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时,苏怀染照例在弟弟的房间里待了很久,陪伴着一直等到怀礼睡着才出来。
和寻常一样的夜晚,壁钟上的时间指向十点。
她轻手轻脚走出来关上房门,却不料在走廊里遇见了江浔安,他静立于楼梯转角处,一双清寒的眸子温凉静深,似是在这站了有一会儿。
四目相对时,苏怀染多多少少有些逃避。
晚饭的时候他们亦是这样一言不发,食不言寝不语本是好习惯,可他们之间的这种氛围却只能用死气沉沉来形容。
即便是此刻,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可以化解此时的尴尬。
已然是连一句话也不愿多说。
男人菲薄的唇微抿起,他走至她面前,握起她的手腕沉默着将她拉进主卧内。
这一个过程里苏怀染没有出声亦没有反抗,她猜不透他喜怒无常的情绪,只能顺从。
天旋地转间,苏怀染被他按在沙发上,他的手掌顺着她的腰线进去掀开她的衣服,腹部细嫩的皮肤上一道细浅的疤痕显露在他眼底,这是先前宫外孕手术留下的创口。
江浔安的手指带着微微凉意抚上那道疤痕,她索瑟了下,不自在的想要起身,却被他按住了肩膀。
“这道疤已经长得差不多了,没什么好看的。”苏怀染抚平衣摆,用手按着腹部不让他再有什么动作。
江浔安支起身,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那深邃的目光凝着她的脸颊,似是要通过这双眼睛生生地看到她心里去。
他的语气隐忍且淡漠:“当初你六个月的时候才做掉了孩子?”
闻言,苏怀染的脑海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她愣怔的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随之而来是胸臆间漫上来的窒息疼痛。
“是。”她看着他的眼睛,淡淡的吐出这一个字。
有些事情注定瞒不了一辈子,只是时间的早与晚,即使如此那便没什么好否认。
看似平静波澜不兴,而手指早已紧紧攥在一起,掌心里冷汗涔涔。
“为什么?”
江浔安的眉心微蹙起,从未又哪一刻他这般忐忑听到她的回答,当年的事情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禁忌,明知提不得,却偏生要去触这伤疤。
苏怀染微微扬起下巴,眼底慢慢浮现了笑意:“哪有什么为什么?那时我缺钱,想的自然是留下孩子以后还能得到更多,只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罢了。”
江浔安脸色铁青,他素来是个喜行不于色的人,可每每在她面前总是显得修为不够。
他恼羞成怒掐着她的纤细的脖子,声线薄凉且充满危险:“苏怀染,再给你一次机会,考虑好说话。”
她被他威胁的够了,面对这样的情形她显得毫不在意,挑衅一般对上他杀气腾腾的眼睛,几乎一字一顿:“那你想听到什么回答?你想听我是因为爱你才把孩子留下来?”
时间仿若静止。
江浔安定定的看着她,而她却微微一笑,眼底微弱的光芒悉数消散,她说:“分手的时候我便说过,我从来没有爱过你。现在本就是你的报复,你让我活在见不得光的阴暗里,难道还要我感恩戴德说出爱你的话来吗?”
她凄凉的笑了笑,淡淡的说:“我也说过,我要看着你长命百岁,也要看你妻离子散。你既然不放过我,那我们就继续这么纠缠着……”
这是第二次从她嘴里听到这句话。
长命百岁,妻离子散……
人的矛盾就在于此,明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却偏偏抱有希冀或许会有不同。
明明是他一步步把她逼至这个境地,又想听她说什么?
还是因为那夜在地下室里发生的事情,她的质问,她的主动,一场镜花水月的错觉。
“既已经六个月,为什么还是去做掉了?”江浔安的眸色冷沉,嗓音暗哑,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苏怀染的手放在他显出青筋的手背上,试图让他松开手,看着他的目光里染上了无奈和苦涩,她微微摇头:“原本想偷偷生下孩子再要一笔钱,可也许是报应吧,六个月的时候停了胎,没有办法,只能做引产。”
她轻描淡写的说着,好像是在说着无关紧要的事情。
江浔安渐渐松了手,她一得了机会就推开他往沙发的角落里缩着,双手捂着自己的喉咙,虽然他没有真的用力掐死她,可她已经明显感受到了他的可怕,亦或是……绝望。
他定定的看着她,这样的目光让她有些害怕,太过复杂又太过于强势……
有些事情既然早已注定,当年该是什么样,如今就该是什么样,不会有任何的转圜。
江浔安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神情竟有几分捉摸不清的阴郁落寞,良久,他紧抿的薄唇终于动了动:“染染,哪怕你说几句骗我的话……”
戛然而止,再无下文。
月色旖·旎,清淡微弱的光线透过纱帘映出大chuang上交织的两个身影,江浔安心里有气,当然也不会让她好过。
她哭,他便变本加厉。
他抚上她光衤果的后背,听着她压抑的声音,黑暗中他抿起的唇角越发的凌冽,却是对他自己的嘲讽。
就这样吧,既然做不到善始善终,那便一起毁灭。
她难受得紧用力推他的肩膀,却反而被他捏住了手腕固定在头顶上方。
在情爱这件事情上他们的契合度越来越高,只是黑夜里纵然再肆无忌惮,待到天明之时又会恢复成一成不变的冷漠。
有些复杂的情愫苟且的,如同蝼蚁一般,只配留在黑暗里,永远见不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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