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镐京的城墙上,联排的烽火台被点亮,远看仿佛火龙一般,一直延绵到了天际。
然而宫中的阮少弟的脸上却显得有些平静。
“陛下,洛阳城已经沦陷在秦军的手里了。”此时张迁来到阮少弟身边说,“不过冯啸将军已经将三万精锐兵马交给了虎将军。”
“冥飞。”阮少弟这时候没有抬起头,只是手上拨弄着琴弦,问道,“你觉得虎子虬这人可信否?”
“此人乃是虎门将后,又是当年大将虎彦之子,颇具才能。”张迁此时答道。
“此刻难道你也与我开玩笑不成。”阮少弟顿时抬起头,右手按住琴弦,脸上有些愠色,“我是问你此人是否可信,又不是问你此人才能,其人乃是将才,这我自然知晓,此刻我是担心玉城!此刻齐军见洛阳陷落,必然加紧和秦军以及其他诸侯联盟,那不管是其打算进驻洛阳还是攻取玉城,情形都将十分危急。”
“陛下息怒,在下是想陛下心中已然早有安排了,我又何必多嘴。”张迁对着阮少弟躬身一揖说道。
被张迁那么一说,阮少弟的眉头顿时舒展了,他不禁摇了摇头,说道:“你且说说,要是说中了还好,说不中,虽然你是朝上重臣,可我也不会轻饶。”
张迁听了阮少弟所说,心中也无所畏惧,再次恭敬地做了一个揖,随后微笑着说道:“陛下之前已经吩咐让冯老将军将三万精锐兵马带给子虬将军,且有一万是骑兵,显然不是让他去夺回洛阳城的,在下细细一想,秦军长途跋涉千里奔袭,而西北秦地本来就多牛羊而少粮草,这样一来,秦军一旦出兵久了,补给线必然会出现事端,陛下想必是引导子虬将军直接去断其粮草。”
张迁看到阮少弟脸色平静,便继续说道:“如今陛下已经将老将军的族弟冯启正身为骠骑将军,并将手中五万兵马实权调集在他的麾下由他操练,想必是想将其人调到玉城。”
阮少弟顿时笑道:“知我者,冥飞也。然而冯启正此人,虽然在军中多年,也有些威望,常年伴在冯老将军身边,想必是其得力之助手,早前召其前来问话也对答得十分得体,可见其熟知兵法。可是我终究有些放心不下,所以打算问问你的意见。”
张迁对着阮少弟一拜说道:“兵者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陛下既然已经调用了冯启正,那再多商榷也只是徒增疑虑,如果实在担忧可以找冯老将军,他必然实在知晓情形的。”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冯啸将军要求见摄政王的消息。
“正是说及此人,此人便到了。”张迁笑着转过头往门口看了一眼。
阮少弟随即命人传入。
“摄政侯大人。”冯啸抱着战盔疾步走入大堂,对着阮少弟一拜,说道,“如今已将三万兵马交予虎子虬,秦军运粮线已被我军控制。”
“好。”阮少弟十分欣慰地看着堂中的冯啸,笑道,“有老将军坐镇,大周安康可保。”
然而冯啸似乎没有领情,只是继续说道:“摄政侯大人,如今秦王已然倒戈叛逆,而我军也已然和运粮军交战,秦军必然不会善罢甘休,那么我军便可趁势直入函谷关,直击秦军本部。”
阮少弟听后点了点头,说道:“冯老将军说得很对,木曦本是秦军大将,之后承接主公王位也是受了天子恩赐,如今竟然要借势反叛。实在是罪大恶极。然而函谷关乃是秦军进出的入口,历来由秦军精锐把守,我军若是要取,恐怕不是十分容易。”
张迁顺势也说道:“陛下,将军的想法倒是可取,试想,秦军之后必然追击,企图重新打通运粮线路,我军佯装攻取函谷关,便可引得秦军全力追击,到时候我军则埋伏反扑,必将重创秦军。到时候再反过来谋取秦地,则秦地叛乱可平。”
冯啸听后虽然皱了皱眉头,但是也没再多说什么。
“在下以为,秦、齐两军虽然倾向同盟,但是从根本上,这场叛乱是唐无狩挑起的。因此我军在安排上必须采取联秦攻齐的措施。虽然秦军占领了洛阳,但是只要秦军没有和齐军联军一处,那么形势比必然会有转机。”张迁见冯啸不说话,于是自己再次说道。
“然而冥飞你怎么就料定齐军一定不会进军洛阳和秦军一同联合呢?”阮少弟故意问道。
“倘若齐王带着诸侯联军进军洛阳,虽然合军一处气势壮大,但从实际上则是作茧自缚。到时候我军从玉城和镐京两边出战,必然形成掎角之势。到时候联军被围困在城中,俨然成了瓮中之鳖。想必唐无狩不会做出如此荒唐的决策的。因此其必然出兵玉城。”张迁此时对着阮少弟一拜,随后又补上一句,“其实陛下也已然是料定如此了。”
阮少弟此时依旧没有看冯啸,只是笑着问张迁:“我倒确实由此想法,正打算派兵五万到玉城去,并遣一大将前往。”
“敢问陛下,将要派遣何人?”张迁此时暗自望了冯啸一眼。
“我也正在思索。”阮少弟此时用手抚着额头说道,“如今我也是久居宫中,疏于战事了。”
“陛下何不问问冯老将军。”张迁此时对着阮少弟一拜,“冯老将军久经沙场,对军中大小事务都了如指掌。”
阮少弟听了张迁说完后,才将目光投向了冯啸。
“那么冯老将军是否有合适的人选呢?”
