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丝花与偏执狂》走吧

    节目刚刚录制完毕, 顾兰节就要求云凝月搬回顾家。
    他语气强硬,终于不再掩盖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在外面偶尔住住可以, 差不多了,还是要回家的。”
    云凝月丝毫没有配合的意思:“那里是你家,又不是我家。”
    坐在副驾驶座的苗晶抖了抖,努力减少自己存在感。
    呜,顾先生和云姐怎么又吵架了?偏偏让她撞见这修罗场……该怎么办?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可以吗?
    顾兰节转过脸看云凝月。
    她素白着一张干干净净的脸,往日里总是带笑的唇也紧绷着。
    事情如何发展成这个地步, 连顾兰节也不清楚。
    但比起来她永远将自己当做哥哥,还是这样比较好。
    至少能够留住她的人。
    现在,顾兰节也有些不忍心——那毕竟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也是他,一步步, 将原本明艳动人的小丫头,逼成现在的模样。
    顾兰节并不希望她不开心, 或许太贪心了吧,既想留住她的人, 又希望她能像之前一样快快乐乐。
    “……那好,”顾兰节妥协, “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云凝月无动于衷。
    手腕和腿上的伤痕还没有褪去,她不敢把这些痕迹露出来,只能拿衣服做掩盖。
    更令她担忧的是——这一场毫无措施,在小镇上, 有顾兰节盯着,她甚至连买事后药的机会都没有。
    云凝月算了算时间,现在是安全期。
    但安全期这种事情,也不能当真;云凝月看过不少科普,也知道采用安全期避孕,是个最愚蠢不过的法子。
    顾兰节将她送到楼下,不顾旁侧的苗晶,众目睽睽之下,强制性按住她的后脑勺,吻上她的唇。
    云凝月一把将他推开。
    两人的唇,只贴了一下,就离开了。
    顾兰节没有动怒,他只说:“照顾好身体。”
    目光在她身上别有深意地停留了片刻,这才转身离开。
    苗晶被这突然的一幕吓的呆住了,颤声问:“云姐,你还好吗?”
    云凝月低头,从包里翻出来纸巾擦嘴,将口红都擦掉了,说:“没事。”
    她的脸色依旧是苍白的,过度的劳累让她瞧起来有些憔悴:“你先回去吧,明天我没什么事情,不用过来。”
    苗晶不放心,忧心忡忡地瞧着她:“真没关系吗?你现在脸色很差。”
    “没事,”云凝月拍拍她肩膀,温和地笑,“这两天,你也累坏了吧?早点回去休息。”
    苗晶不放心,好说歹说劝走了苗晶,云凝月独自慢慢地回了小区。
    楼层中空无一人,电梯孤独地停下,又孤独地上移。
    云凝月走到家门口。
    房门的钥匙被压在包里的最下面,她翻了好久,才翻了出来。
    将钥匙插进锁孔中,刚刚拧动,身后忽有人过来,大力推她向前,另一只手推开门,将她强制性带入房间之中。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云凝月惊惧万分,还未来得及呼救,就被人捂住嘴巴。
    “别叫,是我。”
    是顾兰节。
    云凝月咬着牙,顺手从包里掏出来防狼喷雾,转身,冲着他的眼睛,狠狠地按下了按钮。
    辛辣的气体喷出,顾兰节只觉双眼火辣辣的疼,伸手去挡。
    云凝月叫:“滚出我的家,现在,立刻!”
    她身上发抖,气的不行,手指还按在喷雾的按钮上。
    这个……这个人,怎么还跟到了这里?!
    “……是我啊,凝月,我不是那个人……”
    刺激性的气体喷到眼睛里,他的眼皮很快红肿了一片;饶是如此,顾兰节仍在解释:“我想吃糖心苹果啊!”
    云凝月手里的防狼喷雾垂了下来。
    她惊异地瞧着顾兰节,试探着说:“加不加——”
    他捂着红红的眼睛,被刺激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香菜。”
    暗号对上了。
    这个不是哥哥,是泰迪。
    云凝月慌慌张张地丢掉防狼喷雾,扯了纸巾过来,给他擦眼睛,紧张兮兮地问:“还好吗?很疼吗?”
    顾兰节一边拿纸巾擦着眼睛,一边无赖般地说:“你亲亲就不疼了。”
    这么一句插科打诨,云凝月倒是没那么紧张了。
    “你想的倒美。”
    云凝月将擦完泪的纸巾丢进垃圾桶,重新抽了张新的给他。
    顾兰节拿纸擦着眼睛,缓了好久,才缓过来。
    眼睛红肿不已,却也终于能够睁开了。只是睁的时间一久,眼泪就忍不住往外淌。
    顾兰节开口第一句,不是责备,竟然是夸她的:“你这个小东西不错,的确能防的住部分坏人。”
    这防狼喷雾在她手里这么长时间,一直防着哥哥……没想到第一次用,还让他赶上了。
    云凝月不清楚它的威力,但看顾兰节眼皮和脸颊都红了起来,不停掉眼泪的狼狈模样儿,也有些担心。
    云凝月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还能看清东西吗?”
    顾兰节却在这时候,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不小心碰到昨日留下来的伤口,疼的云凝月倒吸了一口冷气。
    顾兰节慌忙松开手:“……抱歉。”
    云凝月不吭声,飞快地将衣袖又放下来,但顾兰节仍是瞧见了。
    红红的几道印子,烙在莹白的手腕上,触目惊心。
    他看向那伤口,脸色极差:“这是他弄的?”
