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林挽岫他们也有点误会若曦了。
若曦对闵绍文是有好感,可这份好感并不是简单的男女之间的好感,而是多种感情复杂的交融在一起形成的一种特殊的感觉。
若曦口不能言,所以心思细腻敏.感。最初接触的多是大老粗,后来到了林挽岫身边,有王烈文和颜如琚珠玉在前,她自然对读书人多了几分偏爱。
可那两人都不是她能沾染的,她也自觉配不上对方,所以一点都没表露出来。直到闵绍文的出现,让若曦既对他有几分母性的怜爱,又多了几丝少女慕艾的懵懂,再加上若曦一向温柔,是以才会让林挽岫跟老甲都以为她喜欢上闵绍文了。
闵绍文自小失去父母,在那样一种群敌环视的环境中长大,对于人心的把握和如何察言观色那是炉火纯青。
他其实更明白若曦对自己的感情并不是单纯的爱慕,可他为了自己的目的,也不做解释,反而适时的流露出更能激发若曦母性的神态来,摆明是在利用若曦的单纯和善良。
然而闵绍文没有想到的是,他招惹的到底是怎样一种存在,直到他被困于这处山谷之后,才后悔莫及。可这时候再后悔也来不及了,满腔的怒火在他胸中燃烧,却偏偏不能表露分毫,于是,若曦被顺理成章的迁怒。
若他一直小心翼翼的掩饰,然后继续吊着若曦也就罢了,说不定过上一段时间,若曦会帮他求情,让他能出谷去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但他很显然还是不够聪明,过早的暴露了他的本性。搁到林挽岫和老甲眼里,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能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而若曦只是单纯并不是蠢,闵绍文骤然改变的态度和偶尔流露出的怨恨,足以让这个敏.感的女孩子清醒过来。
既然清醒了,那就肯定不会继续让闵绍文牵着鼻子走,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闵绍文发现若曦很少出现在他面前。
该有的东西依然会有人送过来,可所有人都很提防他,并且谷里的女孩子们也用一种让他非常憋屈的眼神看他,所有的刻意做出来的温柔都像是喂了狗!
春.光正好的时节,闵绍文却病倒了。
大夫给他看了诊,说他是因为心气郁结才病倒的。不过短短数天时间,闵绍文就瘦得不复往日模样。
他的丫头穗竹跪在林挽岫跟前,求她放自家少爷一条生路。
“我又没怎么了他,是他自己要跟上来的,现在你们怎么将责任全推我身上来?不起那份歹意,也就不会有今日。再说了,我就不信你家少爷会真的甘心去死。”
林挽岫说这话的时候,闵绍文就躺在里屋的床上,老甲端了药碗在给他灌药。
“知道本小姐最讨厌什么吗?”林挽岫似笑非笑的看着穗竹,“最讨厌那些以死相逼的人,若是想死那就去死,大不了本小姐赔他一副棺材钱,少拿那些有的没的来威胁人,当心我让你心想事成!”
穗竹被吓坏了,身子缩成一团,抖个不停。
闵绍文躺在床上,闭着眼将涌到喉头的腥甜又咽了下去。
他无比悔恨当初自己怎么就猪油敷了心,听从了秋雨的安排,想要用林挽岫去讨好颜派的人。
这两三个月过去,秋雨一点消息也没有,大概是凶多吉少了,而他也过得十分憋屈。虽然吃穿用没有克扣他半点,但是相当于软禁的待遇还是让闵绍文失去了从容。
就在闵绍文即将完全绝望的时候,一个对他来说不知道是好是坏的消息传入谷中。
西关那边的战事终于在时隔一年后爆发了。
从年前开始,林挽岫他们就在为战事做准备。粮草辎重他们不能插手,但是战场救援却能尽绵薄之力。
澧县观音寺后山的僧舍是一处完备的学习地点,老甲也早就安排了人在那里进行系统的学习。到了五峰县这边之后,山谷里那些忙碌的年轻人也是在为这事儿做准备。
虽说是早有准备,可真的发生战事总还是让人心情沉重。而这个时候,大家都忙碌的安排人前往战场支援的紧要关头,闵绍文找到机会逃跑了!
听到这个消息,林挽岫笑得极为渗人。
“既然他这么想找死,那就成全他!”
