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三江琪》第275章 第四十三章 - 雕栏玉砌应犹在

    一片炙热的气息在空中回荡开来，是莉莉迅捷如风的反击。那些看起来坚不可摧的讨厌的纸片树在她雷霆的打击下迅速地被撕成了碎片，但这并不是结束，因为更多的纸片树从她的周围钻了出来，再次把她围住。过了一会儿，莉莉骤然大喝一声，猛地把雷电的破坏力打在地上，在一瞬间就击毁了一大片的纸片树，腾出了一大片的空间来。趁着她这消耗了自己大量的生命力来完成的重型打击，被纸片树簇拥起来的其他几人纷纷挣脱开已经不多的纸片树，重新聚在一起。
    但这自由非常短暂：他们甚至只来得及完成重新聚在一起这个动作，就不得不重新面对潮水一样涌过来的纸片树。它们聒噪而又充斥着一股绝望的情绪，狠狠地撞击着这几个同样绝望的人，企图把他们拉进绝望的深渊一般。洛离很清楚地察觉到，她的心情越来越浮躁了——这些纸片树，和一开始出现的那个布偶一样，都有嘲讽的功能吗
    她迅速地扫了周围一眼。在这些纸片树攻击范围的外面，那只可恨的老鼠惊恐无比地看着正在遭受攻击的他们，身子蜷缩成了可怜的一团，肠子都已经从创口里露了出来。这个能力的发动者不可能是这只老鼠，已经完全确定了。接下来要做的，应该就只是找到敌人的具体位置吧。
    “吼啊啊啊啊啊！”莉莉突然发疯了起来，她恶狠狠地咆哮出声，活像一只没有理智的狂怒的暴龙。在“不灭金刚”的能力转化下，美丽的少女在一下子憔悴老去了不少，但她身上燃起的巨大能量却让人不能小觑。
    “保持理智，莉莉！”洛离大喊起来。
    “这些东西都有嘲讽的功能吗”莫娜狠狠地砸碎着自己周围的纸片树，她的背后就是狂暴的莉莉，而现在的莫娜除了要应对这些乱舞的纸片树以外，还必须小心不要被队友一拳砸中，“洛离，你小心点，它们似乎可以让人失去理智，无条件地攻击它们。我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应该怎么样才能够找到敌人”洛离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她清楚，现在情况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让刘镇宁出来，用他的凝结空间和加速摆脱这一些纸片树的疯狂追击，在被压扁之前逃走；但她也明白这个主意并不好。敌人很明显是对遁进花里的刘镇宁没有办法，而如果她把刘镇宁给放出来，敌人很有可能就会用他的能力把已经被他认定为“罪人”“凶手”的刘镇宁给制裁了。如果刘镇宁在刚刚出战时就被对方用能力给限制住，那么让他出来战斗反而是一个更加糟糕的主意。或者说，敌人就是想要用这些怪异的纸片来把刘镇宁逼出来呢
    但总而言之，不能再这么纠缠下去了，必须有一人以快刀斩乱麻之势把这些东西给完全破解掉，不然迟早会出大问题。眼下，生命能量正在迅速流失的莉莉已经和这些疯狂的纸片杀成了平手，她斩杀的速度终于和它们产生的速度持平了；不行，必须让莫娜也拥有和莉莉一样的作战效率才行。
    洛离还在出神，一声仿佛来自远古的狂吼把她拉回了现实；愣了愣神，她才看到，莫娜已经完全变样了。无边的魔气在她的身体周围缭绕，炙热光芒的翅膀如同神龙降世一般地展开，银白色和紫红色交相辉映的重型铁铠瞬间刺出无数的闪光，锐利的肘刃长刀在地上一拖，猛地砍断了一大片的纸片。甚至在这长刀上，还有一层令洛离为之心悸的透明光环——名为“温柔水瓶”的重伤效能，只要这一把刀在生物的肉体上留下伤口，那么它就可以让对方血流不止直到成为一张薄膜一样的纸，就算是洛离这样的神医，也只能愈合皮外伤，面对那些透过皮肤表面渗出来的鲜血，她一样无能为力。
