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家传回的消息,乔臻手术之后的情况并不是很乐观,江浔安只身一人来到云水墅,是现如今乔臻居住养病的地方。
距离上一次来这个地方,已经将近一年。
管家看到他的时候还有些许惊讶,犹豫须臾之后,立即将他请了进去。
“夫人在花园里,我带您过去。”
乔臻依旧是在花园里,正值午后玻璃暖房里的温度很舒适,她远远看着那个挺拔修长的身影走进,恍惚间似是忆起了很多事情。
江浔安长得像他母亲,可唯独那双孤傲的眼睛像极了他的父亲,眉眼染着清冷,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当他落座后,管家给两人倒上茶,茶烟袅袅似雾气,在阳光下清晰的无所遁形。
管家适时的离开,将空间就给这两人。
一室寂静。
没有开场白,亦没有虚情假意的寒暄。
本就是继母子关系,中间还夹着算不清的恩怨,连虚与委蛇都已懒得费工夫。
疾病的折磨下,乔臻比之前更加瘦弱憔悴,眼窝微微有凹陷,精气神早已大不如前。
她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五官硬挺深邃,气质温隽静深,倘若忽略他眼底深处那一抹戾气,确实是翩翩公子。
她缓慢开口言道:“你和你母亲长得比较像。”
闻言,江浔安眉心蹙起,毫不掩饰的厌恶溢于言表,她有什么资格提他母亲?
“你找我不会是为了说这句话?”他冷淡的说着,有些不耐。
乔臻笑了笑,神情却没有因为他冷淡的语气改变,“当然不是,我想和你说说一个人。”
“洗耳恭听。”江浔安的眉眼清冷,语气里亦是不带什么情绪。
乔臻看着他,极缓极慢的说:“你放了小染吧。”
江浔安面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初初听到这话时他觉得有些可笑,最近和他说这句话的人不少,可偏偏此时这句话是由乔臻说出来,才显得更为荒谬。
“为什么?”
“我知道你恨我害死了你母亲,对,这件事情我不否认,但是这世上本就不存在母债女偿这一说。”乔臻的语速很慢,用着最平淡无奇的语气说着自己曾经的罪孽。
江浔安的眉眼染上凛然寒意,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个时候母女情深,有意义吗?”
而他却是最见不得她们这两个人的母女情深。
乔臻却笑了,她放下手里的杯子缓缓道:“那我再和你说一件事情,你可知她曾经为你打掉过一个孩子?”
江浔安的眸色一凛,手背上有青筋显露。
见他沉默着不言语,她便继续问:“那你又可知,那个孩子在她肚子里留到了第六个月的时候才没有?”
“怎么可能。”男人冷嘲了声,眸色深邃暗沉,当年的事情,她曾说过的每一个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年,她对他说,我怀孕了,不过已经打掉了……
她亦说,接近你,是因为你的钱和家世,现在我们分手,我从来没爱过你……
而现在,她亦是说过,从未后悔当年的事情。
简直是荒谬。
长久的一阵沉默之后,乔臻看着他阴沉的脸色,才继续说着这件事:“医院的记录里她在那年六月做了流产手术,只不过她骗了你父亲也骗了你,我索性利用了些关系让医院把证明做的完美些,只不过后来还是没留下罢了。你可以不信,但是这是事实,你若有心便很容易就能知道。”
他记得曾经因为这件事情去质问过顾凉蓁,可依旧没得到什么结果……
江浔安不动声色的抬眸,他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来,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清寒,只是淡淡的问:“告诉我这件事情,你的目的是什么?”
乔臻的视线落在远处的火红的枫树上,满眼艳丽的灼灼之色,在这本该灰冷的霜寒季节里开的这般明媚张扬
“我想,或许你会为此有些愧疚。”她停顿了片刻,眉眼间带着一些看不真切的情愫,继而转头定定看着他说:“我要的也不多,只想这个小儿子现世安稳就可。”
江浔安的眸子愈加清冷,这算盘倒是打得好,先将江渝知送至苏怀染身边,此刻又告诉他这些事情,想利用他的愧疚然后妄想他能放过这一家人?
他冷笑了声,语气清清淡淡:“当年的事情早就已经过去了,而你一个罪孽深重的人和我说愧疚,我不懂这愧疚从何而来。”
言罢,江浔安的眼底尽是薄凉冷意,起身离开。
人走茶凉,又只留下乔臻一人。
她回味着他说的那句话,罪孽深重……用来形容她却也是再贴切不过。
……
当天下午,顾源带来了一叠资料。
“江先生,您要的东西。”
江浔安看着眼前的纸张,指尖翻动着纸页,白纸黑子的文字陈述,清清楚楚地记下了那些他未知的事情。
果然乔臻说得对,有些事情只要他想知道便能知道,只是在这件事情上,他从未妄想过会有另外的可能。
以至于当真真实实的证据摆在他面前时,依旧难以置信,或是潜意识里不愿相信会是如此。
孕中期,六月引产……
当年的事情清晰的仿佛昨日,江浔安重重地合上了手里的这份资料,低沉的出声:“出去。”
顾源依言离开,当他关门之时,视线的余光扫过坐在沙发上的江浔安,却见他依旧看着那份资料,专注的不曾移开目光。
江浔安花了好久才将这件事情消化,只是个中缘由他想不明白,实则想知道这些再简单不过,他可以去问顾凉蓁,亦或是直接问苏怀染本人……
当年,母亲萧明韵突然发病离世,而父亲江柏延正在庆祝喜得幼子。他已经知晓苏怀染和乔臻的关系,而在料理完母亲的事情后他选择了第一时间回国去找她,只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她的绝情。
而现如今,摆在他面前的事实告诉他或许是有些事情不一样……
此时此刻他倒希望这些是假的,不要有任何的转圜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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