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璕墨羲》第301章 思维于坚

    “这个地方的女性都是这样的吗？”墨羲指着那群围着墨尘的姑娘们，仰天长叹。
    周夫子地点了点头，说是的，然后他快速地解释道：“统治这里的神明为女性神明——纳芙蒂蒂娅，自然而然女性的地位非常高。你可以理解成这里是一个女尊男卑的大域，所以女性理所当然地拥有对于男性的选择权，不仅仅喜豢养面首，性子也开放极了。在街上遇到漂亮的男人，虽然不会让侍卫强抢，但是摆出家世，或者凭借自己美色让对方“公赏花景”这种事还是会干的。这种抢男色的风气和老家那边在公子哥青楼争头牌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豢养面首？”墨羲愣住，然后傻乎乎地笑出声。周夫子看着这个起先惊讶，然后又笑个不停的姑娘，实在是有些难以理解她的神经，他继续说道：“自然而然的，男宠之风盛行，男子也变成了披着女子色的美物，所以你看见这些的男人，女色更浓；你兄长虽然谈不上英俊，但这股子少有的男人气质很受某些眼挑的女子喜欢。”
    看着依旧在傻笑，不知在盘算着些什么的小姑娘，周夫子叹气摇头，问：“难道你就不担心你的兄长？我看这些姑娘当中，有一位姑娘姿色，乃至家境都是上上选。你兄长虽然性子冷淡，但是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他要是不懂这里的风土文化，以为人姑娘要让他上门当女婿，一冲动就答应了怎么办？”
    墨羲露出我懂的笑容，兴奋地挥着手答道，“这不是蛮好的吗？我听说在老家那边要送份子钱，你说我送点什么好？”
    这一次倒是轮到周夫子有点懵，他不解地问道：“你不担心你兄长失身？”
    “这不是正好吗！”墨羲咯吱咯吱地笑着，一本正经地说：“再者说我都送他份子钱了，你还要我怎样？难不成还要我跟着嫁过去，共侍一妻？”她满意十足地摆摆手，示意她心意已决，不用再说下去。
    周夫子满头雾水，心说自己果真是太老了，真是搞不懂这些年轻女孩古怪的心思。既然她这个当妹妹的都不关心自个兄长的下场，他一个外人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墨尘淡然自若地站在原地，即使那些大腿或者酥胸有意无意地蹭到自己，神情都没什么波动。这些倾国倾城的姑娘们在他身边如同麻雀一般叽叽喳喳个不停，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不过显然他的冷漠回应令某些姑娘们更是欢喜，有些姑娘则指着他的身材指指点点，大概是在称赞他消瘦却有型的身材很棒之类的。
    一如之前，墨尘的目光越过周围的姑娘，越过街上熙攘的人群，望向了很远的地方，眸子里画面飞快地闪过。
    过了一会儿之后姑娘们这才发现这个外地人，并不会说当地的语言，她们们恍然大悟，随后立即有一位女孩走上前，用不太标准的东域话问道：“你是刚到这里的外地人？”
    姑娘，或者应该被称之为少女。她非常娇小，有着如同瓷器般的精致，如同冰霜般的面孔神情高傲，是一位令人惊艳的少女。原本娇小的身子穿上特制的高跟鞋挺拔起来，收紧的小腹和挺起的胸部令她的娇小的身段看起来婀娜多姿，有着成熟女人的风采。和周围这些金发女人不一样的是，她披着长长的黑发，瞳孔和墨尘一样为褐色。
    那虽然是询问的语气，气势却如刀光压着被问者，使对方无法抗拒。墨尘点了点头，便没了更多的回答。这时，少女才明白对方并非是刻意的冷漠或者是什么，而是性格使然。她没打算继续问更多的东西，比如姓名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而是直截了当地说道：“赏花节，我还差一位男伴……”随后她指了指周围几位女孩，说她们和我的想法都差不多。
    随后，少女掏出一精致的钱袋子，示意如果墨尘答应，这就是他的报酬。墨尘没来得及回答，因为在少女掏出钱袋子的那一刻，边上的几位姑娘便已经露出了不满的神色，其中一位径直走到墨尘跟前，直接挽住他的胳膊，说，我以帕西亚里的任何一物作为交换，只要你们放弃。