冯啸脸色依旧肃穆,他想着阮少弟不失威严地一拜,说道:“玉城乃是王畿三大城池之一,墙高城深,而且玉城内粮草充足,只要不开城门,坚守壁垒,十万人就已经足够。”
阮少弟听冯啸如此说,心中不快,然而只是不说话,张迁没有顺势接下话茬。
见此,冯啸则继续说道:“唐无狩号称五十万诸侯联军实际不会超过三十万,虽然齐军兵强马壮且粮草充足,但是玉城内只要坚守不出有十万军士足矣,倘若大人放心不下,可以派子岸前去,只需带五千兵甲足矣,多便有失。”
阮少弟对冯啸让青河带兵的提议颇感不快,转头看向张迁。
张迁也不禁锁了眉头,对着冯啸说道:“冯老将军,子岸是吴地的将领,直接带镐京的兵马不太妥当,而且虽然唐无狩是个毛头小子但是其手下秋家兄弟可是大齐的猛将,贴别是那大将秋无痕,更是大将之才,曾听说其在年少时就已然是齐地大将,曾联合燕地大败丹东夷狄,如今更是联合诸侯来战。倘若玉城一下,我军的优势便一下子丧失了。依在下愚见,不如让熟知兵法,且颇有名望的令弟冯将军,率领五万精锐前去对战,这样方才妥当。”
张迁说完看了看阮少弟,阮少弟不由地微微点了点头。
可是冯啸面不改色,再次对着阮少弟一拜,说道:“陛下,臣以为此番倘若诸侯联军想要攻取玉城。不出兵也罢。一旦要出兵,勿要派吾弟启正前去,若定是要派他前去,勿要给予其任何兵马。”
“冯老将军为何不信任令弟。”阮少弟此时倒也没有生气,只是十分不解地问道,“之前我召见令弟,令弟胸有成竹,并愿意立下军令状。而且我也听闻,冯启正熟读兵法,为人傲气,虽然有将官对其态度不满,但是将士们对他也算是服气。”
“大人您有所不知,吾弟虽然熟读兵法,通晓地理天文,但是疏于实战,又过于傲气。军中人虽然不常向他发难,但是也少有与其相处融洽。如今大人要派他出兵,定要让他坚守不出,否则一旦出城迎战,优势全失。臣之所以提议让其不带任何兵甲,是想倘若他手中只有玉城十万兵甲,尚且会担心出战失利而坚守城池,倘若其手中有十五万兵甲,其或许会铤而走险,到时候其立功不成反倒会误了国家大事。”
冯啸说着说着,严肃的神色中透着万分的诚恳:“陛下兹事体大,恳请慎重考虑。”
被冯啸这么一说,阮少弟的心中顿时也是一惊,然而他却故作整镇定地说道:“老将军是否太过紧张了,令弟既然已经立下军令状,则应当相信他,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嘛。”
然而冯啸却仅仅抓住话头说道:“兵家大事,不可不审慎。臣虽然是一介武夫,但是吾弟跟随吾多年,我深知其品性。”
“冯老将军何不早早与陛下说明,如今恐怕令弟已经领了军令出发了。”张迁此时突然话头一变说道。随后他又转身对着阮少弟说道,“陛下,冯老将军如此担忧确实有其的道理,不若再派一万兵士随后接应,以防万一。”
“务必如此。”从冯啸的脸色上看,他并非是在开玩笑。
阮少弟也明白了这一点,于是说道:“我倒是相信冯启正将军,只是这一把利剑还没有试过锋芒,只是有点傲气。不过为了谨慎起见,就依了冥飞所说,遣出一万兵马由云子休带领作为接应。”
“大人,子岸曾在与我同战,为人谨慎,不若派他到城中作为督军,以防吾弟贸然出兵。”
冯啸还是不放心,继续说道。
“那就依了老将军所言。”阮少弟显得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这样老将军就放心了吧。”
然而冯啸仍然有些不满,不过既然摄政侯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本来他刚刚从虎殇的军中赶到镐京,得知了此事才来觐见,没想到自己的族弟已然领了军令状而去,他不禁叹了一口气,想到,倘若侥幸真的让弟弟成功守住了玉城还好,倘若真被自己说中,那后果便是不堪设想的,说着冯啸一边走出大殿,一边看了看了无云彩的天空。
……
埋下的隐患最终成为覆灭的导火索,阮家有只手补天的意向,摄政侯却迟早变成了众矢之的,在以后的日子里,征战,博弈成为了年岁春秋的主题,但是礼法缺失,纲常崩乱却成为不可避免的结局。
阮家最终成为乱世中的一撮尘埃,唐家和阮家相继退出历史舞台。在唐无狩和阮少弟经略春秋,裂土王侯后,最终几家问鼎,谁姓江山。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