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璕墨羲》第284章 永恒流浪

    鸟身人面的生物依旧在玉璕脑袋上方盘旋,眷念着不肯离去。此时,玉璕倒觉得她们的叫声不怎烦人,反而是在吟诵着晦涩且具有深意的诗歌。一旁的墨羲偷偷笑着,轻声说皇上你就从了奴家了吧。
    玉璕没理这个活宝,他抬头望着那些奇怪却又美丽的生物,思考了一会人后对墨羲吩咐道:“你先离开一会儿,我和这位老先生聊一会儿。”墨羲撇撇嘴,沉默着答应。然后她闭上眼,迈进了一边的稻田,手温和地抚摸着及腰的金黄色稻子,慢慢前行。阳日撒下的光辉照在了她身上,纤细弱软的姑娘在那稻田里漫步,金黄色的光点漂浮在其周围……长长的青丝瑰丽耀眼。此刻,她的美宛如虚幻,如同梦中。
    老人望着女孩的背影,出神地赞叹道:“感觉自己年轻了几十岁,回到了以前偷看小姑娘洗澡的时候,简直就是棒极了!”玉璕并未对这位有学识的咸湿老头发表任何意见,也没怎么恼怒。
    终于老人回过神来边上的年轻人似乎就是她的兄长之类的人物,连忙解释道:“异乡人,别误会。只是这幅画面太美了,有些情不自禁。我既没有蠢蠢欲动,也没任何旖旎想法……”玉璕摆摆手,表明自己不想在这个话题继续讨论下去,直接开门见山问道:“老先生,怎么知道我不是这里的人?”
    老人一愣,然后张大了嘴,答道:“口音,你这口浓重的南方阿肯图斯口音太明显了啊!”玉璕并未在所谓的阿肯图斯上纠结,也不想知道什么是阿肯图斯,他又问道:“先生找我所谓何事?”
    “只是这头蠢牛要停这儿吃草……”玉璕投来并不相信的目光,见此老人无奈地摊开手说:“好吧……我只是有点馋酒了,想问这里哪儿有酒卖吗?”
    ……
    玉璕无言,问一个异乡人这里哪儿卖酒?简直就是瞎弹琴!随后,他想起了老人在青牛背上,所吟的诗: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在作略微思考以及权衡后,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镇子,说:“那里有酒卖。”
    老人顺着玉璕所指着的方向望去,果真是看见了一座不大不小的村落,不禁心花怒放,对于一个酒鬼来说,世间哪有比酒更好的东西?
    “谢谢了,小伙子;我就说,这世上善良的人还是居多。”老人拱手道谢。
    “老先生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吗?”玉璕突然问道。
    老人露出颇有深意的笑容,就像是一位在旧私塾教了这么多年书,却从未教出过一位秀才的教学老先生突然看见了一位可造之材,他莫名其妙地赞叹道:“孺子可教也!”老人指了指上空那轮巨大的阳日,说:“这叫日盘,从不会熄灭,也从不会落下。正是在它的普照之下,这里的粮食多得吃不完。人们无需精心于农耕,可以专注于各式各样的文学研究,举行丰富的节日活动。说到这儿,你可能很想问究竟是谁创造了这轮日盘?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玉璕会意地望向背后的女性雕像。
    “是的,正是她!纳芙蒂蒂娅,最伟大,最美丽的生命女神!”老人怀着敬重的神情望着这座巨大雕像,陶醉地继续说道:“这位伟大而又美丽神明赋予了这块土地富饶与神性。使自己的人民远离了贫穷与饥饿……”忽地,老人神色变得端庄正经,说话间如吐昆仑,怀中有大江止水,那副气派巍峨之象你丝毫不怀疑他是否是一位圣人,或者大宗。
    “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
    语毕,旋即老人露出无奈的神色,戚戚然,浑然没了之前的高人模样,就跟一个市井老头差不多。“这可不,我在老家那边混不下去,才准备来这里讨口吃的。在这边,可从不让人饿肚子。”
    面对老人的满嘴跑马车,玉璕并未阻拦,他似乎很乐意这位老先生详细介绍这里的风土人情。瞥见玉璕依旧没有多大的反应,老人略微迟疑了一会儿,继而说道:“这里名为——奈西斯之地,即神明纳芙蒂蒂娅的神国。虽说你这异乡人长得不俊俏,但是颇具男子气概!想必在在这里一定很能吃香。倒是我这样的糟老头子,就算是穿着再花里胡哨的东西,也是老黄花了。”
    “说完了?”玉璕问。
    “说完了啊!”老人又是一愣。
    “看来先生还留着点良心。”玉璕的口吻平静。可落在老人心里,却如同在平静的湖中投下了一块巨石,他看了看依旧还在远处溜达的小姑娘,再一次上下打量一番面前的年轻人,努力地使自己的口吻表现的平淡,问:“哦?此话怎讲?”
