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璕墨羲》第288章 三人前行（上）

    八位姑娘每次都是默默地在那块玉简划下自己的数字，然后由侍从报出价格。本该热火朝天的拍卖此刻变得安静，唯独侍从一次又一次的加价声。
    “四十块！”
    “四十五！”立马有人跟进，侍从不停地发出声，甚至连水都没去喝一口。主事的妇人似乎对这场拍卖压根不在意，自始至终地她的目光都一直停留在了那三位头戴发冠的姑娘身上。当价格缓慢飙到了七十块之时，妇人对着某位姑娘微微一笑，那就像是一个信号。
    “一百块！”有人代替侍从宣布了这一轮的加价。
    这个声音在场间响起的瞬间，全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去，仿佛那里有一个无形的漩涡，正在鲸吞周遭的一切。除了这一轮夸张的加价之外，更多的则是因为被这道漫不经心的女声吸引了过去。足足一百块天石，可落在她的口吻之中，就好像是丢了一个铜子儿。白皙的面庞未着任何妆容，妩媚的丹凤眼，似有微光荡漾；火红色的发冠之中，一只振翅欲飞的凤鸟令人瞩目。
    在见着姑娘标志性的发冠之后的，五个女孩相视一眼，知趣地选择退出。不仅仅是因为这个价格已经超过了她么的承受范围，她们也明白再怎么加价也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无论你提出什么样的价格，那为头饰为火凤的姑娘绝对会拿出远超你的价格。有时候，有钱就是能为所欲为的。
    孙子文趴在栏杆上，眯着眼开始在心底盘算着写什么，他开始越来越对这片神秘的土地感兴趣。在她们比价的时候，他心底在想着所谓的天石究竟是什么。猜想着大概应该就是自己老家那边所说的天外飞星，若是这样，那么的确也算的上是珍贵。于此，他更加好奇这个要以天外飞星作为货币单位的土地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这里，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自己那块纷乱的土地！要是这块大陆也像自己的家乡那样纷乱，古妖苏醒，该是一番多么有趣的景象！孙子文懒洋洋地想到。
    场间的小鼓敲打了起来，其余五位姑娘退出之后，如今这剩下三位头戴发冠的女孩。这三位财力雄厚的姑娘，不知是不是是不是平日就不对头，还是说面前的公子太俊俏，三者都没有丝毫想要松手的意思。随着玉简绽放出一次又一次的光芒，负责报数的侍从一次又一次喊出超出这些人心理承受能力的价格。每个人心底都在盘算着这些天石划算下来，自己能够快活多久。
    鼓声由小变大，由缓到急，开始这些姑娘们还是顾忌所谓的矜持，每次都是心有默契地只选择加十块。可随着越来越急促，越发密集，乃至如同雨点般的鼓声开始在整个场间响起，她们终究是丧失了耐心，开始寻求以一种霸道的方式来结束这一切。
    “二百八十枚天石。”就连侍从报出这个数字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他清楚地意味着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这次加价整整提高了一百块天石。
    依然是那位头饰为火凤的姑娘报出的价格，头饰为三条蛇的美人捏着那块发光的玉简，然后又看了看舞台中央一直在神游，似乎和这场拍卖和自己毫无关系的正主。思忖片刻后，她露出了抱歉的眼神，最终无奈地放下了玉简。难得的，那个榆木脑袋的面瘫男朝他露出一个自以为温和的笑容，女孩也向他回以自己最美的笑容，在这之后她便转身离开。虽然大家小姐讲究风度礼仪，但她还没大度到能够欣赏自己喜欢的家伙和其他女孩一同谱曲的情形。
    “干净利落点，我们双方各自出一个价格。”头饰为火凤的姑娘口吻冷冽。
