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米兰》32.乌鸦戴思

    闪烁着暗淡光芒的狼尾的吊坠从莱娜的手心中滑落。
    莱娜看了一眼掉在雪地上的吊坠，愤然掉头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凯恩，快追啊！”鲁特轻轻的推了凯恩的肩膀一下，示意他追出去。
    凯恩身子歪了一下，依旧执拗的站在原地。
    “凯恩！”鲁特在身旁催促着。
    只听凯恩淡淡的说：“莱娜需要你送她回去。”
    此时，鲁特正弯下腰，捡起那个月亮石吊坠。
    “那你呢？”鲁特转过身来看着莱娜。
    凯恩斩钉截铁的说：“无论如何我也要去一趟。”
    “我们说好的要一起过去。”
    凯恩低声说道：“拜托了，就当是帮帮我，送莱娜安全回去。”
    “可是，前往那座城池的话，你会需要我。”鲁特微微皱了下眉头。
    凯恩想了一下，跟着说道：“野蛮人军团就在南方的战场上，受到亡灵大军的攻击，比起我来说，他们更需要你，还有莱娜，你会放心她一个人走在这片雪原上吗？她也比我更需要你。”
    鲁特一时间难以抉择。
    凯恩看着鲁特的眼睛说道：“我会用法术武装自己。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我们会打赢这场战争，到时候我再去米拉卡看你。”
    “好吧。”鲁特重重的点了一下头，他回头看了一眼，前面的莱娜已经跑远了，眼看就要消失在雪影之中。
    “还有这个。”鲁特将手中的吊坠扬起来。
    凯恩一眼便看出了这个吊坠的来历，正是凯恩送给提卡的礼物，毁坏的那一部分，没想到现在被莱娜精心的重新打磨了一番，最后变成几个近乎完美卷曲的吊坠，没见过雕像的人，很难想象，这个卷曲的吊坠居然是断裂的狼尾。看到这个吊坠，足以让凯恩察觉到，莱娜对偶然获得的这份礼物的珍惜。
    凯恩说道：“你还给她就好了。”
    鲁特有点恼火了，毕竟他亲眼看到了，莱娜对这份吊坠的珍惜，他说：“你知道莱娜是多么喜欢这个吊坠吗？每一天都戴在身边，她说，看着它像是见到你一样。”
    “要还的话，你自己给她！”说着鲁特拉住凯恩的手，一把将吊坠塞在凯恩的手心中。
    “好好保重。”鲁特最后看了凯恩一眼，他转过身去，去追快要消失在雪景中的莱娜。
    那个月亮石吊坠悄悄的从凯恩的指缝间滑落。
    在前方奔跑的鲁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凯恩，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消失在原地。
    凯恩披着黑色的相位斗篷，低着头独自走在这片荒芜的雪原之上。光之剑就插在腰间，另一手握着那把加雷斯的法杖。
    刚才倚靠几次传送法术赶来的他，一时间有些身心俱疲，他只想尽力向前赶，多走几步，等待身体中的魔力慢慢恢复过来。
    只看到白色雪影中冒出几只骷髅兵的轮廓，它们正在向北前进，和进攻北方军团的亡灵大军汇合。
    凯恩选择站在原地不动，慢慢的等待这批骷髅兵经过眼前的这片雪地。现在的凯恩实在是太累了，能借住相位斗篷的力量避开它们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只需要站在原地不动就行了，凯恩想着，眼前的视线慢慢的模糊起来，眼皮也忍不住垂了下来，眼看就要睡着了。就在他刚要闭上双眼的那一瞬间，他猛然睁开了眼睛。
    凯恩眼前的雪影不停变换，骷髅兵的轮廓直接慢慢被风雪吹散。
    “也许只是我看走眼了，”凯恩揉了揉自己头顶的太阳穴，向前走了几步。凯恩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就连拿起手中的法杖也异常的吃力。
    眼前的雪影变幻出一个白色的树影，凯恩加快了步伐。
    那是一个被白雪所覆盖的枯树，一只黑色的鸟站在其中一个树杈上，正从远处打量着凯恩。凯恩刚看清楚的时候，那只黑鸟已经展开翅膀，以从容不迫的姿态拍打着翅膀朝着凯恩飞过来。
    黑鸟在凯恩的头顶绕着圈子飞，让凯恩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结果，它只是拍打着翅膀落在凯恩前面的雪地上，偏着脑袋，用左眼观察着凯恩。
