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璕墨羲》第317章 三人一桌（下）

    “说书人的境界不在于故事精彩与否，而是在于说故事的技巧。同样的故事，用高超的技巧和一般的技巧说出来是不一样的。我现在考验你对于“善”的理解与讲述方式，这就是你技巧的证明。怎么，难道你怕了！”洛洛信心满满，说得一套一套的，唬得昭昭一愣一愣的。昭昭心想如果是有人问自己这样的问题，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一块豆腐拍在自己脑门上。
    忽地，昭昭注意到了墨尘的神情。这家伙从一开始踏入这里就是这副不咸不淡的冷漠神情，没有任何的惊讶乃至与是困惑，完全没有任何的神色波动。是的，他太平静了，平静得就好像是历经岁月的沧桑，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让自己掀起波澜。
    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就像是宣读课文一般墨尘答道：“善不是感情，也不是人们约定俗成的规则，更不是恶的对立面。可以说，善是不存在的。”
    “你是在说人类是不存在善这样的品德？”洛洛讥讽，觉得这简直是荒谬极了。
    “你会向路边的乞丐实施钱财吗？”墨尘突然开口问。
    “当然会！”想都没想，洛洛就立马答道，在她看来这是任何一个人都应该做的。
    “是的，任何人都会这样做。因为他的父母教育他应该这样做，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就是应该给乞丐一口饭吃，或者是钱；就像是他的父母教育他应该尊重老人，爱护小孩。”
    昭昭为之侧目，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面前的男人，一直在一边的老人笑而不语。
    洛洛收回了翘起的脚，正襟危坐，她感到了一股寒冷正在从自己的体内的骨子里蔓延至全身。她不想在让那个男人继续说下去，因为这就像是传说之中的潘多拉盒子，会有着什么不祥之物打开。可她却又忍不住这股好奇，期待着对方或说出些什么。
    “你施舍乞丐，只是因为你的父母这么教育过你而已。”墨尘的口吻平纹，没有丝毫讥讽的意味，“如果你的父母告诉你，乞丐身上会有疾病，会传染人，你得离得远远的。那么从今以后，我想你都不会往乞丐身上看一眼，这就是你所谓的善？”
    ……
    “不，我只是觉得乞丐可怜”在洛洛背后的昭昭说道，“所以我才施舍钱财，这和有没有人教我没有关系，这就是人类本质的善良。”
    “不，这不是你的善良，而是你的自我优越满足。你可怜他，所以你施以钱财。这件事情的逻辑是在于，你给予他钱财是因为“你觉得他很可怜”，而你不想产生这样的感觉。归根结底，是你的一种自我满足。你施以钱财，绝非是为了所谓的善，而是为了填满内心的满足感，我甚至可以称之为自私。”
    昭昭愣住，想了想之后，哑口无言。一旁的老人突然开口问道：“那么，先生为什么你认为善不是恶的对立面呢？”
    洛洛和昭昭望向老人，心想姜果然还是老得辣。如果善不是恶的对立面，那么究竟什么才应该是恶的对立面呢？
    墨尘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而问道：“结束了吗？如果你们觉得不满意，可以直说。”
    “很满意……很满意！”昭昭赶紧捂住自己妹妹的嘴，别让她乱说话，她露出殷勤的神情，说道：“这边玉道人会安排你的工作，先这样结束吧。你叫墨尘是吧，欢迎你加入我们。”
    说完，昭昭赶紧给一边的老人使眼色。一边的老人快步上前，活络地向墨尘走来，然后热情地将他“请”了出去。在看见那家伙从正门出去之后，昭昭这才松开封住洛洛的手，她的目光稀薄而又冷，“得立马调查这个新来的家伙。”
    “我的个姐姐啊，快勒死了。”洛洛喘着气。
    “你姐在你背后。”昭昭没好气地说道，随后她收起自己玩笑的神色，略有思索地说道：“为什么他对于这个阵法会没有任何反应，这个阵法不可能是坏了。”
    青玄楼看上去是在招说书先生，但实际上两人却是另有打算。这几百年以来，她们总是会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吸引各式各样的“外地人”加入青玄楼。这间屋子其实是一个阵法，能够催眠一个人，让她们两人从中套取对方心中最为隐秘的想法，来判断对方能不能为自己所用，或者知晓一些秘闻。
    正是由于有着这样一个阵法，才能使得她们能够在这块陌生的地方立足。所以，昭昭和洛洛十分惊讶于墨尘的表现，不仅仅露出一副慵懒的样子，就连神色也是那么平静，阵法对他起不了丝毫作用。
    洛洛和昭昭相视一眼，两人同时咕咚一声咽下口水，皆明白了两人心中的震惊。待那扇门紧闭，确定两人的声音再也不会传出去之时，洛洛如同一摊烂泥地瘫在椅子上，整个身子如同无骨之物一般滑溜溜地从椅子上滑了下去，要不是她的姐姐赶紧扶住她，估计就连腿带身子都落在地上了。
    “没事……让我缓缓。”洛洛摆手说自己没事。
    “别缓了，”昭昭没好气地瞥了一眼自己妹妹，说：“你现在就像是一个刚被糟蹋的姑娘，还在回味刚才的感觉。”
    “你没被糟蹋过，怎么知道？”洛洛急眼了，昭昭难得的没跟她斗嘴，而是扶额叹气问：“我们是不是意会错了，这家伙也许真的只是来想当一个说书先生的。”
    “你觉得像吗？”
    招说书先生？这只是个理由，她们不仅仅招说书先生，也招会唱古风戏的戏子，等等……这些活有一个同样的特点——只有“外地人”才能干。是的，两人一直坚信这自己兄长所说的话，自己一定会派人把她们带回家里。
    所以，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两人开始遍布眼线，到处收拢外地人，一方面是为了增强自身实力，另一方面则是想要找到兄长送上来的家伙。在这之前，她们以为那三人就是兄长送上来的家伙，虽然熊是熊了点，但是在这之后的出色表现，让她们不再生疑。
    可现在，墨尘的出现却让两人再一次动摇。那个能洞悉人先生境界，已经种种力量的阵法对于他来说，完全没有用。墨尘不仅仅丝毫不受其影响，反而表现出得心如止水，神态平静。他那副慵懒的模样，丝毫没有初踏入此地的惊奇或者是迷恋，反倒是就像是荷尔蒙分泌过剩。他表现得太过于平淡，就像是对于一切都难以提起兴趣。
    按照洛洛的评价就是：他太平静了，平静得就像是一颗拥有石之心的人。这个人太像她们兄长的风格，也许她们的兄长不会如此冷漠，但是这股子平静太过于相似，因为这一类人不仅仅能掌控自己，也能掌控周遭的一切，所以他们才能表现得如此平静和冷淡。
    “如果他真的是，怎么办？”洛洛开口。
    “怎么办？凉拌炒鸡蛋，好吃又好拌。”昭昭倒是显得很平静，她挑起细细的长眉，说道：“找个机会跟他摊牌，然后把他塞进那三个人的小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