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璕墨羲》第287章 神国戏剧（下）

    妖女的歌声回荡在四周，只要闭上眼就能深切感受这名悲伤女人的情感，但她的祈祷并未得到了生命女神的回应。穿着白袍吟唱的她，围绕着她的只有白骨。她早就应该明白，自从向女神祈祷孩子的那一刻，她们便被神所抛弃。而现在，魔头找上了她们。
    观众们寂静，甚至已经有人默默地流下泪来。原本孙子文心里也有些触动，可一想到那位美人是宁昊，不由得虎躯一震，冒出一股恶寒。
    最后一幕，美人与魔头在高高的石柱上决战。魔头化出了自己的原形，是一头九尾狐妖，他的每一尾都是一把利剑，总共九把利剑刺向自己的敌人。这场战斗的表演并未在战斗画面上有过多渲染，更像是在舞蹈。不知怎地，在孙子文看来，这场战斗更像是一场心照不宣的两人共舞。
    音乐声忽然变得凄美，被毁掉武器的美人儿再也无法威胁到魔王，可就在魔王的尾剑正准备刺向他的心脏之时，却慢了下来。很快的，美人儿抓住了这个时机，反手抓住这根尾剑刺入魔王的胸口。
    白袍被轻松刺破，利剑刺入了他的胸口。那个不再英俊的男人如同小鸟一般，躺在了美人的怀中，雨点打在了他心焦力竭的脸上。他静静地躺着，如同风中残叶。
    孙子文一副如同见了鬼的表情，该死的这个体位是怎么回事，不对，这个位置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位是不是弄反了剧本，你一个大魔王躺在了女人怀里算个什么事。下方的观众比孙子文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他们良好的观剧修养使他们依旧保持镇定。
    最后魔王摘下面具，浅声吟唱。旁白响起了一位女子的低唱，凄凄惨惨，幽怨苍凉，“十月归期，女身男面；世间痴情，谁解人语？枫叶转红，雪消花来，入骨相思无人知，”
    美人缓缓摘下魔王的面具，面具下不是剑眉如锋，而是清秀娟眉。一位清秀的女子，她哀愁地看着那位美人儿。孙子文怒了，他感觉这名剧作家正在强行往自己的嘴里塞屎。更当他看见接下来的一幕之时，他感觉那名剧作家正在问自己屎好不好吃。
    雨水冲洗掉美人儿的妆容，露出了他英气的面孔。
    短暂的沉默后，所有观众发出长啸般的赞叹声，接着全体观众鼓掌，掌声如雷。有人嘶哑地赞叹说这是他有生以来看过的最完美的戏剧表演，全场观众泪如雨下，低低的抽泣声仿佛海潮般在观众席中回荡。
    孙子文又掐了一下自己，这个梦太假了，梦中的宁昊穿着女装和一个女人相爱，然后和穿着男装的姜女相爱相杀，最终双双殉情。这他妈这个剧作家是不是生孩子没屁眼，才写出了这样的剧本！
    女声的歌声如此哀凉，愁云惨雾弥漫在整个场间，就连那喷泉也停止了涌动。场间相爱的人们，或者是萌生情愫的男女们，相互拥抱在了一起哭泣，其声如泣如诉，如怨如慕。某些人则因为勾起了心中不好的回忆，而黯然落泪；无疑地，他们陷入了巨大的悲恸之中；皆因为这两人的爱情，或是其中的某些情节勾起了心中的琴弦，场间无不有人落泪。
    那些个隐藏了身份的评论家，则走到了舞台中央，在亮出了自己显赫的评论家身份，赞叹这是他见过的最美妙的戏剧，两位演员的演技更是令人动容。称，正是因为二人的演技使这部剧得到了升华。
    “你这个托的演技也太差了。”孙子文惊了，虽然他肚子里没点诗书，但是对于基本的美学经验还是有的。而且作为一个二世子，见过的诗歌戏剧又岂能少？从黄梅戏道歌舞伎，他哪样不知？而且俗话说的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更何况他可不只看着猪跑！
