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洺在通知了苏沉央等人之后,就离开去帮助楚慕良阻拦官兵,没有带着他们离开,因此也没有发现嫣儿的存在。苏沉央,安临尧,顾长安和顾琏儿,还有阿齐、苏林,加上嫣儿,七个人沿着小路出了城,直奔江南而去。
本来再过一天,顾长安就能娶苏沉央过门,可出了这档子事,他们的婚事自然也就泡汤了。
途径蔺城的时候,苏沉央等人在城里休息了一晚。蔺城至今还是顾长安的地盘,顾长安这段时间虽然很少插手蔺城的事务,都是苏林在两头跑,但是蔺城内倒比苏沉央想象的要安全。
想当初,萧弘兮管理婺城的时候,婺城内每隔几年,就会有官员企图谋害萧弘兮,让萧弘兮交出城主的位置。若不是次次都是她在暗中善后,恐怕萧弘兮这城主当的也不会这么惬意,管理城内的纷争都来不及,更别说去朝堂上跟楚慕良明争暗斗了。
不过仔细一想,苏沉央也明了。顾长安毕竟身份要比萧弘兮尊贵许多,萧弘兮是亡国的太子,虽然从齐国灭亡之后,萧弘兮一直都表现的极为老实,但他的身份一直为人诟病,管理婺城的时候,自然不容易服众。
而顾长安呢,本身就是江南第一世家的嫡子,也是独生子,不出意外将来继承了顾家,在西楚内的地位不必一些朝廷正一品命官要差,还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屡次救皇上与水火之中。跟这样的人抢城主之位,怕是成功的希望甚微。
苏沉央等人本来准备在蔺城休息一晚上,第二天一清早就启程,可没想到意外总是接踵而至。
当日晚上,嫣儿体内的毒蛊发作了,陷入了昏迷状态。这是四年来最严重的一次,连安临尧都不能保证她什么时候能醒来,现在带着她上路,基本是不可能的。
苏沉央心急如焚,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后,安临尧决定带着嫣儿先回药王谷,那里草药丰富,说不定能暂时抑制住嫣儿体内的毒蛊不再恶化,他回了那里,也好想办法给嫣儿彻底解毒,等他找到解毒方法了,再写信通知苏沉央等人,让苏沉央隔七天就给他来一封信,将他们的方位告诉他。
当真是祸不单行,如今除了这个方法,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其实一路上苏沉央都一直在想,让安临尧和顾长安等人带着嫣儿先离开。只有她是苏家人,朝廷要抓的本来也只有她,若是他们不跟她在一起,他们定能找个地方安稳度日,可若是跟她一起被抓住了,就逃不过知情不报,帮助要犯逃走的罪名了。
她趁此机会,提议让顾长安和顾琏儿先回阜都避一避,被他们兄妹坚决否绝,说什么也要和她一起。
“央儿,你要想给卫国公府洗清冤屈,就必须去江南走一趟,去了江南,哪里还需要你担心我们,就是那齐淑现在回了江南,都不能轻易奈何我们,有我们在,你也能方便一点。”顾长安认真的说到。
到了江南,他就像是鱼儿回了水里,齐淑派人来抓央儿,也得问问他同不同意。
就这样,安临尧带着嫣儿回了药王谷,苏沉央等人继续上路。大半个月后,终于看到了长江。
过了长江中下游以南,名义上已是到了江南的地盘,只是距离江南中心还有些远,顾家在江南声势再大,也有些鞭长莫及。因为这一段长江水流速比较缓慢,顾长安提议坐船沿着京杭运河中的江南运河一段继续南下,直接去沂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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沂州知府林晟为人谦和温顺,广交好友,与顾家家主顾永丰也是多年的交情。顾长安已经给顾永丰写了信,简单阐明情况,虽然没有说明详情,但是说了自己和朋友现在要躲避追兵。顾永丰回信说让一行人直接去找林晟,林晟已经答应出手相助。
苏沉央也是第一次来江南,她自然是相信顾长安的,所以一切听他的安排,顾琏儿自然不会有二话,为了掩人耳目,几人已经换上了粗布衣衫,将在京城穿戴的锦衣玉帛都收了起来,混在南下的百姓里上了一艘商船。
傍晚,苏沉央睡在略有些摇晃的船上,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晕船。她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坐船来江南,胸口闷闷的有些恶心,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只好简单穿好衣服,来船板上透透气。
