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姐生孩子的事,我以前从来没有跟爸爸说过,也不打算说,现在要不是爸爸病重对我说这些,我是不会告诉他的。
爸爸听了我的话就有点吃惊,“柳姐是谁?”
我说,“您不认识的,因为您没有见过她,她生下了我的儿子,还有小丽也生了一个,是个女儿,才几个月。”
爸爸笑了,“你小子,这种事居然都从来不跟爸爸说!”
我说,“说了让玉姐知道生气么?爸,还有四天我就可以回国了,我带她们去看您。”
爸爸说,“好啊,爸爸等你回来。”
过了两个小时,爸爸又给我打来了电话,接通后他说,“小河,你妈妈还年轻,才不到四十岁,她以后要是改嫁,你不要阻止。”
爸爸突然打电话来就为说这个,让我惊愕之余,有点哭笑不得,我说,“爸,你今天怎么啦,莫名其妙的。”
爸爸说,“老子的话你还不听么?”
我一听爸爸的语气,一副大老子主义的口气,就有点好笑,也有点来气,我说,“爸,你养好你的身体吧,别说这些没用的。”
爸爸说,“老子的话你都敢不听!”
“爸,我要准备演出了,你好好治病,等我回去了见面说!”说完我把手机关了。
和爸爸通完电话后的当天晚上,演出刚刚结束不到一个小时,妈妈打手机告诉我,爸爸已经走了。
我听了没有说话,关了手机之后,伏在床上地默默流泪。
爸爸走得太突然,以至于我都没有来得及回去看他。这让我感觉到生命的脆弱和无常。
一会儿蕙姐来了,她抱住我说,“我知道了,小河,你妈妈刚刚打电话给我,让我安慰你。”她给我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小河,生老病死,谁也不能勉强,你不要太难过,节哀是一种修养,也是一种高贵的品质。”
我没有理会蕙姐的话,一动不动地在床上趴着。蕙姐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发安慰我,她把我的头抱在怀里,长时间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抱着我。
虽然我一直强忍着悲痛,可最后还是哭了出来,不理会她的安慰,嚎啕大哭。
我的哭声引来了大家,他们站在门口看着我,蕙姐低声给他们说了一下,让大家都回去。大家走了之后,我依然哭着。
萍萍走来看着我,想安慰我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蕙姐让她回去休息,她才走了。
我哭完之后好多了,坐在那里抹泪。
蕙姐关好门之后,过来搂住我的头,充满歉意地说,“对不起,小河,我没有让你飞回国内陪伴你爸爸,他去世的时候你都没有守候在他身边,这都是我的错。”
我说,“姐,你别这么说,你没有错,错在老天不让我爸爸等到我回去那天……我和爸爸最后一次说话,我居然还在顶撞他……”说着鼻子一酸,眼泪又下来,扭头擦了,然后起来开了门,走到外面街上去。
外面下着雨,我一个人在雨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小河!”萍萍喊了我一声,追上来为我打着雨伞,同时大声问我,“你去哪里?”
我没有理会她,继续往前走走。
萍萍打着雨伞跟着我说,“回去吧,淋了雨会生病的。”
我没好气地说,“你不是和我分手了么,干嘛还管我?”
萍萍说,“即使我们不是恋人了,可也还是朋友啊,很好的朋友。”
“还好朋友呢,别当着我的面和别人亲吻,故意气我就行了!”我说完就离开。
萍萍好笑起来,跟在我后面说,“你说的什么啊!”