    虽然这部剧的确有可取之处，那也仅限于妖女那位演员动人的演技，她完美地诠释了魅惑之中却又可怜的妖女形象。可糟糕的是，拥有最好演技的妖女在这部戏里却是一个用于衬托男女主爱情的配角，真是腌菜萝卜埋坑里。至于正剧之中所谓的男女主，倒是宁昊演出了那种冷艳的感觉，因为他本就是个心高气傲的面瘫。在孙子文想来，这些人之所以是如此感动，大概是因为作为正剧的男女主两人太美了，所以他们的爱情才值得扼腕。
    想到这儿，孙子文不禁有些鄙夷，这个异乡之地，都是些不懂诗歌与戏剧之美的蛮夷。不过旋即他有些悻悻然，宁昊这厮在这儿居然如此大受欢迎。只需要冷酷地笑一笑就可以，真是一笑倾城，又值千金。
    待戏剧结束之后，大多数女孩都围绕在宁昊身边，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看那样子，孙子文大约明白了这些女孩要求宁昊为她们唱一首曲子，只不过宁昊一脸为难，显然这个如剑般锋利的面瘫家伙，从没有遇见过这样大胆的姑娘们。他虽然向自己周围的侍从投去求助的目光，但他们哪敢轰走这帮姑奶奶？
    在文启学院里，孙子文知道这厮表现得在路人不过，吸引不了大部分姑娘，但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终有那么些姑娘喜欢这个冷漠，头戴高冠的古怪家伙，其中还不乏许多优秀，才华横溢的姑娘，并且定下来了一系列的手段和严密的计划。比如，她们都知道像宁昊这样的家伙肯定是一个文绉绉的读书人，便制造各式各样的“巧遇”，仿若天注定。可大多数时候，宁昊都只是彬彬有礼地帮助完别人之后，便再无下文。
    他要么是榆木脑袋，要么就是这些姑娘依旧吸引不了他的心思。
    可现在，在这个所谓的神国，这突然的一手，令宁昊有些措手不及。孙子文想着，若是那些姑娘知道其实宁昊还是个纯情少年，估计第二天就穿着露胸长衣，在他眼前眉来眼去，暗送秋波。大抵世间的姑娘都是如此吧，多少红颜为傻逼，多少傻逼不珍惜。
    最终，一位看似主事的浓妆妇女走了出来，为自家的演员解了围，看着女主人的出现，姑娘们终于是停下了揩油的手，笑语盈盈地退了一步。看着此番场景，孙子文感觉自己活见鬼了，这幅场景跟青楼里的头牌被客人咸猪手了，然后老鸨出来主持公道又有何区别？
    不过想来，连性转演出一出爱情戏这种事情都能干得出来，在这里还有什么能遮遮掩掩，不能做的？如果有姑娘提出出黄金万两要宁昊陪她一晚上，估计都不算什么。孙子文刚刚想完，忽然只听见下方的女主人拿出一根长笛，有人愿意与我们的宁公子共谱一曲吗？
    孙子文心说糟糕，宁昊的节操没了。共谱一曲？这和在青楼里与头牌的弹琴姑娘说，姑娘你这琴艺真是好，只可惜春宵苦短，没有时间听你的琴声呢？这时候，头牌就会娇滴滴地说，公子我的手艺可不止抚琴！
    当他想着宁昊吹完一曲之后，问姑娘我吹的好不好？不禁生出一股恶寒与笑意。
    主事的女主人清了清嗓子，在她眼神的示意之下，一位侍从鱼贯而出，手托着一巨大的银盘，上面有几块玉简发出温和的光。
    “老规矩，价高者的，十块天石为底价！”
    十块天石，对于刚刚踏入这块土地的孙子文自然不晓得这份价格如何昂贵，但是看着那些姑娘们咬牙切齿的表情，显然是这价格颇高。大部分姑娘因为价格退去之后，剩下的姑娘们显然得意，其中几位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在从侍从手中拿过玉简之后，望着宁昊的目光就像是要把他吃下去，淡然自若的宁昊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但这只会引得这些姑娘们更为兴奋。
