中年妇女有些恼火的说：“不是叫你不要看他了嘛？！那个人刚才已经离开了。”
    小女孩歪着头，看着那棵杨柳树，一时间想不清楚真相。
    借用相位斗篷的能力，一路上没有卫兵盘问，凯恩毫不费力的穿过了米拉卡的北门，进入野蛮人的聚居地。
    这里并没有太大的改变，跟上次来的时候差不多，两旁高大的房舍，已经建成的铁匠铺，宽阔的土黄色的道路，有些人类商人，正在街道上做着买卖，背后背着巨剑的野蛮人战士在街道上巡逻，总体看起来比当初和平了不少。
    这条土黄色大道的尽头就是野蛮人的首领大厅了。
    凯恩的身子向左侧走了几步，绕过一个挡在身前的野蛮人，没想到的是，鲁特转眼间出现在街道上。
    此时鲁特正快步走向一名酒红色头发的人类孕妇，凯恩发现自己对那名女子有点印象，但是一时间却说不上来名字。
    只听见鲁特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西维尔，怀了孕就不要乱跑了啊！”
    “可是，我一直坐在家里也会很累嘛。”名叫西维尔的年轻少妇回答道。
    “万一在路旁跌到了的话应该怎么办才好？！赶快跟我回家去。”鲁特拉着她的手说道。
    周围围观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凯恩终于想了起来，这女孩正是当初身为洛兰女王莱娜送给鲁特的侍女。
    就在这个时候，围观在一旁的凯恩将相位斗篷的帽兜脱了下来。
    鲁特先是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凯恩，最后揉了揉眼睛，眼前的凯恩还在原地，留着一撇唏嘘的胡茬。
    “凯恩！是你吗？”鲁特放开了西维尔的手，大步朝着凯恩走来。
    凯恩笑着说道：“是我，鲁特，好久不见。”
    “我已经一年多没有听到你的消息了，这次你怎么说也要在这里多待几天。”鲁特说着，回过头去跟身后的西维尔说道：“你小心点，先一个人回去，我要跟凯恩好好聊一聊。”
    “首领，我来送夫人回去。”一旁背着巨剑的达维尔走了出来，他跟凯恩点头示意了一下。
    “那就拜托你了，达维尔。”鲁特再次说道。
    “不用客气。”说着，背着巨剑的达维尔带着已经怀了孕的西维尔从人群中离开了。
    “凯恩，我们去首领大厅坐坐好了。”说着，鲁特带着凯恩朝着首领大厅中走去。
    凯恩并排和鲁特走在一起，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询问道：“你结婚了？”
    “是啊，和西维尔一起，那是去年夏天的事情，我也想邀请你，可是却丝毫没有你的消息。”鲁特回答道。
    现在已经走到了首领大厅的门口，里面有半人高的石头圆桌，看来是依据野蛮人的身材量身打造的。
    “你先坐下，我给你倒杯茶。”鲁特说着，去倒水去了。
    凯恩打量着四周，自从鲁特做了首领之后，这里干净而又整洁，以前曾经关押过凯恩的牢房早已经被清理出去，反而摆上了一些柜子和木桌，上面还放着一瓶鲜花。
    没过多久，鲁特端着两杯茶水，再次回来了。
    “小心烫，”他将茶水放在凯恩的面前。
    鲁特坐在凯恩的对面，这么久不见，凯恩反而觉得鲁特多了一种陌生的感觉。凯恩想到，也许是鲁特结婚了的关系，所以才觉得鲁特跟以前又不相同了吧。
    鲁特开口问道：“我听查理说了，最后你一个人留在了那座城堡中，我一直都想知道，你是怎么打败加雷斯的？”
    “那个时候，我在城门口遇到了郁金香佣兵团……”凯恩开始述说着，自己遇到查理，帮助他们掏出来，以及那个法杖中的秘密，还有崩塌的大殿。
    “后来，妙妮她转身便走了，而我从坠落的大殿中掉进了雪谷，幸运的是，下面都是下面都是雪地，并没有多大的震动，后来我就一个人从那里逃了出来。”
    鲁特感慨道：“没想到事情的结果竟然是这个样子，那后来你又去了哪里？”
    “我去了很多地方，一边旅行，一边寻找关于妙妮的消息，直到最近才有机会来到了米拉卡。”
    “我记得我们的年龄差不多大，你要加油啊！”鲁特抿了一口茶水，然后说道：“对了，既然来到米拉卡，去见见莱娜女王怎么样？”
    凯恩一脸复杂的表情，沉默了下来。
    “战争结束之后，莱娜就原谅了紫龙，她应该想见见你。”鲁特再次说道。
    凯恩婉转的拒绝道：“可是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我收到消息，在桑比亚的斯卡戎山脉，有黑袍法师出没，我想在那里能不能遇到妙妮。”
    “那我送你出城吧，到时候带你去莱娜的新城堡中转一圈，怎么样？”鲁特再次说道。
    凯恩勉强的点了下头。“那好吧。”
    “不过在那之前，你还是先在我这里梳洗一下比较好，我浴室中就有刮胡刀。”鲁特指出一条道来。
    凯恩摸着下巴上的胡须，笑了出来，奔波的旅程中，就连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已经落得一副邋遢的模样。