    黑鸟终于开口说道：“凯恩，我等你很久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凯恩向前走了几步，看清楚是前面是一只乌鸦，不过很特别的是，它居然能口吐人言。
    戴思嘿嘿直笑，一副神秘的样子。“我不光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你的过去，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在一直看着你。”
    “哦，那可真是一件无聊的事情。”凯恩可以确定，自己从来就没有见过这样一直奇怪的乌鸦，如果有的话，那凯恩一定深有印象。
    “也并非如此，凯恩，其实我一直在等待着出现在你面前的这一天。”
    此时凯恩已经绕过了那只黑鸟，从它旁边经过。
    “喂喂，凯恩，等等，一个人行走在这片雪原的你，不会拒绝和我同行吧？”
    凯恩想旁边瞥了一眼，乌鸦从凯恩的身旁经过，在凯恩的右肩旁边滞空飞翔。
    “那好吧。”凯恩无奈的看了它一眼。
    他们走了一会，风雪依旧和往常一样，前方依旧是白茫茫的雪原，如同白色的沙漠。你总是会期盼着，有什么新的东西从眼前飘飞的雪影中钻出来，可惜的是，前面什么都没有，白色依旧是白色，就像是一个永无止境的轮回。
    “我的翅膀粘上雪花了，在风雪中飞行没想到飞行是一件那么累的事情，凯恩，我可以停在你的肩膀休息一下吗？”
    “难道这是你第一次飞吗？”凯恩抬起头问道，可以看到它的翅膀比刚才变慢了一些。
    “也可以那么说，我一直停留在某个地方，不过现在终于有机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那好吧。”
    “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戴思。凯恩，一只象征着绝望的乌鸦。”名叫戴思的乌鸦落在了凯恩的右肩上。
    “就像是大雪封山时候，让人迷路在雪原中的鬼怪？”这让凯恩想起某些鬼怪故事，虽然凯恩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但是这也足以让凯恩头皮发麻。他握紧了手中的魔法杖，随时准备驱赶它。
    “不，不，不，我和他们不一样，你放心好了，我对你并没有什么恶意。”乌鸦像是人类一样，轻轻的摇了摇头。
    凯恩一放松下来，他立刻开始高谈阔论起来，他说：“我只是对你身上散发出来的绝望感兴趣。”
    “你怎么知道？”凯恩猛然一回头，瞪着左肩上的那只鸟，戴思吓了一跳，差点从肩膀上掉下来。
    “别那么凶恶！你会绝望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戴思张开翅膀，看着凯恩的眼睛，像是随时准备飞走一样。
    “哦，你说的也对，事情总是不尽如人意，最终到达无可挽回的地步。”虽然嘴上那么说，但是被戴思说中心思的凯恩还是有点恼火。
    凯恩最终还是妥协了，他看着前方继续走，只感觉脖子有点发酸，身体的内部有一种空洞的感觉，不知道身体中的魔力什么时候才能够恢复过来。
    乌鸦戴思也在凯恩的肩头重新站直了身体，它向上伸了伸脖子，像是又有了精神一样。
    过了一会，它又开口说道：“我们聊聊吧，老是向前走，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嗯。”凯恩有些敷衍的应了一声。
    “其实我知道你很多的事情，你就算是拼尽全力到达北方尽头的那座城堡，依旧没有任何的把握能赢过对方。”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多？”凯恩皱了皱眉头。
    “你忘了吗？我说过，我一直在看着你。”戴思向上正了正姿势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嗯，”凯恩的双肩有些沉重，他有些怀疑，是不是戴思太重了的原因。
    戴思开始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你去找过安帕罗斯的雷恩，他给了你一线希望，让你去找特里斯丹。”
    “直到最后的希望也消失无踪，在地下遗迹之中，你希望可以找到解决一切的方法。你见到了特里斯丹，可是你却发现连说上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那里只有你父亲的遗骸，还有这柄加雷斯的魔杖。”