    孙子文扶额，无论在哪个地方，有钱有势的公子哥或者小姐，总是喜欢这种面瘫，冷冰冰的高傲异性。真是群有病的疯子。
    在经过一段短暂的财力较量之后，第一轮只留下八个姑娘左右。孙子文朝她们投去目光，仅从外表上来看，这些姑娘们背后的家庭绝对是当地首屈一指的财力。东域有钱人家的小姐，大多数都是遵循至简便最为尊贵的原则，她们很少会穿金戴银这样的方式来显摆自己的显赫家族，反而是穿着简单。一身简单的素色长裙，就连妆容也不会太过，画眉可以，但是不会太妖艳，她们甚至不会涂红唇。一般来说，她们的头发会高高盘起，或束起，要么散开。能够体现她们尊贵的身份往往都只是一件小物品，比如一根精美的发簪，或者是手腕的玉镯，乃至腰间的玉牌。更有甚者，直接带着一件空间法器。外表再普通，衣着再朴实无华的姑娘，若是不经意凭空掏出一根发簪为自己别上。那场景大概远比那些牛逼轰轰骑着骏马踏过长街的姑娘们更得劲儿。
    所以，当孙子文看着这些姑娘们将自己的全身都武装着金子和宝石之下之时，恨不得连身上都抹着金粉。之前的鄙夷变成了不屑。空有一副皮囊，真是俗气，俗不可耐。这些拥有赫赫财力的姑娘几乎每一人都戴着繁复而又沉重的首饰。比如脖子上的项链不仅仅遮住了整个脖子，甚至一直到胸部。这些项链不仅仅都是纯金打造，镶嵌着密密麻麻的绿色，或蓝色，各色各异的宝石。除去脖子外，她们的手上也带着同样手艺的镯子。
    衣着则和孙子文所见着的大部分姑娘一样，要么只是以布条遮住胸部，要么就是简单的轻纱遮住胸部周围，皆露出白皙，曲线分明的小肚。但是这些简单的衣着，在其表面都是大花了一番心思功夫，不仅仅用金丝线绣着奇妙而又美丽的花纹。其腰带或者上衣，要么披着金色的织物，或者挂着宝石。
    这些女孩们唯一不同点，就是对于发冠的选择。有几位姑娘并未披着发冠，简单地披散着长发，然后在发端用金色的丝线绑着，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这八位姑娘之中，唯独
    唯独三位姑娘带着高高，厚重的金发冠。各自的发冠不仅从外形，乃至工艺不同之外，其中发冠中央的头饰更是不一样。
    显然，这三位姑娘发冠中央的头饰代表着各自的家族。
    这三位的头饰分别为，三头金色大蛇，鲜红如血的火凤，以及紫色不知名的怪物。很快的，孙子文的注意力便被头冠发饰为紫色怪物的姑娘吸引了过去。
    这位姑娘的头冠最为高。和其余两位姑娘不一样，在其头饰上面还高高扬起椭圆状的金铸牌子，头冠整个地呈现出扇状，就像是展开的扇子。在两块扇子的拼接处则就是紫色怪物发饰。这紫色怪物四足，头如马，背生双翼，彩云环绕在其周围。乍一看，你甚至会误认为东域神话龙族之中的麒麟。但其头部生出的紫色犄角却偏偏有点类似于西域神话之中的生物。这只怪物，血腥的瞳孔明明凶煞必现，却令人仿若看见神明。
    姑娘的头冠在额头部分如同孔雀开屏，呈现出漂亮的条纹状，遮住了姑娘的额头。用金子编制的羽毛就如同帽子一样遮住了姑娘的头发，这些编制的羽毛则一直垂至女孩挺拔的胸部。
    虽然姑娘画着孙子文欣赏不来浓妆，但依旧可见其难掩的美丽，尤其是右脸颊用金粉画着的奇妙花纹，更是令她多了神明的感觉。面对这场加价竞拍，至始至终她都未曾发表任何意见，哪怕是发出一声叹息也没有，她只是认真地端详着就像是被物品摆放在中央的高个子美人儿——宁昊。
    “这个地方有点意思……”孙子文轻笑。“神国，神国……姜女说得也许没有错，这个世界是存在神明的。这种时候，才觉得弑神是那么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