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王座凯恩米兰》5.大雨

    天气渐渐的阴沉了下来，不知不觉中刮起了阵阵秋风，压弯了大树的枝头，在荒芜的恩蒲萨村的房屋间回旋着，发出一起凄凉而又尖锐的风声。
    村口的房间中，凯恩和娜娜并排坐在点起不就得篝火旁边。篝火不时向上窜起，偶然爆发的火苗转瞬间就消失殆尽，即使如此，面朝着篝火的正面的皮肤微微发烫，而身后却流转着从窗口透过来的阵阵秋风。
    娜娜蹲做那里，双臂环着卷曲的双腿，一副很委屈的模样，而凯恩不时的揉搓着微微发烫的手臂，沉默的氛围在整个房间中回荡着。
    “对不起，”娜娜突然又从口中又说了一次，自从从村子中心回来之后，她似乎一直在为此事道歉。
    虽然被娜娜带去地下室的凯恩到现在还是有一种被欺骗了的感觉，如果细想的话，就会明白，娜娜根本不信任他，她从一开始就躲了起来，即使是凯恩死了，这种结果对于娜娜也根本没有损伤。虽然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是凯恩还是忍不住有点气愤。
    可是一面对娇弱的娜娜的连连道歉，即使是凯恩也禁不住那么软磨硬泡。
    “好了，我知道了，外面好像要下雨了。”凯恩瞥了一眼外面的天气，再次动手在篝火中加一根树枝。
    “那你真的肯原谅我吗？”娜娜头趴在自己的膝盖上，歪着头小心的查看看着凯恩脸上的的表情，然而现在的凯恩面无表情。
    “当然了，”凯恩有些无奈的说道。不原谅又能如何，反正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当然也可以甩开娜娜掉头就走，然而外面秋雨欲来，只会让自己的孤独感加倍而已。在这种鬼天气的时候，凯恩是不会拒绝一个小女孩来陪着自己的。
    “娜娜，村子中除了那个地下室之外你还知道什么奇怪的地方。”凯恩依旧不死心的问道。
    娜娜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思考了一秒，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那你见过有什么奇怪的人没有。”凯恩跟着问道，希望得到有关姐姐妙妮的消息。
    娜娜看了凯恩一眼，有些犹豫的说道：“有，不过他们是暗精灵一族的人。”而且还是被凯恩埋掉的那一批人，不过娜娜还是没说出来。
    “我知道了，好像已经开始下了。”凯恩说完，门外已经开始啪嗒啪嗒的落起了雨点。
    娜娜也向门开看了一眼，秋风在门外呼啸，闯进门来的寒风将篝火的火苗突然带的偏斜起来，整个房间也突间跟着暗了下来，娜娜再次用双臂将自己的腿裹得紧紧的，然后身体也跟着往凯恩的身边挪了挪。
    凯恩突然间被娜娜撞了一下，跟着问道：“怎么了？”
    “有点冷。”娜娜跟着恳求道：“让我靠一会，就一会。”
    凯恩看着身边蜷缩着的娜娜，看到她的双肩有一丝微微的颤抖，回想起她以前是一个人生活在这个荒废的村子中，不由得心生怜悯，说道：“你以前一个人是怎么生活的？”
    “嗯，把自己紧紧的裹在棉被里面就能安静的睡着了。”娜娜说着，从膝盖上抬起头来，看着凯恩原本像是寒冰一样的脸慢慢融化，带着些许的怜悯，对着他微微一笑，仿佛在告诉凯恩，她曾经度过的一切苦难都不算什么一样。
    “你有喜欢的人吗？”娜娜有些突然的说道。
    凯恩若有所思，所有曾经遇到过的女孩子都一一浮现在他的面前，背叛了凯恩请求他原谅的莉斯，性格落落大方的莱娜，还有就是坚强勇敢的提卡，不自觉的就回答道：“有啊，那些曾经和我一起度过艰难困境的那些女孩子。”
    “那我算吗？”娜娜脱口而出。
    凯恩听到之后，笑着看着娜娜。
    娜娜赶忙解释道：“我马上就要你一起度过，一个那么大的风雨。”说着她向着门口的方向抡起手臂，示意凯恩外面已经在降临的暴雨。
    凯恩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不过你还太小了。”
    娜娜仿佛很受打击一样，她的头也跟着垂了下来，然后有些幽怨的呢喃道：“其实我已经二十岁了，每一次，每一次都被人误以为自己的年龄很小。”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凯恩立刻道歉道，也是有些诧异，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居然跟提卡的年龄差不了多少。
    “没关系，反正不是第一次了。”说着，娜娜拿起一根木材，拨弄起身前那一堆燃烧着的篝火。