    莫娜没有吝啬。尽管她的魔气储备已经不多了，但她还是一口气放出了半数之多；而这些恐怖的魔气，也在她的斩击下迅速地破开了一条道路，把一大片的纸片树给切成了碎片。碎纸机一样的莫娜旋转着刀刃，旋风一样从这里杀到那里，又从那里一口气杀了回来，所到之处都是一片空旷，那些无力得就像是幼稚小孩的纸片树根本挡不住。洛离眼前一亮：条件达成了。应该可以想办法一口气逃出去，在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作战了！没有刘镇宁的加速，也没有莫娜碾平一切的冲锋气势和速度，更加没有莉莉那每次蹬地都可以借助反作用力的“不灭金刚”转换来弹跳得更高的强大能力，洛离气喘吁吁地朝着外头跑去，而莫娜和莉莉都只继续狂热地和这些没有生命的东西厮杀，心甘情愿地为她保驾护航。是的，洛离并不强，她没有那些惊天地泣鬼神的逆天战斗力，但她的手上有一朵花，藏着许多人命的花；当她抵达到安全的地方时，拥有极端破坏力的威廉、战斗方式巧妙的绝对防御刘镇宁，他们就可以倾巢而出，对抗这不知道在何处的敌人。
    面前是一马平川的原野，除了几堵矮墙以外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而在洛离自己的印象里，区域型猎手能力者的射程并不广，那它到底躲在哪儿呢洛离的小脑筋飞快地转动着。待她终于抵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时，她咬紧嘴唇，低声呼喝：“威廉，射击那些矮墙以及那个城堡，把它们摧毁掉！”
    花里钻出来了半个身子。威廉甩着狂乱不羁的头发，咧开嘴狰狞地笑笑，猛地把自己猎手能力的灵魂能量都捏在了手上，不计一切后果地把它们释放了出去。这是一些能力的冷却时间比较长的猎手常用的伎俩：一口气释放多次能力，代价是自己的能力会彻底衰竭一段时间，而这一段时间大概是自己的一次能力冷却的五倍时间。威廉自己大致算了一下，他的“原子毁灭”在接下来的三分多钟里都会失效，自己唯一的作战能力就是游离态猎手——神秘的银发少女了。
    矮墙在一瞬间被打得支离破碎，而在能量轨迹冲锋的路上，也有无数的纸片树被撕裂成块状物体。同时地，威廉的一个急转身也把能量束钉在了城堡上，把它打得砖瓦四处横飞，宛如一发炮弹落入了房屋之中。
    “没有人，目标不存在！”洛离咬紧银牙，“所以那个敌人到底在哪儿呢！”
    的确，无论是破烂的低矮墙壁后面，还是已经透风透光的空心城堡里面，都是一片坦然的空荡荡，没有一点儿生物的痕迹。
    没想到，威廉在完成攻击过后根本没有把身子缩回花里面去的打算，而是狠狠地瞪向了那边的老鼠，眼睛里充斥着刻骨的仇恨；洛离起初还被他这目光吓了一大跳，但接下来威廉的举措，就让她始料不及了。一声令下，游离态猎手少女狠狠地挥动她的断裂的手臂，把锁链甩了出去，尖锐的匕首切豆腐一样刺进了躺着的老鼠的脖子里，刺激得它连声惨叫；不闻不问的威廉继续狰狞地狂吼着，嘶哑的声音让人察觉到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洛离飞快地判断出，威廉应该是失去理智了，这应该是老鼠的能力攻击问题。这个令人厌恶的丑陋的老鼠魔族嘲讽性非常强，有时候洛离都会忍不住想去攻击它，这说明，威廉对它的仇恨并不是没有来源的，恰好相反，这是这只老鼠具有嘲讽能力的真实证明！
    带着倒刺的匕首卡在老鼠的脖子上，伴随着锁链的拖动，一点点地把老鼠朝着洛离拖了过来。洛离盯着这只老鼠，脑海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而后她立即将其付诸实践：“莫娜动手，把这只丧失行动力的老鼠杀了！”
    没人理她。洛离才发现，莉莉和莫娜都像是疯了一样，狂暴地斩杀撕扯着从地下冒出来的源源不断的纸片树，如同和它们有深仇大恨一样，每一击都是动了全力的——在洛离的呼唤下，莫娜和莉莉的眸子居然完全没有一点儿聚焦，这说明她们很有可能是根本没有听到洛离说话。她们也被嘲讽了，只不过她们是被这些纸片树嘲讽了。