在林挽岫看来,闵绍文这样的公子少爷完全就是没经历过生死挫折,只以为天底下就他最可怜,只以为所有人都该为他所利用。
“找乙五过来,顺便把那家伙也带过来。”
在乙五他们的眼里,自家小姐虽然很有本事,可心太软。而成大事者,心软却是一大弱点。
“我并非是心软,只是觉得上天有好生之德,能放下最好放下而已。但若是非要拧着来,我会让他感觉到有足够深刻的体验。”
闵绍文是他们从山谷外的半山腰处找回来的,当时这小少爷已经处于中毒昏迷的状态。他根本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却偏偏自不量力的以为能够轻易逃走,结果还没出瞭楼的观察范围,就倒在了蛇口之下。
被拎回来的闵绍文面对的是带着冷笑的林挽岫和一脸不屑的澄心。至于乙五,根本就是看垃圾一样的眼神在看他。
“你不用找了,若曦在前面忙着呢,而且你凭什么还以为若曦会帮你求情?你自我感觉是不是太好了些?”
心底的念头被人毫不留情的揭露出来,闵绍文在痛苦中感觉到狼狈不堪。
“放心,你脚上的毒已经给你解了大半,剩下的不会要你的命,只不过会让你好好体会什么叫生不如死!”
澄心本来就看不起闵绍文这样的人,给他解毒的时候下手极重,让闵绍文的冷汗瞬间就浸湿了中衣。
“对了,你不是想知道你那个丫头秋雨的下落么。”林挽岫漫不经心的开口,眼睛都没往闵绍文那边瞅,“我把她送去战场了,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她的造化了。当然,你也可以去找她,帮她想办法活着离开战场。只要你们能办到,我可以既往不咎。”
闵绍文在半清醒的状态下听到林挽岫的话,顿时也不知道打哪里冒出一股勇气,用自己觉得中气十足,但实际上比猫叫大不了多少的声音狠狠的骂了他们一顿。
“还有力气骂人,看样子死不了了。让人看着他,等他伤好了,就送到西关战场上去,让这位小少爷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血性。”
林挽岫根本都懒得理睬他的怒骂,还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她做决定,哪里有空跟这位小少爷纠.缠。
“你倒是挺能耐的,让我家小姐都生气了。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悠闲日子吧,等去了战场,希望你能活着回来。”
“你们,你们这是草菅人命!”闵绍文喘着气,捂着胸口涨红了脸,“我会去找西关守军的将领,一定让他抓到你们这些贼子!”
“行啊,那就祝你心想事成,我等着你带人来抓我们。”
澄心蹲下来拍了拍闵绍文的脸,笑得一脸邪气。
照顾闵绍文的是一个板着脸的丫头,动作很粗鲁,对闵绍文一点不温柔小意,看他的眼神明晃晃的写着嫌弃二字。
闵绍文暗恨不已,想要找穗竹来伺候自己,一问才知穗竹已经被送出山谷了,至于去了哪里,没人肯告诉他。
如此养了三四日,蛇咬的伤口在药物的治疗下只余下了四个牙洞痕迹,而他的身体除了有些无力外,再没有中毒的迹象。
他这些日子想尽办法去请若曦,可直到被送离的那一刻到来,若曦也没有在他跟前露面。
闵绍文醒来之时已经离开山谷了,当时是在一辆马车上躺着。
这马车可不是之前他从家里带出来的那辆布置的舒舒服服的马车,而只是一辆车行最常见的青蓬车。身下也没有垫着软垫和被褥,硬邦邦的车板硌得他浑身都疼。最糟糕的是他根本感觉不到自己身上还有力气,连说话都比蚊子哼大不了多少。
“你别白费力气了,实话告诉你,这是给你下了药的,等到了西关军营自然会给你解开。”
赶车的是丙部的人,听到车厢里有动静,掀开木板隔窗看了一眼,而后再没多说一句话。
一连几天赶路,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马车上渡过,其间还坐了两天的小船,他一直被那车夫抱上抱下,别人问起来,他解释说这是自己同乡,读书人,可惜一直没能考到功名,这会儿身子不大好了,想要回去家乡。
旁人听了都是一声叹息,就跟他快咽气似的,让虽然全身无力到连睁眼都困难,而神智却十分清醒的闵绍文差点吐血。
在他觉得自己会不会真要咽气之前,那人带着他抵达了西关。
闵绍文以为他会直接去军营,心里想着机会要来了。只要等他见到守军将领,一定叫破这人的身份,最好顺藤摸瓜抓了那个恶毒女人一伙。
然而绝望的事情到来。在离军营不远,都能看到营帐大旗的地方,那人扛着他转了个弯,钻进了营房外的树林。
“你这是带的什么过来?”
脑充血到眼睛都花了闵绍文刚被放下,就发现自己的脸被人掐着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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