    “你有喜欢的人吗？”凯恩跟着问道。
    娜娜缓缓的点了点头，哀伤的说：“曾经有过，不过他在地精们入侵的时候，他一个人站出来，想要反抗，结果掉下了悬崖，村里面的人说，他大概已经死了。”
    可怕，没想到娜娜居然有这样的经历。
    看着脖子已经贴在膝盖上的娜娜一副垂死般的表情，凯恩才知道自己就不应该问这些问题。
    “也许他还活着也说不定，不用那么悲观。”凯恩跟着安慰道。
    娜娜用冷淡到没有任何音调的声音说道：“啊，那太好了。”然后她抬头看着凯恩，可以看到娜娜一副面无表情的脸，接着她开口说道：“其实只要你帮我杀掉莫诺的话，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包括我自己。”
    又是同样的话，凯恩记得，第一次遇到娜娜的时候，她就曾说过同样的话。虽然相遇以来，他们彼此之间都没有再提过这件事情。毕竟凯恩最后一把火烧掉了恩蒲萨村庄，根本算不上什么拯救村子。而娜娜对于这件事情只字未提，凯恩总有种被她欺骗了的感觉。
    反正无论如何，凯恩再也不想接下这个话，也不想再给自己这些多余的念想，然后他回答道：“遇到他的话，我自然会对付他的，不过这不是因为你的缘故，而是因为我自己。”
    娜娜张了张嘴，好像还想说些什么。
    然而凯恩并不像在继续谈下去了，他打着哈欠，站起身来宣布道：“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困了呢~我要休息了。”
    凯恩说完直接大咧咧的躺在了木床上，没过多久就已经睡着了。
    娜娜抬头看了看凯恩，他的胸口有规律的起伏着，看起来像是睡熟了一样。
    娜娜站起身来，看着凯恩放在床头不远处的那把剑，它装在厚厚的皮制剑鞘里，还悬着两个长长的袋子，以方便挂在腰上，然后娜娜将剑横在了手中，学着剑客的样子将它拔了出来，直接将剑鞘甩在了地上，然后拿在手中端详起来，光之剑的有些暗淡的银色剑刃看起来并不锋利，略厚的剑刃上依次排列着繁复的魔法符号，中间有几条线将它们串在一起。
    娜娜用纤细的手指感受着剑刃上魔法符号的浮雕，仿佛沉醉其中。
    过了一小会，娜娜终于感到有些无聊了，她双手有些笨拙的握着光之剑的剑柄，向着熟睡的凯恩方向做出一个突刺的动作，没想到只握住光之剑的剑柄对她而言还是重了点。没到一秒钟的时间，她的双手紧跟着光之剑的重量开始下垂，幸好在剑尖快要点到地上的时候及时的握住了它。
    娜娜赶忙瞥了一眼凯恩，看看他是不是还在睡，她轻轻的将光之剑整个放在了地上，同时嘟囔道：“好险，好险。”
    看到凯恩依旧在睡，娜娜就安心多了。只听她轻哼一声，对着凯恩骄傲的宣告道：“就算是不用剑，我也能打败你。”说完，她就转过身去，寻找自己刚才一个人在洋洋得意的时候甩开的剑鞘。
    其实，娜娜根本不会用剑，也不会使用任何武器，在莫诺没有将地精带回恩蒲萨村之前，她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跟在别人后面一起嘲讽莫诺的小女孩。直到有些疯疯癫癫的莫诺回来将自己所有的平静生活一一打碎之前，她才发现，自己早已回不到从前。
    这间被遗弃的房间中，秋风不时会冲进来，上蹿下跳。即使是午夜之中，凯恩也会迷迷糊糊的醒来，篝火只剩下最后一丝红晕，门外的雨依然噼里啪啦的下个不停，只看这娜娜就睡在他的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枕上了自己的手臂，而自己还有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身上。
    凯恩有些诧异，他认真的回忆起，自己刚刚睡着的时候，明明是大字形，敞开了睡的。虽然自己也搞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现在自己的被枕着的手臂已经开始发麻。
    凯恩悄悄的收回自己放在娜娜上身的手，拨起娜娜的头发，想将自己被当作枕头用的另一只手也跟着收回来。
    没想到，还没有来得及抽回手臂，娜娜嘟囔道“冷~”，然后整个人向着凯恩的怀里挪了挪，双手像是八爪鱼一样抱了过来，就像是抱住一个大的布娃娃一样。
    凯恩能感觉到自己胸口的衣服有些湿答答的，只看到娜娜的口水正在顺着衣服向着床板上流，然而娜娜沉睡的表情告诉凯恩，她根本就没有醒过来！凯恩将娜娜的头向外推了一点，好保证她的口水不会打湿自己的衣服。为了防止睡着了的娜娜不做什么更加可怕的动作，凯恩就这样别扭的紧跟着睡了过去。
    雨的触感有一些冰凉，特别是对现在的莫诺来说，他刚刚才逃出了凯恩的魔爪，一个人在丛林中漫无目的的闲逛。