    云凝月垂着眼睛,若无其事地说:“没事,就是有点疼而已。”
    ……小丫头在这里骗谁呢,刚刚脸上的那些痛苦表情可做不得假。
    顾兰节沉默了一阵,低声说:“对不起。”
    ——对不起,要让你遭受到这样的痛苦。
    这时候,反倒是云凝月安慰起他来,拍着他的肩膀,一副大度的模样:“这又不是你的错。”
    云凝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她会心平气和地安慰泰迪。
    明明之前一直是避着他的,唯恐他缠磨上来。
    云凝月打开了灯,房间顿时明亮起来。
    她转身,问顾兰节:“晚上想吃什么?”
    顾兰节闻言一怔:“你要亲自下厨?”
    “不了,”云凝月现在疲惫不堪,哪里还有力气下厨,摇头,“订饭。”
    “我订吧,”神色终于缓和了许多,顾兰节说,“我这就打电话。”
    饭吃到一半,华影风风火火地过来了;她来,是告知一个不怎么妙的消息——因着电视台方面的调整和资金问题,《恋爱百日》暂时停播三期。
    但也正好,在这个空档里,她之前试镜通过的那部影片也要开始拍摄了。
    进组时间是后天,这次要她远赴草原去取景。
    华影说:“你的角色虽然戏份不多,但怎么说都是曹导的片子,你好好把握机会。”
    云凝月点点头:“我知道了,影姐。”
    华影今日事情多,还要和《百日恋爱》商量接下来的排期事宜。她听说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还以为顾兰节与云凝月已经完全和好了,此时见顾兰节在这里,也只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叮嘱完云凝月注意事宜之后,华影又匆匆离开了。
    她真的很忙。
    待她走后,顾兰节才问:“你要外出拍摄?”
    云凝月说:“听影姐的意思,大概要拍上一两个星期吧。”
    不清楚是不是大厨年纪高了,还是她如今口味清淡,其中有道菜她尝着偏咸,多喝了好几口水。
    顾兰节的目光又落回她的手腕上。
    那长袖衣服的遮挡下面,是一层层的红痕。
    像是……勒出来的。
    这是那个男人罪行的证据。
    顾兰节说:“凝月,他又强迫你了?”
    云凝月重新接了杯水,抠出消炎药。
    原本是打算吃的,犹豫了一下,又丢进垃圾桶中。
    这次一点保护措施也没有,万一,万一怀上的话,该怎么办?
    之前她威胁泰迪说怀上就打掉的话,完全是激出来的。
    云凝月其实还没有那么下定决心。
    毕竟也是一条小生命啊。
    她将手里的药丢进垃圾桶,只抿了一口水。
    顾兰节注意到了她的动作。
    ——为什么明明生病了,却不吃感冒药?
    他下意识地想到了那个可能。
    顾兰节不可置信地问:“凝月,你……你怀孕了吗?”
    噗。
    一口水险些呛住。
    云凝月咳个不停,伸手捂住嘴巴:“你说什么呢?”
    她咳的一双眼睛泪汪汪的,带了些嗔怪的意味。
    顾兰节心里百感交集,怔怔地瞧着她:“是他的?”
    云凝月顺了顺气,又险些被他这么一句话气的背过气来。
    “你快闭嘴吧,”云凝月说,“怎么可能。”
    顾兰节却沉浸在了自己的设想中。
    真的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顾兰节承认,自己一开始的确动过拿孩子套牢她的年头,可后来也因为舍不得而打消掉了……但那个人不一样啊,他连那种事情都能做的出来,更何况是这个。
    他又想起了从云凝月手腕上看到的那一抹红痕。
    因着这么一段插曲,顾兰节原本还可以的心情顿时沉到低谷。
    刚清醒来的他在车上,当发觉外面就是云凝月居住的小区附近时,立刻勒令司机停车,赶了上来。
    哪怕被防狼喷雾喷到眼睛刺痛,顾兰节也不觉着痛苦,只有心安。
    好在,她还能好端端地在这里。
    顾兰节真的怕那个人,再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云凝月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回神啦。”
    顾兰节抬头,笑了笑:“凝月,你明天就走吧。”
    云凝月正收拾着桌上的东西,闻言微怔。
    “走?”她觉着有些莫名其妙,“走去哪里?”
    “不是说要去外面拍摄吗?”顾兰节苦笑一声,“走的越远越好,在我彻底好之前,都不要回来。”
    云凝月沉默了。
    她知道顾兰节的意思。
    现在,说不定明日早晨醒来,他又变成了哥哥。
    为了避免伤害到她,他宁可选择不见她。
    “能躲一阵子是一阵子,”顾兰节握着她的手,没有丝毫□□的眼睛看着她,笑容温和,“小丫头,万一他出来,恐怕没多久就会找上你。你可要小心点,别再被骗了。”
    云凝月轻轻地应了一声。
    其实,不用他说,云凝月也存了偷偷离开的心思,不过没想好怎么开口,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
    只是如今他直白地说了出来,也好。
    “从你回国后,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又在做梦,”顾兰节说,“后来发现不是梦,我就想啊,说什么都不能再让你离开我。”
    云凝月凝神听着。
    “但没办法,”顾兰节明明在笑,她却瞧出来一丝伤感来,“我不能那么自私,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让你再遭受那些完全可以避免的伤害。”
    他说:“走吧,凝月,离我远远的,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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