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剪瞳沈暮言》第158章

    老城主见儿子纨绔非常,本就异常生气,又见他房里出来一个女人,更加气愤。正待发作,没有想到天空中果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老城主本就迷信,一见之下对胭脂甚为钦佩,宽赦了儿子的罪过,后来又打听到胭脂正是最近城内外被人广为传诵的神女,将她奉为上宾。
    老城主身边原来的异修之士对胭脂百般看不顺眼,常常借故整她,幸而,每一次都有少城主出现在她身边,帮她遮风挡雨。当他再次将她冰凉的赤足握进怀里时,她的心在那一刻彻底沦陷。骗吃骗喝的小孤女得到这一家荫庇,安然在此留了下来。
    终于有一天,老城主病入膏肓,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电闪雷鸣,异修之士和少城主一起挖开了一座坟墓。当他抱着那副纤弱的骨架,脸上露出痛惜之色时走出来的时候,胭脂终于明白了什么——
    少城主的心爱之人被老城主以修炼为名害死,又以修炼为名将其尸骨埋于特定方位。这些年来,少城主安插了异修之士在老城主身边,只是为了找到心爱之人的骨骸,帮她重生!而重生需要的条件,则是出生时辰相符的胭脂的血肉。
    原来初次相遇并不是什么偶然,一切都是少城主的刻意为之,有意接近。他给的爱护,从头至尾不过是一场虚情假意。
    胭脂含泪问他:“你知不知道,助人重生,违反轮回,将遭天谴,将受烈火焚身之苦?”
    “我知。”
    “那你知不知道,重生之人,只是一具没有思想只有躯壳的怪物?”
    “我知。”那是他的执念,无可更改。
    胭脂苦笑,将一身血肉尽数给予他。回报他这些年给的所有温柔,回报他这些年给予的全部家的温暖。
    而她则一步步走向荒野的雪地,至死也再没有看过他一眼。
    少城主幡然醒悟,追向雪地,却再也找不见胭脂的踪影。他的心爱之人重生,他的心却已经随着胭脂死去。
    老城主暴毙之后,少城主接任。
    接任大典上,天显异象,上天的惩罚终于到来,却不仅是只针对少城主一人,而是针对全城无辜的百姓。少城主虔诚跪拜,恳求自己以身代罚,愿受永世不得超生之过。胭脂离开的那一天,他已心死,如若无她,纵然活着,纵然轮回又有何欢。
    可是天谴怎能因为凡人的请求就有所改变,他的恳求根本毫无用处。全城陷入慌乱之中。
    突然,大火之中出现一个女孩子的纤弱身影,她含泪闭目,以身受这烈火焚身之苦,化解了全城百姓的灾难。
    从此全城受神隐蔽,世世代代不懈不止。
    原来最终的真相只在这里,胭脂是真正的神女,并不是无依无靠骗吃骗喝的装神弄鬼之人。她早就爱上了少城主,知他会为了心爱之人违反轮回,才会刻意接近他,一心想要扳正他的错误想法,可是最终,她的努力失败了。
    她完成了他心中的执念,以身代替了他该受的惩罚,却成为了他此后一生的执念。
    大雪封顶的山头,有一人终日徘徊在雪地之上,追寻他心中的那抹削弱的身影,却终生未得。
    少城主扶苏,城之明主,轻袍缓带,美如明珠,受万民爱戴。终生未娶。
    苏剪瞳复述了一遍,再次落泪。沈临溪是没有谈过恋爱的人,景杨是感情内敛不外放的人,他们合写一个这样的故事,尽能将感情之中毫无保留的付出和刻骨铭心的爱刻画到这种程度,也让苏剪瞳感叹不已。
    她也大约知道最近的大荧幕上由于前两年的推动,大家一窝蜂的拍青春励志电影和写实派电影,这两年已经有下滑的趋势。这两年跟风拍摄《苏桥街少年记事簿》这样的青春疼痛片也成了陌路。沈临溪在这方面的洞察力和市场观察力的非常强悍的,预知一个类型已经走到差不多的时候,再跟下去虽然可以混口饭吃,但显然不是他想要的。他要的,始终是走在前面,引导一个类型。电影的拍摄周期一般比电视剧要长,也要精细。
    这个片子的故事很讨巧,人物性格也很讨巧,这样架空的环境也容易处理。这个故事某种程度上将人物的形象故意脸谱化了,和《苏桥街少年记事簿》专注刻画人物性格、反应社会变化的细致入微相比,这部电影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故事本身上。人们对于故事的胃口是饕餮的,好的故事比什么都重要。拍出来的话,肯定会是市场上的一个惊喜。
    苏剪瞳拿着剧本爱不释手。
    安然在一旁说:“瞳瞳,这个女孩子付出了这么多,却最终什么都没有得到,会不会太傻了点啊?”
    “有的人喜欢什么就一定要得到什么,付出任何手段都在所不惜。有的人,却更愿意为相爱的人付出,哪怕没有一丁点回报。”
    “那我们做哪一种人好一点?”