    一连串的事件串到一起了。威廉被老鼠嘲讽失去理智，洛离和莉莉被纸片树嘲讽失去理智，自己没有被嘲讽，是因为自己没有攻击过老鼠和纸片树。也就是说，老鼠和纸片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老鼠甚至有可能就是能力者。为了让他们不怀疑自己，老鼠甚至帮他们扫掉了一个不确定能不能炸死他们的地雷，用自己的能力把自己打成重伤；可惜老鼠还是露出了马脚：在莫娜向重伤的老鼠发动攻击时，有一个纸片树保护了它，让它没有被“温柔水瓶”彻底杀死。
    “该死！”威廉怒骂。洛离回过神来，看见老鼠撕碎了自己的半个脖子，把匕首从它的伤口里拉了出来，挣脱了威廉的攻击。而在它意味深长的注视下，它身上的伤口开始飞快地愈合，很快地，它的内脏就看不见了。什么能力具有重伤效能，这根本就是扯淡！老鼠自己可以控制它自己伤口愈合的速度，它是在卖自己，来博取它们的信任！洛离咬紧了牙关。现在知道这个事实的他们有点迟了。威廉被老鼠嘲讽了，几乎完全失去了理智；莉莉和莫娜被纸片树嘲讽了，根本无法脱身。唯一能够杀老鼠的，也就只有莫娜一个人，而莫娜无法出手，也就代表没有人拿老鼠有办法。最让洛离绝望的是，战力人员已经不多了。威廉、莉莉和莫娜理智值很低，根本不可能稳定发挥，而刘镇宁是被能力认定为“凶手”了，只要他出现老鼠立刻就会发动能力杀他，所以唯一能够战斗的就只有洛离一个人。但洛离又有什么真正的战斗力呢难道她只能凭那只叫梅尔的猫来和老鼠作战，演一出猫和老鼠
    没办法了——就用这一招吧。关键时候，必须要让同伴卖一下自己了。
    “刘镇宁，待会儿我会把你放出来；你只要一出来，就立刻开‘空间凝结’，一出来就开你的能力，明白了吗！”洛离低声细语，“我要你和那只老鼠拼反应操作，谁的反应快，谁的操作快，谁就是胜利的人！”
    黑色的天幕下，一个人从绮丽的花中一个翻滚落地，重新回归剧场。几乎是他现身的一瞬间，那令人耳膜发抖的让人可以完全失去意识的男声再次响起，无边的漆黑在一霎那就遮盖住了他们所有人的眼帘：“凶手已经现身，现在是惩戒时间。吾将赐予你们其中的一个人一柄斩杀的刀刃，让他来惩戒他。”
    惩戒结束。黑色的球依旧屹立，这是光线也无法进入的区域。持着刀的洛离整个人就站在黑球外，冷汗一直在冒；她看着自己手里的刀，暗叹好险，事实上，如果刘镇宁的反应速度慢了的话，躺在她面前的就是一具尸体了。但此时此刻，她知道，她已经有底气回头面对这个混乱的战场了。
    “处决失败了。”她漫不经心一般地把刀子甩到一边去，“你这个没有威严的废物。”
    “从开始到现在，你执行过两次惩戒。第一次惩戒，你的目标是你自己，而你并没有把自己惩戒死；第二次惩戒，你的目标是他，但他也没有被击杀。”洛离一字一句地说，“你根本就不配成为掌管惩戒的人！”
    “你不要再胡说八道！”老鼠尖声喊，这个时候它已经没有心情去伪装那个男声了，“观众们，是他们毁了你们的剧场！过错全部都是他们的，都是这些不配合的人！”无数的纸片树朝着老鼠涌了过去。被纸片树们嘲讽了的莫娜和莉莉嘶哑地叫着，挥舞着武器朝着被这些纸片树固定得完全动弹不得的老鼠冲去。老鼠声嘶力竭地吼叫，声音一时尖锐得如同鸡鸣，又一时如粗犷的大汉在咆哮，但事实上，无论如何，它已经被完全淹没了。当莫娜朝着纸片树堆狠狠地一刀砍下去时，天地在一瞬间便寂静了下来。
    天幕忽然一闪，又变成了原来的白天；纸片树猛地一缩，回到了地底下，而地面上的裂缝也悄无声息地愈合了。那个布偶在一秒之内便消失得干干净净，根本不像是曾经存在过。城堡也一样——它之前被威廉打成了废墟，但如今，它也消失不见了。这一片原野又重新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距离帝王的驻扎地已经不远了。洛离抿着小嘴唇，有点期盼地眺望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