    一番梳洗之后，鲁特便领着凯恩出发了，一路直达米拉卡建了两年多的城堡。
    “我要带人见莱娜陛下。”鲁特对城门口的守卫说道。
    “您先进入会客厅等待，我去通报一下。”守卫说着，便匆忙的跑了出去。
    跟着鲁特绕了几圈之后，登上城堡的三楼，从隔窗上可以看到米拉卡街道上的风景。再向前前进几分，就看到一个挂着会客厅牌子的房间，鲁特站在会客厅的门口，停下了脚步，他指着天花板说：“要不直接上楼去见莱娜吧，她一般就在楼上的房间中。”
    “嗯，你决定好了。”
    “那我们就走吧。”鲁特再次转过弯，回到城堡的楼梯口，正看到那个门口的守卫从楼上急匆匆的跑下来。
    守卫一见到鲁特便说：“鲁特首领，今天陛下她身体不适，不接见客人。”
    “前天不还好好的吗？那我亲自去探望一下她好了。”鲁特说着，继续往楼梯上走，那名守卫不知怎么想的，居然挡在鲁特的身前。
    身材高大的鲁特从上方瞪了那名守卫一眼，他赶忙向后面上升的石阶退了两步，差点跌倒在地上。
    “那个，陛下她今天身体不适。”他低着声音的重申了一遍。
    “我只是去探望一下陛下，这都不行吗？你先回去，如果陛下怪罪过来的话，就说是我偷偷跑过来的。”
    “是，是，鲁特首领。”守卫说完，绕开两人，直接向着楼梯下面跑去。
    “我们走，凯恩。”鲁特继续领着凯恩向楼梯的上方走去。
    鲁特在一扇黑檀木门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门口还立着一个闲人免进的牌子。这是一个双扇门，门框上还镶着金丝。
    “咚，咚，”鲁特轻轻的敲了两下门。
    只听见里面传出莱娜的声音。“守卫，去告诉鲁特，我今天谁也不见。”
    “我是鲁特，我带了一个好久未见的朋友来看你。”鲁特开口说道。
    莱娜的声音突然安静了下来。
    “陛下，这不太好吧。”饱经沧桑的中年男性的声音劝说道，正是索德龙说的。
    莱娜还是没有吭声。
    凯恩向前走了一步，他对着门缝说道：“莱娜，你在里面吗？”他抬起手，准备再敲一下门。
    “不在。”莱娜自己的声音回答道。
    凯恩的手凝固在半空中，最后还是垂落了下来，他对鲁特说道：“鲁特，我们回去吧。”
    “好不容易都到了这里，你真的愿意就这么放弃吗？”鲁特看着凯恩的眼睛说道。
    凯恩无奈的笑了，他说：“莱娜她打从一开始就不想见我，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鲁特愣了一下，只说了三个字，“回去吧。”接着他直接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凯恩跟在他的身后，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扇黑檀木的门没有任何的动静。
    也许女孩子的心就像是这扇门一样，一旦你自己亲手将她关上，就再也没有再一次将她打开的机会。
    房间中，面无表情的莱娜仰躺在自己的椅子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
    良久之后，她终于开口向原本堵在门口的护卫紫龙问道：“他们走了吧？”
    “走了，”护卫纳什说着，向前走了几步，离开了那扇门。
    即使莱娜可以原谅身为护卫的紫龙，也很难原谅当初伤害她的男人。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到了傍晚，两人走出米拉卡的西门，北方夕阳正往地平线下沉去，偶尔有几只野鸟飞过。
    “鲁特，就到这里吧。”跟在鲁特后面的凯恩说道。
    “嗯，只能送你到这了。”鲁特停下了脚步。“其实我一直希望，你也可以在米拉卡安家，这样我也可以经常来看你，只是往往事与愿违。”
    “好了，都要结束了，就别说那么多伤感的话。”凯恩拍了拍鲁特的手臂。
    鲁特微微一笑，他说：“那我就祝你在以后的旅途中遇到一个更适合你的女孩子。”
    “能不说这个嘛，”凯恩一副快要抓狂的模样。
    “我知道了，知道了，那我祝你一路顺风，在斯卡戎山脉能达成你的愿望。”鲁特再次开口说道。
    “这还差不多，有时间我会来看你的。”说着凯恩径直向前走去。
    “保重了，鲁特。”凯恩扬起一只手，大声说道。
    “保重，凯恩！”鲁特跟着回应道。
    夕阳的余晖下，凯恩顺着米拉卡西门的大道一路向前走去，他的身影渐行渐远，在新生枝叶的树影间穿梭，化作夕阳下的一个黑点。
    “也许，那才是他吧，无论向前走去的道路多么艰辛，永远那么执着，永远在追求的路途中，永远不懂得停下脚步的人，那才是我认识的凯恩。”鲁特望着那条西行的道路说道，凯恩此时已经彻彻底底的消失在那条路的尽头。
    向前走吧，凯恩，路一直就在你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