    自从加价以来，这三人都表现得淡然自若。即使是输掉拍卖，刚刚离场的那位姑娘都没有半点失态。至始至终，只有侍从不断报价的声音，还有细细的鼓声。这是她第二次发声，冷冽平静，没有势在必得的骄傲，也没有迫不及待的欲望。太过于平淡了，就像是她刚才在说你好之类的问候语。
    “我出三百八十八快天石。”几乎没有考虑，另一位头饰为紫色怪物的姑娘想都未曾想。
    主事的妇人收起目光，再一次意味不明地审视着那位火凤头饰的姑娘，似乎是想要激怒对方，引诱她出更多的价格。但姑娘对此视若无睹，也没有犹豫，干脆直接地选择了放弃。随后，她径直走向宁昊，即使是这位姑娘依旧足够高挑，和周围的姑娘比起来，甚至还有鹤立鸡群的感觉。可当她走到宁昊跟前之时，却依旧矮对方一个头，只能仰视这个高大的男人女孩踮起脚尖，双手捧着那木讷家伙的头，轻轻地亲了一下对方的额头，低声说：“我喜欢你……西乌斯。”
    随后，她平静离开，一如之前的女孩。宁昊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冷漠模样，就好像刚才的旖旎景象毫无相关，他要么就是神游过头，要么就是反射弧太长，太长……
    孙子文啧啧出奇，心想这些姑娘们真是定力了得，修养极好。东域那些姑娘们无论平日里怎么喝茶赏花，但是一到了争男人这种事儿，就好像变了个人。抛开礼仪家教不说，动静小店就是撕裙子，打脸；动静大一点的就是恨不得生吞其肉，茹毛饮血。
    侍从毕恭毕敬地接过拿到珍贵无比的玉简，然后转交给了自己的女主人。随后主事的妇人默默退去，将场地留给了这对佳人。两位侍从快速登上中央场地，他们迅捷地抬来一架类似于古筝般的琴放在了这位女孩面前。
    终于，这个冷冰冰如同木偶的宁昊在舞台上礼貌地鞠了一个躬，鼓声在此刻停顿。随后他接过女孩递来的一只类似于萧的乐器，用一贯的冷漠笑容面对对方倾慕的眼神。
    “还真他妈是萧！”孙子文心里吐槽。当但那个姑娘落座的时候，他默默地转过身。那姑娘下身是开叉的设计，而且恨不得开叉开到胸部。以他这样的角度，那风光自然一览无遗。那才是世间的大好风光啊！
    孙子文彻底爱上了这个异乡之地，心花怒放：“这地方的姑娘棒极了，都这么开放！”
    论乐理，宁昊简直比他的演技还要糟糕。但是在场的观众大部分都是女性，没几个会在意他吹得好不好听，大概在她们看来，宁昊在那里孤寂站立，一手持萧，也美不胜收。好在，那位财力雄厚的姑娘琴艺了得，硬是盖住了宁昊糟糕的箫声。而且演奏道一半的时候，宁昊也会意地停止了演奏，只是鼓动了几下嘴巴，装装样子。
    难得的，孙子文对于这里的音乐升起了赞赏，这个从小就于丝竹声之中的长大的贵公子哥，也不得不赞叹这里的乐理和和声比东域不止高出了一个度。他听得怡然自得，嘴里满意地哼哼唧唧。
    在一曲结束之后，这位姑娘一直保持着的良好矜持没了赢。她微微涨红了脸，怯怯地望着身边那位衣衫单薄的男子，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怕打扰了他。因为宁昊站在那里，目视远方，心中愁事似无法述说。
    孙子文终于明白这个面瘫冷漠的家伙为何在文启学院这么招姑娘喜欢，明明是他觉得无聊，神游远方，想着乱七八糟的事。但那幅英俊面庞，和忧郁目光表明了我有不为人知的故事，姑娘你愿意听吗？人姑娘当然愿意听啊，在被窝里听都可以！
    这位姑娘望着宁昊望得出神，终于在意识到自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连忙低声咳嗽掩饰自己，然后一本正经地赞叹道：“很动听。”
    面对这违心的赞扬，宁昊依旧报以自以为温和的笑容。听见这姑娘的话，孙子文生出一副如同见了鬼般的神情。感情还真有这种愿意花钱的“傻孢子”，他总以为那些相信书中说，青楼女子多身世凄惨，那些个花魁其实都是只卖艺不卖身。然后那些傻傻，又穷的读书人就会呕心沥血写诗词卖出去，攒足了银子去见了姑娘，最后说要把她这位“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的可怜女子赎回身子。
