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漠惭洛》岳然篇 (29)

    历小月一眼就望见了坐在最上方的老者,那老者随意的一身黑衣却偏偏让人无法忽略他的存在,尤其是他的一双眼睛,只要看向你,就让人有一种不敢呼吸的冲动。
    “爹,她就是琼宇大哥带回来的女人,我和她比,要是我赢了,你就要让琼宇大哥娶我。要是输了……输了……就随琼宇大哥的意思让他取她吧……”
    碧茵拉着历小月的手走到那名老者的面前,原来,这个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夜囚的主上夜凌决。
    在场的人一听碧茵这么说,顿时炸开了锅,一个姑娘家主动要求嫁人也就罢了,可是这相公还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抢却让人更是瞪大了眼睛。再说,不看碧茵的美貌,单说她是主上的女儿这一点,在场的所有年轻男子,哪一个不是眼巴巴的做梦能攀上她这跟高枝?
    那些失望的眼神看在历小月的眼中,更是化身为不相信的色彩。她挣脱开碧茵的手,冷静恢复到面上,“碧茵姑娘误会了,我和你的琼宇大哥并不是你想象的那回事,他更不可能会有取我的想法……”
    “谁说没有?”聂琼宇的声音响起,人群荡漾开一条道路,他缓缓的走了过来,弥漫的火光落在他的脸上,晕黄的光芒将他脸上的刚毅都淡化了不少。
    历小月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简单的承认,甚至,连聂琼宇自己都想不到,在刚才从碧茵的口中听到那个“取”字时,他的心跳会如此的迅速,原来,他是那么渴望着……取她。对,他要她做他的女人。
    黑衣人跟在聂琼宇的身后走来,不时担忧的看着历小月的方向,当听见聂琼宇的话时也是吃惊了不少,刚才知道碧茵小姐派人让历小月来参加这里的聚会,他是担心她的安危才匆匆去通知了聂琼宇,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老者坐在方桌后,目光游移在几人的脸色变化之中,一双眼睛里的精光更是精粹了不少。他点点头,抬起手指着历小月的面,狠狠的说:“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却要为这种事来求我,好!我给你们这个机会,只要你赢了,我就让琼宇取你。”
    “我可以选择退出吗?”历小月知道,在这种地方她是决计没有退路的。
    “可以,不过……留下人头。”果然,老者的脸上泛着冷笑。
    水面上吹起的风很冷,尤其是刮到脸上的时候,像一根根锐利的银线,只要一不小心就会将脸上的皮肤划出一道道血痕。
    池子旁安静了下来,只有篝火燃烧时发出的啪啪声响。历小月和碧茵并排站在池边,两名黑衣人走上前来,将两张弓箭交到她们的手中,那弓箭很沉,似乎是玄铁制造的,握在手中,冷得让人心底发毛。
    历小月隐约猜到了她们所谓的游戏是什么,可是她哽咽着发不出一点声音,她却到底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
    “比赛很简单,每人十支箭,谁让那些女人叫得惨叫得大声就算赢。”碧茵仰高头,举起弓箭,狠狠的拉开,再一松手,一个女人的胸前已经开了一个窟窿,鲜血汩汩的流着,那女人生生的嘶吼出声。
    寂静的夜色里,那种撕心裂肺的尖叫充斥着历小月的耳膜。
    脸,苍白得没了颜色。
    历小月的手禁不住颤抖,握住弓箭的手像是没了力气般的松开,弓箭就那么掉落在地上。
    “等等!”
    聂琼宇急急的向前,历小月苍白的脸色总算将他的神智唤了回来。该死的,他险些被得到她的幻想控制了神思,他这无疑是替她选择了一条死路。想他聂琼宇运筹帷幄,让所有的事情都顺着他的想法来发展,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不理智,竟然是这种时候。
    他记得八年前,当他用那把匕首刺进当初那家酒楼的店小二的胸膛的时候,他狠狠的对那店小二说:“人一旦沾上了感情就会变得脆弱,而我,已经没了感情,所以杀人的时候,手上只剩下麻木而已。”
    可是现在,他还是那个冷血的他吗?
    “主上,我愿意娶碧茵,这场比赛就到这里吧。”聂琼宇哽咽着开口,面容冷酷,独独在看历小月的时候才有一丝慌乱的温情。
    碧茵哭了,冲到聂琼宇的面前,食指却指着历小月,她吼道:“怎么,你是在害怕吗?怕她放弃比赛人头落地?她到底是哪里好,一个青楼都妓、女而已,你却因为她而被迫取我?我碧茵,在你的眼中就那么廉价吗?”
    不知为什么,历小月看碧茵时刚才的愤怒在这一刻突然消散了不少,碧茵,不是个好人,可是却因为爱了不爱自己的人成了一个可怜的人。
    碧茵一咬牙擦干了眼泪,不等聂琼宇开口就转过身走到历小月的面前,弯腰拾起地上的弓箭硬塞到她的手中,“今天你不比也得比,赢不了我,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历小月笑了,笑容带着一种胜利者的之态,“就算我和你比,你又能怎么样,他会爱你吗?”