    “还有你的姐姐妙妮，一直不希望你参合进去。她真的需要你来拯救吗？还是你的一厢情愿？”
    凯恩很认真的说：“不是这样的，我一直相信，姐姐需要我。”
    戴思不屑的哼了一声，他说：“你也不是什么英雄，你甚至不明白，这样做究竟有什么意义。”
    凯恩面无表情的看了它一眼，虽然他自己也知道，事实本就如此，可是他心头的怒火还是忍不住的向上涨。
    “明明在提卡的婚礼上，你就像是一个小丑一样，直到最后她都没有正眼看你一眼，这些在北方发生的灾难，你又能拯救谁呢？”戴思倒是越说越有精神，左边的翅膀跟着扬了起来，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演讲者一样。
    戴思在凯恩的耳旁低语道：“你或许可以回头，去找刚才被你拒绝过的莱娜，也许她还可以重新接受你。”
    凯恩摇了摇头，连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他说：“我不想回头，从下决定的那一刻开始，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凯恩的脚步渐渐放慢，佝偻着背向前走，抬起脚步的时候也跟着犹豫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苟延残喘的老人。
    戴思大声说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停下来，你根本就没有继续向前走的理由？！”
    “我一直希望要么终结一切，要么终结自己，这就是我继续前进的理由，不过在此之前……”凯恩的脚步彻底停了下来，歪着头看着肩膀上的乌鸦。
    凯恩的手瞬间动了，一把拽住了戴思的双腿，戴思扑腾的翅膀拍打着凯恩的手背，想要逃走。凯恩一点机会也没有给他，他的右手直接松开了法杖，一把抓住戴思的脖子，直接将那只乌鸦的头拧了下来。
    凯恩看着戴思的乌鸦头部，继续说道：“在此之前，我要让你这只聒噪的乌鸦闭上嘴！”
    那个乌鸦头猛然间睁开了眼睛，它突然说道：“你是杀不死我的，凯恩，我就是你，就是你心中的绝……”
    凯恩被那个声音吓了一跳，没想到死去的戴思居然会猛然间睁开眼睛，不过他希望这只鸟彻底闭上嘴巴，慌乱间，凯恩居然直接将沾着鲜血的乌鸦头部一把塞进嘴巴里，一口吞掉了进去。
    戴思的冰冰冷冷，带着些许冰棱的硬度，就像是吃了一口冰渣一样。
    凯恩瞬间惊醒了过来，现在的他躺在雪地中，满嘴都是地上的积雪，背后传来似曾相识的咔哒咔哒的声音，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正是骷髅兵行走的声音。
    原来凯恩刚才不小心睡着了，一头跌倒在雪地中，好在相位斗篷还披在凯恩的身上，那队骷髅兵并没有发现他。
    想起刚才的那场噩梦，凯恩现在还觉得毛骨悚然，他现在趴在雪地中，右手依旧握着加雷斯的法杖。
    直到骷髅兵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风声之中，凯恩才重新从雪地中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雪花，睡过一觉之后，身体中的魔力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凯恩向前走了几步，变幻不定的雪影中渐渐露出了一颗被积雪覆盖的树的轮廓。
    “那只乌鸦戴思就在前面等着我吗？”凯恩现在只觉得头皮发麻，特别是凯恩的最后一句话，让他深有影响。
    “我就是你，就是你心中的绝望。”戴思的声音再一次从凯恩的耳边响起。
    孤独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孤独的时候。绝望并不可怕，最怕自己突然间察觉到自己心中的绝望。
    凯恩也是一样，他举起手中的法杖，快速念动传送法术的咒语，在不到两秒的时间内，身体的周围被白色的魔法光芒所包裹。这可是凯恩第一次这么快的催动传送法术的咒语，他就像是逃一样的离开了前方的那棵树木。
    然而再走进一点，我们会发现，那棵树只是一颗普普通通，被白雪所覆盖的树木而已。在寒冷的冬天，根本不会有任何鸟类的存在。
    树上不会有戴思，更不会挂着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