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大一点的小孩子,完全没有办法用碗喝奶,还是林挽岫用自己带来的银勺,一点一点的舀着喂他,一碗奶要喝小半个时辰。就这样精细的照顾了五六天之后,小婴儿才看着一点一点的好起来。
快要到达别卜坦部落之前,他们抵达了一处山谷。山谷因为地势的缘故,将寒风拒之于外,谷内的温度要高很多,至少谷内的小溪还未结冰。
三个半大的孩子中,大的两个是男孩,他们很勤快很努力,虽然瘦小却抢着帮大人做事儿,以换取三人的口粮。
对于这点,吉达他们这些成人很赞同,毕竟这年月没有人愿意白养三个吃饭的人。不管这三孩子能做多少,总之他们都很认真的在做。
当然,对于这三孩子不愿意去看弟弟的事情,他们也能理解。再说,他们也不可能强迫这三孩子接纳他们的小弟弟。
那天晚上,林挽岫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着了,她也趁机抱着孩子早早就睡下。澄心还要整理东西,不然第二天说走就走,她们根本来不及收拾。
端着水出去倒的时候,澄心发现帐篷外的草丛里躲着人。她水盆一扔,直接跳过去摁住了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啊,不要!”
还带着几分稚气的低呼声传来,就着火把的亮光,澄心看到这是几个孩子中唯一的女孩阿木尔。
“你怎么躲在这里?”澄心听不懂阿木尔在说什么,但是她对这三个孩子有点偏见,觉得他们不要小弟弟就是不应该,所以这会儿看到阿木尔,澄心的表情很不好看。
他们旁边帐篷住着的别古特这会儿听到声音也出来了,从澄心手里拉过阿木尔,朝她问了几句。阿木尔抹着眼睛哭兮兮的说了一通,澄心一个字都没听懂。
“澄心姑娘,阿木尔是过来看偷偷看一眼她的小弟弟的。”
别古特干巴巴的给解释了这么一句,然而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阿木尔过来的目的绝对不会这么单纯。
“别以为我听不懂你就胡说,看她的样子会那么好心过来看望宝宝?”
澄心可是经过训练的特殊人员,只察言观色这一项,她就能把事情判断得八.九不离十。
照她看来,这个阿木尔过来肯定是想趁机下手杀了小宝宝,或者说,她只需要找机会把孩子偷出去,随便扔到哪里就好。这冰天雪地的季节,那么小的孩子,在雪地过一.夜差不多就没命了。
别古特想解释,但是他真不能昧着良心说谎,而且这个阿木尔根本不掩饰她的恶意,虽然澄心听不懂,但是旁边的人可都听懂了。阿木尔她怪罪这个孩子害死了母亲,想要让这个孩子去天国给母亲认错!
或许阿木尔的心中并没有认为她这是在杀害一条生命,在她看来,能上天国就是一种幸福。
这一路过来,已经勉强能听懂一点蒙语的林挽岫在帐篷里黑脸,再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个孩子绝对不能让那三个孩子接触到,否则……
看到襁褓中软乎乎的小脸,看着小婴儿天真无邪的睡颜,林挽岫极少动怒的心被点燃了愤怒的火焰。
所幸,还没等林挽岫发飙,萨满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打算亲自抚养教导这个孩子。既然是真神让我遇到了他,那么他就和我有了缘分,以后,你们不再是有关系的亲人,忘记他的存在吧。”
萨满的声音中蕴含了慈悲,这也是给了阿木尔一条生路,不然林挽岫能分分钟让她重新做人。
正打算起身的林挽岫听到萨满的话之后,重新躺了下去,将襁褓朝自己怀里拢了拢,闭上眼,不再去关注外面的情况。
有了萨满的话在这里搁着,所有人都躬身行礼,表示尊重萨满法师的意愿。阿木尔虽然不甘心,可她还是知道自己要是继续坚持的话,恐怕呆不下去的就是自己和两位哥哥了。
阿木尔被赶来的两位哥哥领走了,苏赫在离开的时候转头看了眼瞪着他们的澄心,想要解释什么,但还是没说出来,转头跟着哥哥和妹妹一起离开。
“澄心姑娘,你早点休息吧。”
围观的人都散去,萨满也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别古特没多说什么,将木盆捡起来递给澄心后也回去了帐篷休息。
澄心进去就看到林挽岫睁着眼睛躺在那儿,看到她进来只点点头又摇摇头,澄心满腹的话被强按下去,只能带着一肚子的闷气埋头睡了。
从这天开始,林挽岫很难得看到那三兄妹的身影,还是别古特跟她说,那三兄妹到了车队的最后那段,吃住都在那里,一般也不会出来惹事儿。
知道对方也在避着自己这边,林挽岫没去跟三个孤儿计较,倒是对萨满说的要亲自教养抚育这个孩子的事情比较上心。
从萨满说出那句话之后,这个孩子其实就成为了萨满的孩子,不是养子,也不是徒弟,而是类似传承者的角色。
这个孩子没有了父母,萨满征询了林挽岫的意见之后,给这孩子起名博日格德,用官话说,就是“雕”,寓意是草原上的猛禽,也代表了萨满和林挽岫对他未来的期盼。
说来也奇怪,这么个先天羸弱的孩子,连林挽岫都不敢肯定他能不能熬过初生的这段日子,但从萨满赐名之后,这个孩子一天比一天健康,喝奶也罢,动动手脚也罢,能很清晰的感觉到他的成长。
等到了别卜坦的驻地之后,小猫儿似的孩子已经脱胎换骨成为一个胖小子。
目睹了这一切的商队的成员们都深信这孩子是受到神的眷顾的,也深信他长大后必将成为萨满的接任者,成为草原上翱翔的金雕。
“我对宝宝能不能成为萨满没太大期望,我只希望他长大了能狠狠的打脸他那三个兄姐,哼!”