    但他殊不知，那位姑娘不仅早已和某位更有钱，更风流的大家族公子哥眉来眼去，甚至远比共谱一曲有更深层次的交流。
    真是多少傻逼为红颜，多少红颜已褪衣。
    孙子文本以为这姑娘在唱完曲子之后，会在众姐妹的羡慕之中，邀请宁公子进屋内更深层次研究乐理的美丽。说起来，不知道是为什么心理作祟，孙子文还蛮期待那个头戴高冠的骄傲的家伙在闺房之中娇滴滴的样子。
    “过几日，是摘花节，西乌斯要去吗？”女孩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宁昊下意识地摆弄了一下衣冠，却只能碰到了秀气的发簪，但这依旧不影响他的动作。他一本正经地摆正了自己的发簪，正色道：“……我姓宁，我不去。”
    “哈哈……哈……”孙子文捂着肚子笑出声，果然是宁日天，真是个人才。这两人的对话真是有趣极了，那位姑娘尽量想以矜持吸引这位向来冷漠的家伙，但怎奈这家伙并非是刻意的冷漠，而是太过于榆木或者是洒脱。
    想来这姑娘也没能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她愣在当场，直到宁昊离开之后才反应过来。可她望向那个高大男人的目光更为痴迷，至此宁昊消失在楼梯拐角。
    “长大了感觉如何？”看着宁昊走了过来，孙子文揶揄，然后继续说：“若是学院那帮姑娘们知道了只可远视的宁公子原来也跌入了凡尘可以亵玩，该会做何感想？”
    宁昊并没有回答，此刻的他已经重新将长发挽成了自己的喜欢的样式，摘掉了发簪。孙子文打量着此刻的宁昊，不禁啧啧出声。身着男装的他，背负着手，目光凝视远方，立即宛如出鞘之剑般不可远视。可女装时候的她却是那么阴柔，不用刻意蹙眉或者什么，都不禁让人怜惜。与此，孙子文不禁越发好奇那个黑黑，瘦瘦的小侍女，一个为省钱都只吃素面的小姑娘。究竟有着什么样的魅力能够让这样一位公子哥为她喝相思酒？
    宁昊目光所落之处并非是那轮日盘，而是有着一群群人面鸟身飞鸟，飞过的巨大宫殿。宫殿正中央，有着一尊高大金身女神像。孙子文顺着其目光望去，终于开始收起心中初到此处所引起的震惊和好奇，他严肃地问道：“什么地方？”
    “神宫。”
    “我知道是神宫。”孙子文不悦，这样的建筑不是神宫难道是什么？宁昊并未过多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他察觉到有人正在朝这里走来，那是一位秀丽，相貌普通的女孩。
    “进来吧，我已经叮嘱了阿西娅，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不会有人能打扰我们。”宁昊吩咐。
    ……
    这是一间不大的休息室，但胜在隐秘，是在长廊的尽头。即便宁昊不叮嘱“阿西娅”，也不会有人听见，或者是打扰到他们。三人入座，本来是各座一方。但是孙子文出于某种焦虑和宁昊坐在了一块，和那位普通女孩面对面。
    二对一，她可没什么优势。
    这位普通女孩即是刚才男装的妖狐魔头，虽然此刻的她虽然褪去了男装，随便找了一件白衣穿上。但那长眉如锋，依旧英气逼人。这姑娘孙子文认识，甚至在她背后捅过一刀子。
    姜女。
    “这就是你谈判的筹码？差一脚就能踏入感知境界的孙子文。”姜女依旧是那副平静的神情，明明是轻蔑的言语，可口吻却平铺笔直。姜女还是那个姜女，仅仅是一扫，就猜出了孙子文的境界。少有的，孙子文并未逞这口气，冷静地思考着宁昊究竟想要和姜女达成什么样的交易。
    “不是谈判，而是合作。”宁昊解释。
    难得的，姜女生出了厌烦的表情，她恶狠狠地唾弃道：“然后让我继续把后背留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