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灵云金蝉》531.中秋

    裘芷仙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蜀山弟子。
    进去之人正是石生，至于他自称姓陆，应是为报答昔日陆蓉波的灌溉之恩。
    高墙内很快传来老夫人的喊骂声，不准石生进屋。
    石生想必是费家主人偷偷让小厮溜出去搬来的救兵，此刻见夫人危在旦夕，费家主人立时就要跪下。
    石生则拦住了费家主人，宽慰道，“男女授受不亲，陆某确实不该进去，但若二位信得过我，咱们就悬丝诊脉吧。”
    经过一番折腾，石生拿了备用急救的散剂，终是救下了母女两人。
    费家老夫人见是生下了个女儿，十分不悦，石生又劝了几句，说此女样貌非凡，出生之际，满城桂花飘香，窗前正是菊桂相映，将来定能为费家带来荣华富贵。
    说也奇怪，那费家老夫人看了这孩儿两眼，又听了石生的劝，竟是转怒为喜，连忙吩咐着下人去给产妇和新儿备上各种好物，还要留石生下来招待。
    石生连连拒绝，最后只答应了一个月后来喝满月酒。
    出了费府，石生也没让马车送，背着药箱慢慢前行，裘芷仙明白石生是引自己过去。
    走到一栋小院，石生回转身向裘芷仙作了个请的姿势。
    入了小院，裘芷仙才发觉石生还带了一个童子，内中还有一人，正是尉迟火。
    三人落座后，聊了几句，皆不由唏嘘。
    裘芷仙再度出现的消息，早就传回了峨眉与青城，石生和尉迟火自也得知了。
    尉迟火道，“小师妹，大师姐还说，你或许会回成都一趟，让我在你家旧宅留意，结果这两天刚回了趟师门，差点错过。”
    原来尉迟火并不住在成都，还是同以往那般，四处巡游，偶尔也去探访一下笑禅，至于石生，早就在成都定居，开了间药铺救死扶伤。
    想起方才石生悬丝诊脉，裘芷仙不免好奇，“陆师兄，脉有三部，真能靠悬丝来诊脉？”
    石生笑了笑，“你我皆是修道人，便不说这等虚话了，悬丝哪能诊脉，寻常医生只是凭望闻问切中的‘问’来诊断罢了，或者从前给病人切过脉，知道病人的体质，也能断个八九不离十，只是没有诊脉，难以令人信服，所以，也只好故弄玄虚，让他们安心。”
    尉迟火在边上摇头，“都是自欺欺人，才会搞地这般复杂。”
    裘芷仙总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大户人家礼教严格，自是不许妇人让男子看到那般模样，便是郎中也不成，再想起昔日自己阿娘身体不好，去往慈云寺求诊，也是由诸多女眷和家仆陪同，为得就是避嫌。
    石生之前恰巧去过费府，给费家的夫人开过安胎方剂，所以早早就备下了一些散剂做急用。
    “那师兄，是早知道花蕊夫人之事了？”裘芷仙问道。
    石生脸上露出了惋惜之情，“只怕这一世，花蕊夫人也是红颜薄命。”
    秋花虽好，却远不如秋月，花蕊夫人若能在昨夜顺利诞生，到是可以嫁与贵夫，安稳度日，可偏偏是过了时辰，虽有富贵，但终究是昙花一现。
    裘芷仙默然，这一缕神识，终究是带着上一世的怨恨，要在这一辈子倾吐。
    在座三人皆不知，二十多年后，这位费家女儿成了蜀国的新一任花蕊夫人，最后跟随蜀国后主到了开封，在赵匡胤举办的宴席上，吟出一首令男儿羞愧的《蜀亡》。
    这一世的花蕊夫人并没有参与朝政，深居后宫，只吟诗作赋，直到兵临城下，可依然逃脱不了妖妃的骂名，甚至到了开封，赵匡胤还让这位才女题诗《蜀亡》，发表一下对“蜀国之亡”的感想。
    在数十双眼睛瞩目下，花蕊夫人口占了一首诗，“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然而，此时的蜀国一派祥和，便是在座的三位修道者也难预料蜀国后续结局。
    之后，石生邀请裘芷仙在成都住几日，过一个中秋节，蜀山众人本就想着裘芷仙或许不会再上峨眉了，但终有一日要回成都，特意买下了在石生隔壁的一座独立小院。
    这般体恤，裘芷仙也不好意思再推辞，想着不如等中秋节过后再做打算。
    如此安生了几日，中秋前夜，忽闻小巷内诸家犬吠，裘芷仙才睁眼，就闻到了血腥气。
    石生的院落亮起了灯，裘芷仙匆匆赶到隔壁院落，只见院子里多了两人，皆满身是血。
    “陆师叔，我没事，你快看看他。”其中一人是女子，满脸血污，听得声音才知是米明娘。
    裘芷仙再看另一人，受伤破重，几乎没了气息，正是庄易。
    庄易为谷辰养子，亦是七修剑主之一，传闻更是可一子后人，昔日裘芷仙便怀疑他是故意卧底在谷辰身边，但庄易每每出手救助谷辰，令道门中人痛恨，狭路相逢，必下杀手。
    此时，上空传来一阵破空声，一女子倏然出现在院中，米明娘立刻护住了庄易，“他不是坏人，吴掌殿你不要杀他。”
    另一边，尉迟火连忙迎上，“吴师姐，此事是否有误会？”
    那女子江湖人士打扮，所使用的法门正是道茅山的上清仙箓。
    “诸位且放心，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又怕惊扰到百姓，吴文琪才单独前来。”
    原来这女子是茅山上清派中茅殿新任掌殿吴文琪。
    石生一言不发地救治着庄易，庄易口中不断流血，待扳开庄易的嘴，在场众人皆是忍不住转过头去，米明娘更是哭了起来，“他为了取信谷辰，才自断舌头。”
    裘芷仙心中暗暗叹息，她早看出这庄易并非天生的哑巴，只是为了接近谷辰才当了个哑巴，想来本是能够恢复，现在看这样子，只能当一辈子哑巴了。
    吴文琪也是连连摇头，“救人要紧，此事后续，我会亲上峨眉，向齐师姐问个明白，只是与我同来之人，尚有祖庭的人马，我建议你们最好能让岳雯或者严人英来一下，否则，只怕是保不住此人。”
    尉迟火连声道谢后，吴文琪也不再多留，直接乘着夜色飞往峨眉，尉迟火也不迟疑，立时向青城发了符书。
    “陆师叔，他……他到底怎样？”一边的米明娘见石生一言不发，急得团团转。
    裘芷仙上前劝道，“明娘，你别这样，还是先随我漱洗一把，在旁等候吧。”
    米明娘这才看到自己亦是满是血污，可再看看庄易，一时间之间，米明娘无论如何也不想离开。
    就在此时，院外有个声音道，“蜀山的小辈，给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