看着江河水在船底泛起涟漪,远处一汪明月显得比在京城要大得多,微凉的风带着潮湿的气味,吹散她心头那不停作祟的慌乱。
她没来由的感觉到安稳宁静。
上辈子出生后,她就被莫青慧抛弃在荒郊野岭,有幸遇见安临尧,在药王谷度过短暂的美好生活后,就被接回京城,与萧弘兮相遇——那是她两世噩梦的开端。
遭人利用,遭人欺瞒,最后又遭人抛弃,她将全部的爱都给了萧弘兮,亲手杀害了自己的母亲和两个孩子之后,又将一心为她的楚慕良逼得归隐了山林。不惜一切都要将那高高在上的龙椅搬到他面前,最后却落得满身鲜血,看他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坐享其成。
上天给了她生命让她从头再来,她本以为这是复仇的好机会,又一次选择走向错误的方向,让仇恨和谎言再次笼罩在自己的生活中。是楚慕良和尚未出生的嫣儿让她看清了老天的用意。
重来一次,是为了要补偿她上辈子的遗憾。这遗憾不该之于仇恨的,而是之于她曾经亏欠的人——年迈的母亲,被她扼杀的孩子,和为她曾放弃一切的爱人……当然,还有她自己。
她终于明白,她这条来之不易的命,是老天给了她又一次获得幸福的机会。但是她明白的太晚了。
命运又一次捉弄了她和她所爱的人。
她和楚慕良又一次互相错过,相形渐远。
曾经互赠的诗,她至今倒背如流,可却没了当初的诗情和画意。
沉鱼落雁动旌旆,
央倩三生红烛醉。
鸳鸟柳岸也戏水,
陪君结发予年岁。
慕名宫墙花钿美,
良人抱得卿心归。
又待比翼成双对,
背负苍山冠鹤随。
她看着江水发呆,晚风吹出丝丝凉意,她却依旧不想移开视线。
直到身后被披上一件衣服,温暖将她侵袭。
“发什么呆呢。”顾长安的生意传来,随即她身边就多了一个人影。
她摇摇头,眼中流转着安稳平和的笑意,“只是睡不着,来透透气。”
“我可算是知道,为什么江南能养育出一众文人志士,光是看着这一望无际的江河,我的心都会觉得平静。”
顾长安笑了出来,“那是当然,江南可还有许多好地方,好吃的,你若是喜欢这里,等到为苏家洗清了冤屈之后,就随我来江南吧。”说到这里,他得意洋洋的说,“不是我吹嘘自己,在这里打我的名号,你在大街上横着走都没人敢有半句闲话。”
苏沉央莞尔,“此话当真?”
“哼,你等着看吧,我还算是老实的。回了江南,有人就按耐不住内心的躁动,要找回自己了。”说着,他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到时候,你看着她,就知道顾家在江南的势力到底有多大了。”
苏沉央知道他是在说顾琏儿,觉得有趣的很。她早就听说过,顾琏儿在江南有小魔女的称号,人人闻风丧胆,在京城还不觉得她有那么跋扈,现在听顾长安这么一说,原来是在京城收敛了。
不知回了自己的“地盘”,这小姑娘会是什么样子。
“琏儿到底也是个女孩子,还能杀人放火不成,你又何必如此。”她笑道,知道做哥哥的这是在担心自己妹妹以后会嫁不出去。
说到这些顾长安就来气,“我看她以前在江南做的那些事,离杀人放火也不远了。你说说,一个女孩子,就因为那公子对她有些出言不逊,她竟然将人家扒的只剩下里衣,捆起来扔进了青楼里,当初为了这件事,爹可没少发愁。”
他说着,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想起这件事就有些后怕。
苏沉央听了之后,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笑的前仰后合。
顾长安瞪大眼睛,“你还能笑得出来?”虽然这么说,可是许久没有看到苏沉央这样轻松的笑,他面上是一副吃惊,嘴角却是也微微上扬。
“对啊,我怎么忘了,你和那小丫头可是一丘之貉,我看她现在对你可比对我还亲,可算是找到亲人了。”顾长安啧啧嘴,摇头说道。
他想起自己刚认识苏沉央的时候,就因为跟踪她走了一条街,就被她绑在树上打了一顿,迟迟不肯放他下来,还是楚慕良认出他是旧友顾永丰的儿子,才让苏沉央放了他。
都是武功极高,都是动不动就绑人,都是一言不合就上手……看来顾琏儿和苏沉央的相同点还真是不少,这让顾长安细思极恐。
苏沉央笑的肩膀一颤一颤的,“这下看来,我在江南是什么都不用发愁了,有琏儿在我就放心了。”说着,转身一边笑着一边回了船舱里,想着一阵开怀之后,今晚应是能睡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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