我没有理会她,朝着前面走去。萍萍一直打着雨伞跟着我,怕我被雨水淋湿。
到了前面一个无人的地方,我停下来哭泣。萍萍拿出手绢,一边给我擦泪,一边安慰我说,“别哭了,小河,听话啊,晚上还要演出呢,哭坏了还怎么上台啊!”说着她把我抱住了,一个劲地安慰我。
这时候的萍萍,就像姐姐在哄一个小弟弟一样,我大是感动。但男人的自尊让我不好意思靠女人的怀抱来寻求安慰,于是我脱离开她的怀抱,转过身去仰头朝天,让泪水和雨水交汇在一起。
萍萍从后面抱住我说,“小河,别难过了,咱们回去吧,马上要演出了啊。”
“这种事,你不必劝我的,过了自然就好了。”说完我离开了。
萍萍在原地看着我,但她还是不放心,又追上来给我打着雨伞,一直陪着我,直到演出快开始的时候,我们才一起回到剧场里来做演出前的准备。
看得出来,萍萍离开了我移情别恋,但她心里却并没有怨恨我,不像有的恋人,分手后不是形同陌路,就是反目成仇。
欧洲的演出结束之后,团里的人还要在这边做短暂的停留,打算离开前做一次浏览观光,毕竟来一次欧洲不容易。
但我却归心似箭,最后一场演出结束的当天傍晚,就一个人离开团队,独自登机返回。蕙姐和萍萍到机场送我。
从欧洲飞回国内需要十五个小时。
下飞机的时候,两位姐姐平平和安安,还有玉姐,孩子来机场接我。
我首先和玉姐拥抱,又和平平和安安两位姐姐拥抱。
我知道,平平和安安她们的丈夫和孩子都来过,参加了爸爸的葬礼之后,姐夫和他们的孩子就先回美国了,两位姐姐留下来等我,要和我见上一面之后才回美国去。当然,还有爸爸的遗产问题需要几个人在一起商量如何分配。
由于爸爸去世的原因,我们的见面快乐而又有点压抑。回去的路上,是玉姐开车,我们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郊区的公墓里,玉姐把车停在一片树林前。
我下了车走了几步,就看见了爸爸的坟墓。
我跪在了爸爸的坟前,对着坟墓磕了三个头,喊一声,“爸,我回来了!”
想到上次还和爸爸说话,回来之后却只看见爸爸的新坟,从此阴阳两隔,我禁不住泪如雨下。
这时候,二姐从车里拿出来纸钱给我,我接过来放在坟前,又接过打火机,把纸钱点燃,给爸爸烧纸。
接下来玉姐给我一瓶白酒,我打开来,倒在爸爸的墓前,按照传统习俗祭奠爸爸。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全家人一起吃了一顿饭,给爸爸的位置上也放了一幅碗筷。
接下来大姐提到爸爸的遗产问题,我说,“按规定,爸爸的遗产应该先分成两半,一半归宋妈妈,另外一半分成五份,宋妈妈、大姐二姐和玉姐,还有我,一人一份。我的那一份就不要了,你们四个人平分就是。”
玉姐说,“我的那份也不要,由妈妈两位姐姐分了就是。”
显然,玉姐和我一样,看不上爸爸的这些遗产。
大姐听了笑着说,“这怎么好意思?”
二姐也笑着说,“这样不合适吧?”
尽管话这么说,她们还是接受了我和玉姐的慷慨,喜出望外地和宋妈妈三个人平分了爸爸的遗产。
两位姐姐第二天就启程返回美国,我和玉姐开车去机场送她们,临登机的时候,大姐对我说,“小河,记住爸爸的话了么,多生儿子,把咱家血脉延续下去!”
我笑了,“姐,国家有政策,只准生一个。”
大姐说,“一定要多生两个,实在不行,就移居美国,姐给你办手续,大不了投资移民。”
“知道了,姐,你多保重,问候姐夫和孩子们好。”我说完拥抱了大姐,又拥抱了二姐。
然后她们拿起行李走了。我和玉姐在原地目送她消失在通道那头。
送走了二位姐姐之后,我和玉姐开车回去,见到宋妈妈之后,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就陪她坐了一会。完了之后宋妈妈带着孩子去睡觉,我也回房去。一会玉姐哄睡了孩子,就过来陪我。
上床之后,我搂着玉姐问她,“爸爸怎么会发现在癌症之后,这么快就走了?”
玉姐说,“淋巴癌就是这样,初期不容易察觉,一旦发现,就已经是晚期了。”
我叹了口气,不再谈这件事,转了话题问她,“你和邓老板还好么?”
玉姐笑了一下,有点别扭的样子,她说,“就那样了。”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放在耳边,因为离得近,我可以听见手机里面的声音。
“你怎么还没有回来?”是邓老板的声音。
玉姐说,“我弟弟回来了,今天才把两位姐姐送走。”
邓老板说,“那就回来吧,还在那边干什么?”
“明天就回去了。”
“还等什么明天,现在就回来!”邓老板的口气带着命令的语气。
“好吧。”玉姐不情愿地答应了。看得出来,她有点怕邓老板,那毕竟是她老公。
当晚玉姐就带着孩子,还有宋妈妈走了,看到她们的车离去之后,我回到家里关上了门。
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了,我上床后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明天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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