    碧茵沉默了,眼中的怒火渐渐凝聚,她咬住下唇,想要说什么,可是一开口竟然大声的哭了出来,她恨恨的转身,拉开弓箭不断的开开合合,只听羽箭破空的声音不断响起,打破了夜色的寂静。
    那天晚上,风好大,历小月觉得世界好冷好空,只记得眼前不断弥漫的红色和耳边狰狞的痛苦嘶吼。
    历小月醒来的时候,守在她床旁的居然是那个她在万骨枯的树林里救的小男孩。他的脸上泛着笑,笑着的时候还有两个小酒窝,脸上没了那天青紫的颜色越发显得他容貌的俊秀了。
    “你终于醒了,再不醒来,琼宇公子该将城中所有的大夫都杀光了。”他笑着,手握紧了历小月的。
    历小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窗外的方向,不知不觉已是朦胧的黄昏。小男孩儿顺着她目光望过去,那些弥漫到天际的橙黄,让人想到了家的温馨。
    “那些女人……都死了吗?”历小月哽咽着问。
    “恩。”一个字的回答再简单不过,可是却已经足够说明一切的血腥。
    历小月不再说话,目光落在窗外怎么也收不回,刚才还是橙黄的颜色,竟然不知不觉已经成了火红的色彩,那些漫天遍地的红刺得历小月眼睛一阵疼痛,索性闭上了眼,隔绝了一切的绚丽。在历小月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小男孩儿的脸也阴沉了下去。
    沉溺在自己逃避的世界里,历小月的泪在眼角徘徊不去,朦胧中,小男孩离开了房间,走的时候似乎说,他叫泯楠,说他哥哥会挑个吉利的日子把婚事给办了。
    婚事?
    直到两天后历小月才确定自己当时并没有听错,泯楠口中说的真的是婚事,而且是她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婚事。
    听说夜凌决寿辰那天晚上,当历小月昏过去以后,聂琼宇抱着她的身体,怒气冲天的他将长剑架在了碧茵的脖子上。夜凌决拍案而起,指着聂琼宇的鼻子骂他忘恩负义,一气之下,夜凌决下令让帮里随便出来个兄弟取了历小月,可是独独聂琼宇不行。
    听说,当时聂琼宇身上弥漫的杀气让所有人都禁不住一个寒战,可是,到底,他低着头,没有反抗。听说,有一个孩子站了出来,替他哥哥定下了这门亲事,而他哥哥是敬云堂的一个堂主。
    这些都是历小月路过花园的时候从那些八卦的丫鬟口中得知的,敬云堂是夜囚最大的一个堂口,丫鬟们都说历小月是摊上了好运气,这夜囚里最有权位的两个男人都被她撞上了。
    好运气,历小月冷笑,伸出手让树上飘落的叶子落在手心里,枯黄的叶子已经没了生命可是却依然要人记住落叶纷飞的美丽。
    这几天聂琼宇没有回来,而那个总是跟在历小月身旁的黑衣人也没有来,不过尽管没有人跟着,历小月却也失去了自由,困在这院子里走不出半步。
    “月儿姐,大哥说和你的亲事定在后天了,堂口里还有事等着大哥回去处理,所以我们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泯楠脸上挂着笑,只是笑容不像一般的孩子那般天真无邪,其中多了一份老成在里面。
    历小月没有看泯楠,而是轻轻的翻转手背让手心里的落叶掉在了地上,泥土,才是落叶的归宿。“你大哥,为什么会取我?”
    “大哥疼泯楠,月儿姐救了泯楠的性命,所以这份情大哥也会替泯楠还你。月儿姐放心,我大哥不是坏人,会对月儿姐好的。”泯楠说到他大哥的时候,眉眼间不自觉的流露出一种骄傲,他是以他大哥为骄傲的吧。
    只是,在夜囚这样一个用血腥堆积起来的组织里,会有好人吗?
    眼见明天就是所谓的她要成亲的日子了,院子里突然的变得有些热闹起来,夜色还没有完全降下,丫鬟便一个接着一个往院子中走,将整个厢房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很多天没有回来的聂琼宇在丫鬟们都离开之后终于回来了,只是当他走进院门的时候,历小月险些认不得他了。现在的他哪里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聂琼宇,干瘪的面孔、凹陷的眼窝、胡乱往外冒的胡茬,还有风一吹就弥漫而来的酒气,眼前的人更像一个流浪汉。
    他抬起头看着走廊上挂起的一条红绫,思绪似乎又飘远了不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再转向历小月的时候他才开了口,“本以为只要将你放在我的身边就可以好好保护你,没想到……却害了你……”
    聂琼宇的声音里有一种飘渺的感觉,让历小月浑身禁不住一阵颤抖,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却发现张开嘴,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对不起……”聂琼宇只说了这三个字又转身摇晃着身子狼狈的奔逃了起来,历小月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不知为何,心中却像塌了一道墙,压得心脏难受得紧。
    历小月担心的倒不是明天的婚礼,她担心的是好不容易才混进夜囚的总部,怎么能这么一无所获的离开。聂琼宇的书房她已经找过了,并没有关于那张图的信息,看来必须得去一趟夜凌决的书房才行。
    夜深了,宅子里寂静得恐怖,连虫鸟的声音都听不见一许,历小月换上一身劲装,用一方黑布蒙了面这才悄然的推门出去。尽管知道这么做危险太大也过于急切了些,可是走到这一步她也就豁出去了。
    这几天旁敲侧击才打听出夜凌决的书房位置,历小月是一刻也不敢耽搁,融入夜色里迅速的移动着。夜凌决的房间在背面,也是一栋独立的院子,尽管是黑衣,院门口却还守着两个黑衣人,那两人眼睛睁得奇大,怔怔的盯着前方,在夜晚里看上去比门神还恐怖了几分。
    历小月偷偷从院墙旁绕了过去,本想先打晕两名黑衣人再说,不料刚走到那黑衣人身后,一直黑猫不知从什么地方募的串出。
    “喵”一声,刺耳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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