    虽然墨尘并不懂得对方在说什么，但是大概能从她们的神情之中猜到发生了什么。他挣脱开来，然后朝那懂东域话的姑娘快速说道：“如果你要我陪你赏花，你不仅仅会为此耗费一袋子钱，甚至还会得罪你身边几位女子。且先不论我是否会答应，你这样做很亏，非常亏。同理，我边上的这位也是一样，她可能用什么承诺保证你们不生气，但是与此同时她也得向我支付一定的报酬。但是这不是你最好，最明智的选择。在我看来，最好的情况则是，你们都放弃我，去单独寻找其他的男伴。这样一来你们只需要为其支付合理的报酬，而不需要花费更多，不用得罪别人，也不用支付更多的代价。并且，我认为从赏花的角度来说，我这样性格的人来说绝对不是最好的男伴。”
    墨尘说得快极了，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你简直无法相信这个回答是他没有经过任何思考说出的。他说话之时并没那么盛气临人，口吻也十分平淡就好像是叙述事实。少女一怔，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弄明白对方的意思，只得将其原话一字不落地翻译给了周围的姑娘们。
    姑娘们又继续叽叽喳喳着，在讨论一番之后，她们终究是明白了墨尘的意思。随后她们各自相视一眼，又望了一眼这个外乡人，却没了之前的炽热，最后各自选择了离开。望着如同流水般散去的众人，墨羲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她小跑上前上下打量着墨尘，然后啧啧道：“难不成是你老人家腰不行，人家看不上？”
    墨尘自然知道这个二货暗指什么，他径直走开没搭理对方，对周夫子说：“先找一家旅店落脚。”
    要找旅店自然不难，尤其是在渡口这种地方。三人未行多远，便找到了一间还不错的旅店，虽然墨羲和墨尘看不懂点外面挂着的牌子，但是看这建筑的样式，估摸着就是旅店没差了。果然，待周夫子看了一眼牌子后，便说，金莺旅店，就在这里吧。
    墨羲自告奋勇地说自己和周夫子一起近点办理住宿手续，美其名曰说是自己可以趁此学习当地语言，实则是不想牵着那头青牛。墨尘没多说什么，牵过青牛便在外面等着，目光放在店外面一位衣衫褴褛的，独臂老头。这样的例子的确是太过于罕见，看样子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疯子，否则在这样一块肥沃富饶的土地，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他嘴里一直在念叨着，小绿袍不在这里，我要去找她，她答应我的，会等着我的……
    在墨尘路过那里的时候，他还曾上前曾拉着墨尘问：“说你见过我的小绿袍吗？她很漂亮，喜欢穿绿袍。”
    “说说，你刚才怎么从那些姑娘们手里脱身的？”从店里出来的周夫子打断了墨尘的思绪，问道。
    墨尘没有回答，而是问道：“这人也是飞升者？”
    周夫子点了点头，说正巧有些眼熟，如果我猜得没错，这家伙姓李，是一个喜欢用剑很厉害的剑客，独臂就是因为和剑圣比试输掉被斩下的。在年轻一辈之中他名气很大，是一个了不起的天才，就连自己也有所耳闻。据说他很喜欢一个穿绿袍的姑娘，大概是因为他口中的小绿袍飞升了，所以追到了这里。
    说道这里，周夫子不禁唏嘘不已，真是苦了世间多情人，现在飞升之后没了记忆，只剩下对于那位姑娘的执念。
    墨尘点了点头，然后说我明白了。随后他将手中青牛的绳子递给了周夫子，动身想着那个乞丐走去。
    再一次的，他被那位衣衫破烂的老人拉住，他睁大了眼，苦苦哀求道：“好心人，你知道吗？小绿袍在哪里，我要去找她。我答应她了的，我一定会去找到她的。”
    这一次，墨尘没有挣脱开，而是蹲了下来，和对方相视。老人似乎是看见了曙光，充满了激动神色，他拉紧了墨尘，生怕对方下一刻就会如同泡沫消散。
    “先生，你知道她再哪儿的，对吧？而且其实你就是她派来找我的，对吧！”这一次，这位姓李的老人换上了先生这样的称呼，还带着浓郁的敬重意味。
    “不，我并不是小绿袍派来的。不过我虽然不是她派来的，但是我可能知道她的下落。”墨尘回答。
    老人加大了力量，狂喜。他捏紧了墨尘的胳膊，迫不及待：“快说，快告诉我，她在哪里？”