    “还好机智的我放出了暗幕，不然的话。”一想起自己被凯恩堵在了地下室的洞口，莫诺就有些不寒而栗。
    莫诺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原则，从没有违背过的原则。说起来，莫诺的剑术出自一个偶然间在地面上相遇的暗精灵刺客，当时莫诺的师父已经背弃了整个地底世界，然而他只教了莫诺几招刺杀的招数，并且还将自己的随身携带的弯刀暗月送给了莫诺，并且叮嘱他，如果第一次没有杀掉的敌人，千万不要和同一个敌人作战第二次，这就是莫诺的原则。然而就在莫诺拿到暗月的第二天，莫诺的师父就已经走了，莫诺为此伤心了好久。
    不解风情的秋雨哗啦啦的淋在了自己的身上，没到多久的时间，拖到小腿的贵族长袍就已经湿了个透，就像是身上披了一件又湿又厚的地毯一样，不过莫诺现在依旧舍不得脱掉那件旧长袍，就连将长袍顶在头上避雨他都做不到。
    穿着贵族的长袍，就应该像一个真正的贵族一样，从此我就是一个有身份的人了，这点大雨又算的了什么，莫诺是这样告诉他自己的。
    一想起自己在暗精灵城池中受到女王伊利翠丝的热情的招待，满目琳琅的菜色让他吃了个饱，就连借给莫诺的干净整洁的贵族长袍，临走时也一起送给了他。莫诺就有点想哭的冲动。
    毕竟这是第一次受到别人热情而平等的对待，像个真正有身份的人一样。那时候，莫诺就打心底发誓，一定要为暗精灵女王伊利翠丝做点什么。
    莫诺抬头仰望着丛林树冠的空荡中，漫无天际飘落下来的大雨，心中除了哀伤，还是哀伤。当初从精灵王宫中唯一保存下来的贵族长袍，就是自己身上这件，泛黄发旧，衣角上沾满了脚下的泥泞。
    回想起自己被暗精灵追杀的事情，那个暗精灵刺客的话又再次回荡在耳边，“你只是伊利翠丝大人的玩物而已，现在她玩够了。”
    原本就步履蹒跚的莫诺，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泥泞的路上，他一只手扶着树，才让自己找回了平衡，他大喊道：“不对，不对，不对。”连声否定着回荡在脑海中的那句话。“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女王大人不可能那么对我的，不可能的。我一定要找女王大人问个清楚。”
    莫诺依旧不死心，上次去地底世界的时候还没有见到女王，就遭到了暗精灵一族的追杀，然而这次莫诺更加坚定，他决定无论如何也要亲眼见女王大人一眼。
    莫诺抬头望去，丛林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尽头，眼前出现了一间孤零零的房子，雨水在房子周围汇聚，最后灌入不远处川流不息的河水中。
    “咦，这个是。”莫诺瞪大了眼睛，他一眼就认了出来，望着那条河，莫诺吓得倒退了两步，这真是凯恩折磨过他的那道河水。
    然而看见那间房间的同时，他立刻兴奋起来，大步流星的跑了过去。
    “当时我被捆在了门外，现在我终于进来啦。”莫诺站在房间的门口宣告道。
    这正是凯恩的姐姐，妙妮曾经休息过的房间。
    莫诺显得有些急不可待，他身上湿漉漉的衣服都没有脱掉，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趴在了床沿上，大口大口的嗅着空气，只听他说道：“这个是，是凯恩姐姐身上的清香，我闻到了。”
    呼呼，然而整个房间中只有雨水冲刷过的土地散发出的泥泞的味道。
    “啊~”莫诺满足的叹息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来，直接将贵族长袍脱掉，下半身只有一件潮兮兮的裤衩，然后小心翼翼的将贵族长袍挂在房间中，随后就躺在了床上。
    莫诺直接大字形趴在了床上，“她（凯恩的姐姐）是这样睡的吗？”说完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将身体躺平，双手抱着肚子，说：“还是这样睡的。”
    “不对，不对，应该是这样睡的。”说着，他歪过头去，侧着身子睡。
    莫诺在床上折腾个不停，丝毫没有想入睡的意思。
    大雨依旧下个不停，恩蒲萨村外的丛林中，还有一个人仍旧没有休息，她从头到脚身披着黑色魔法袍，帽兜下只能看见她的一抹红唇，右手上带着暗红色雕刻着玫瑰的戒指。然而诡异的是，天空中的雨水像是避开了她一样，一滴也没有打湿她身上的黑色魔法袍，只看到她渐行渐远，身影最后隐没在丛林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