澄心抱着博日格德给他洗澡换衣服的时候,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很难得看到澄心这么计较一件事,都过去快一个月了,她提起阿木尔那天晚上的行为都依旧是一脸的愤慨。
“你省省吧,只要博日格德不作死,以后他的未来要比他的兄姐光明得多,得失这事儿还不知道谁更吃亏呢。”
“也是,本来好好的接受了弟弟,他们四个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等长大了,肯定是不会比别人弱的。可现在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就算别卜坦的人不说,但要想毫无芥蒂的接受他们怕是不可能了。再加上小博日格德在萨满的主持下跟他们断了世俗的关系,呵呵,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把肠子悔断呢。”
澄心说完笑得得瑟,就跟她占了多大便宜似的。林挽岫好笑的翻个白眼,简直服气这丫头了。
就在他们抵达别卜坦的那一天,在三兄妹的家那儿,飞驰来了三匹骏马。马上的男人一脸的风霜和焦急,在看到河边破败的帐篷和已经坍塌的牛羊图圈之后,差点从马上跌下来。
“大哥,小心!”
跟在后面的男人快速的下马,接过了前头那男人丢过来的缰绳。
三人冲进了帐篷里,除了空荡荡的帐篷外,别无一物。地上还留有当时难产留下的血迹,因为那个帐篷不会再有人居住,所以地面上的血迹并没有被清除掉。
之前三兄妹是想要把帐篷一起带走的,毕竟这既是他们的家,也是他们不多的财产之一。可商队的空余马车没有了,而三兄妹家的牛羊也都被狼群叼走,没奈何之下,他们只能收拾走另外一顶小一些的帐篷,这个大帐就被留了下来。
“帐篷没有带走,以往固定的迁徙地也没他们的踪迹,他们不可能凭空消失,一定是去了什么地方。”
“大哥,快过来,这边有扎营过的痕迹,还有掩埋的食物残渣,会不会你弟弟他们一家跟着这些人走了?”
“不可能!我弟弟是单纯的牧民,他的婆娘也只是个普通人,他们怎么可能舍弃牛羊而跟着人走?就算要走,这么大的帐篷也不可能扔掉!”
这个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另外一个看上去像汉人的年轻人开口了。
“我估计你弟弟家是遭遇了狼群。看这边的土墙,有抓痕和血迹残留。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不妨跟着这队人留下的痕迹追过去,问清楚就知道了。”
大呼小叫的那人虽然不太稳重,但是对这一片的情况很熟悉,不然也不会陪着他老大过来找人了。
“如果没错的话,这么多人的队伍,很可能是再往北一些的别卜坦的商队。他们一年就走一次商,是南下到燕云附近交易药材和皮毛之类的。但是往年这个时候他们应该早就已经经过这里了,可看痕迹的话,他们路过此处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一个月到一个半月。”
那个老大沉吟片刻后下了决定。
“乌兰巴日,你知道去别卜坦的路吗?不管怎么样我要去问问,就算他们没看到我弟弟一家,恐怕也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大,你过来一下……”
在稍远些的地方,汉人青年蹲着捻了捻手指间的泥土,神情有些莫名的凝重。
“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吗?”
不是他们老大先过去,反而是乌兰巴日抢先一步跑去汉人青年身边,学着他蹲下,也伸手抓了把泥土,然而他一点都没看出来这里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
大汉的眼神尖利,走进了一瞧汉人青年手上的泥土,瞬间两颗眼珠子就瞪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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