    苏剪瞳笑道:“事情都没有什么绝对,我们做人做事,凭良心,不故意伤害人,不为难别人就好了。”
    正说着,有人敲门进来。苏剪瞳一见之下大喜过望,“盈盈姐,你怎么来了?”
    刘盈盈穿着白色的护士服,摘了口罩苏剪瞳一下子就看出她了。她也很高兴,责怪地说道:“我刚才在外面看见是你又不敢确定,所以去问了问,果然是你。回来这么久了,居然电话都不给我打一个,太不够义气了吧!”
    “对不起对不起,本来是早就想见见你和曾明的,结果却一直都没有抽出时间来。你怎么来这里上班了?”
    “我和曾明早就分开了。”刘盈盈伤感地说,“当时我爸车祸出事,我妈那个样子逼我,我没办法不答应她。再怎么说,她是我妈,我不能看着她总是哭哭啼啼的。不说这些了,我是考进这家医院的。当时我读的不是护理专业吗,我妈逼着我来考试。结果这护理工作真不好做,比以前在琴行上班辛苦多了,熬更守夜的,不过我这几年也习惯了。人家都说子女儿孙债,我这里是反的,我这是上辈子欠着我妈的,唉。”
    刘盈盈说得难受,苏剪瞳听着也难受。两人诉说了好一阵子的离愁别绪,刘盈盈才说:“我还得去照顾病人呢,先不说了,晚点我给你打电话,咱们聚一聚。”
    “好,我等你啊。”苏剪瞳站在她背后。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沈天白怒气冲冲地看着沈暮言,“你怎么可能带瞳瞳走,我绝对不会答应的!你早前答应我什么了?瞳瞳现在生活安定,我绝对不会允许你再次去打扰她!”
    “可是我和之间已经有了安然……”
    沈天白愤怒地看着他,“有了安然也不能是你们再在一起的理由!总之,我绝对不会答应的!”
    “我们会走得远远的,只有你和我知道这件事情,而你和我,都是最不可能伤害瞳瞳的人,所以,她会过得非常幸福!”
    沈天白指着他的鼻尖:“瞳瞳要的幸福,你给不起!永远都给不起!沈暮言,我真没有想到你这么不是东西,如果我不知道瞳瞳是我的女儿,你还会继续这样下去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毁了她?我若不知这件事情,你便永远欺我瞒我,我知了,你又觉得可以在我这里博取到通行证吗?”
    “我欺你瞒你,为的是什么,我不用再表明心迹。当时你知道我在瞳瞳身上发现那半枚你玉坠的反面时,我心理有多么绝望吗?大哥,如若不是因为当时我下不了决心到底该怎么做,我不会狠心看她离开,让她承受四年的孤苦。这四年我竭力忘记,想要忘记,包括她站在我面前,我都在努力控制。可是又有了安然,你也是做父亲的,我也是做父亲的,我的感受你能理解吗?”
    “我那半面玉坠真的在瞳瞳身上?”沈天白当时遗失之时,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一定是那一夜和苏云在一起的时候,落在了她的住处……不过现在知道,除了更加应证事实,还能有什么其他的作用。
    “我拿了之后,已经放回你的锦盒了。”
    沈天白焦急地问:“那瞳瞳自己知道吗?你拿回来她不会怀疑吗?她要是知道了怎么办?”
    “我将我的那半面,给了她。”
    沈天白大松一口气,快步走向衣柜拿出那个装玉坠的锦盒,当时丢了之时,他便再也没有戴过这玉坠,后来也没怎么看过。再次看时,正反面合在一起,天衣无缝,安安稳稳地躺在锦盒里。
    他白得近乎透明的指尖微微颤抖着。
    “大哥,请你允许我和瞳瞳在一起!”沈暮言再次说。
    “沈暮言你这个混蛋,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沈天白扫落书桌上的东西,霹雳巴拉的东西落了一地。
    沈临溪奇怪地推门进来,“大哥,老三,你们在做什么?”
    沈家三兄弟感情一向好,这样的情况沈临溪还是第一次看到,忍不住走近两人的身边,“好好的干嘛摔东西啊?”
    他是个最见不得脏乱的人,将东西全部捡起来,一一收拾干净,一一在桌子上摆放好。
    “妈让我们下去吃饭了。剑拔弩张的在做什么呢?”沈临溪又说。沈天白气愤得连装一装大哥的谦恭之态都装不出来了。沈暮言更是一动不动。
    好半晌两人同时意识到这是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不能让别的人知道,以免伤害到苏剪瞳,才勉强压抑住心头各自的不快,走下楼去吃饭。
    沈天白和沈暮言之间有什么不对劲,沈临溪是最先察觉到的。可是大哥和三弟这些年来兄谦弟恭,互相之间感情异常的好,连那些豪门之中争权夺利的事情,在沈家更是闻所未闻,沈临溪想不到有什么会突然让他们俩变得这么奇怪。
    他反复侧面打探过了也没有得出结论来。
    他在办公室里反复琢磨,依然没有想通。敲门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景杨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说:“二哥,瞳瞳答应考虑那个剧本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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