    “她死了，在你飞升之前就死了。在这里你找不到她。因为她在地狱里，而这里是神国。”墨尘神色平静。
    周夫子心里大惊，没有由来地生出一股怒气。可随后他却怒极反笑，赞道，好一个无心之人！
    “这里是神国！而她在地狱……这里是神国！而她在地狱！这里是神国！而她在地狱！”老人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用手痛苦地抓住自己的头发。随后他怔怔地看着地面，喃喃道，地面，地狱；地面，地狱……然后他悲戚地哭出声，说：“小绿袍啊，小绿袍，原来你一直都在我身边，离我这么近，我却从未看见过你。你等着我，等着我，我马上就去找你。”
    ……
    鲜红的血染红了地面，有一乞丐亲吻地面，然后以头撞地。碰碰的声响引起了路人的注意，他们纷纷望着那个以头撞地的老头，可不一会儿便又收回了目光，继续前行。墨尘伸出手指，放在全身蜷缩在地上，额头满是鲜血老头的鼻前，确认对方没了呼吸之后。便起身离开返回，至始至终他未曾回头看一眼。
    他径直走向店里，店里面墨羲欢快地挑选些什么。在路过周夫子的时候，对方冷笑出声:“我现在总算相信你能带我回到故乡了！”
    墨尘并未回答，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店里面的墨羲，目光柔和。温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仿佛为他披上一层金色的薄衫。看样子，墨尘是在等待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墨尘似乎还是没有等到他要等之物，便重新转过身，和周夫子并肩站着，望着之前乞丐所在的地方。
    那块石板上，已经没了人影，也没有任何血迹，甚至是痕迹。干净得如同刚换了一块石板，在石板原地，有着金黄色的光点漂浮而出……
    墨尘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轮巨大的日盘，神情说不出是嘲讽还是什么。金黄色的光点如同蒲公英般吹散落入四处的角落里，它将自己的光芒带给了众人，使这块土地富饶得足以养活无数人。它定下的规则美妙而又有序，使这块土地上和平安宁，没有生出任何纷争。所有人都在这块土地上，无忧无虑，幸福快乐地生活着。
    这不就是一个完美的世界，不是吗？
    一位身穿绿袍的貌美妇人从街角走来，她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周围，一边问道：“请问你们看见一个独臂的老人吗？这么高……我之前打听到说是他曾在这里流浪，你要是告诉我，我会支付一笔不菲的非议。”
    她耐心地比划着，试图从当地人得到些有用的信息。可那些人好像并不知道姑娘再说什么，纷纷摇头。妇人也不灰心，继续前进，在达到某间店之时，与牵着青牛，和自己有着相同发色年轻人友好地相视一笑，然后快步离去。
    周夫子说得没有错，当一个人的理智不再会受到感情束缚的时候，他思考的面不仅多了起来，甚至也变得敏锐许多，看见许多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墨尘必须得还是学会思考，没有空间力量支撑的他，在这片神国的土地里，思维是他唯一的武器。
    自从知道自己丧失情感之后，他就开始了思考，而且从未停止过，整个过程都是下意识的，连墨尘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他无时无刻都在思考着，站着在思考，吃东西在思考，除了睡觉之外，他大部分时间都留给了思考。
    墨尘很快理出了几个自己必须要知道的问题的答案。
    第一，所有飞升者的记忆为什么会丧失，如果这是这片神国之地的规矩，那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规矩？
    第二，日盘用于权衡善意，判断的标准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