    “无论西方还是东方的神话故事之中,都有着对地狱的描述,其中有一段还出奇地一致。那就是,人类在死亡之后,会根据你的善行与恶事来判断你是否该进入天堂或者是地狱。唯一不同的是,在东方的神话之中,你如果作恶多端,会被扔进十八层地狱,放在油锅里煮,行善之人才会可以投胎有来世。不过无论是哪一种说法,都提到了“判断”,或者说是“称量”善与恶。在东方神话之中,这一角色被判官承担;而在西方神话之中,则被称之为天枰。神话故事都是具有映射性,天枰或者是判官在这里应该是被称之为“死后世界的法则”。而我想这道法则也许不仅仅会对死去之人称量善与恶。在死后世界里它同样会担当行使同样的作用。”
    但玉璕提到“死后世界”这词之时,老人挺直了身体,背负着双手,即使他依旧穿着那套花哨的衣服,却升起山岳般的威严,只能被人仰视。
    玉璕继续说道:“在这个死后世界,或者说神国,我猜测应该不会有人行恶之事。那么这个法则会用于称量什么呢?结合刚才老先生的手段,答案显而易见——善行。”他的目光依旧平静,清澈……不喜,也无倨傲之色。仿佛作出这些大胆的推测来说,就像是照着书本宣读公式定理。
    “你给予我善意,那我就必须就得回馈你同样的善行。但这个善行不能多,也不能少,否则就会失去平衡,这就是这个法则在神国行使着的作用。对于善行失衡之人,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我并不知道,但我猜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儿。”
    ……
    老人掂量着酒壶,酒壶嗡嗡作响,那酒分明还有一半。他深吸了一口气,提起酒壶喝了一口。那一刻他的瞳孔里似有火焰燃起……
    “别害怕,我已经很多年没动过手了,修为也废了。”他看着如同小猫般后退了一步的玉璕,不禁取笑。随后他想起了些什么说:“老夫倒是忘了,你这小子早就没了心,是不会有害怕这种感情的。刚才,只不过是本能的反应。真是绝妙的讽刺,明明到了神国仙界,却无法感受这份快乐。不过这也有好处,没有了情感的束缚,不禁敏锐许多,思考起问题也事半功倍。”
    “还有,小子我劝你别动这个心思。我虽然没了修为,但在这里,我是你唯一能找到的线索,和朋友。毕竟我们都是老乡啊……”老人自然瞥见了玉璕的那个小举动,奉劝道。
    随后,他脸上的肉又都挤成了一块,笑嘻嘻地拍打着玉璕的肩膀:“正所谓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虽然我刚才有意算你一手,想让你吃了点苦头。但你也知道,行走庙子,留一手总归是没错的。如果两人投得来,这点过节自然是一笑泯恩仇,把酒称兄弟!”
    说罢,老人活络地笼着玉璕的肩膀,露出相见恨晚的表情,说:“你推测得八九不离十,这里有一把天枰之类的东西,所有人的善意保持一个微妙的平衡。至于原因,我猜不透,但我估摸着应该是和上面那轮阳日有关。”
    老人竖出了一个中指,然后哈哈大笑说:“你知道吗,我上次给一个家伙竖中指,说这是在称赞你,他居然信了。虽然最后我一个月都没能下床,但是我还是好爽啊!不过我劝你别有这种坏想法,否则就会直接没了。没了……你的意思你懂吗?”他扰扰头,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然后问道:“你怎么会觉得这里是死后世界?”
    玉璕没有回答,老人也不好多问什么。答案很简单,自己的心脏被剑意绞碎得一干二净,自己还能活下来;从高处坠落,也依旧没事,证明这里是不存在死亡的概念,没有死亡概念的地方有两个。
    “这又是多余的善意吗?”对于老人的叮嘱,玉璕一本正经地问。
    老人叹了一口气,心说自己还真是倒霉,好不容易遇见个老乡,居然还是个不懂人情的木头。他说真是晦气,这是忠告,长辈对晚辈的忠告。我说你是哪年的?居然这么不懂礼仪,在我那时候我要是敢跟这么个长辈说话,可是要跪瓦片的。在玉璕道出自己的时代年份之后,老人怅然若失,沉默了许久之后,才说道:“原来过了二百年了……”
    他疯狂地挠了挠头,蹲了下来,迷茫地说道:“飞升,真特么没意思。”
    随后,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把抓住玉璕着急地问道:“你小子究竟是怎样来这里的?难道你和那姑娘有什么玄妙的双修大法,竟能如此年纪轻轻就可以羽化登仙。还有你是怎么还能保持在下边的记忆。”
    “双修你个头啊!”
    忽然,一姑娘一板栗敲在老人的头上,气呼呼地呵斥道:“你这个为老不尊的色胚。”
    老人一怒,宛如雷霆降落之势,恶狠狠地说道:“没错我就是庙子上人称百花贼的魔头,专喜和年轻姑娘双修,我看你小女娃面向不错,今日我就先杀你的情郎,在将你纳入囊中。”
    墨羲看着老人不像是在说话的表情,也不顾玉璕死活,撒开腿就跑了,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姑娘。看见她逃跑的背景,老人冷笑出声:“就你这点道行,还想跟我斗?”
    对于自己为何还保留记忆,玉璕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他猜想着这一次估计和跌入东方区神居颇为类似。见玉璕没有回答,老人也不再多问,毕竟正如他所说的,在庙子行走每个人都会有点提防心。反倒是他自己,将自己的过去一股脑地道了出来。
    他说自己是百年难遇的天才,不禁读书读出个羽化境,甚至还成功,飞升登入仙界。不过当他飞升来到这里之后,发现自己过去的记忆正在消失。于是他为了留下自己的记忆,用自己毕生修为作为代价。至于他终于好不容易,修行百年,终于羽化登仙,为何在记忆这件事上没有退让,老人没有回答。
    玉璕对此没有惊讶,也没有好奇。只是看着这所谓的神国,想起了伊塔对她说的话:“到了那边之后,记得帮我带三束花回来。一朵是我的,另外两朵的分别是希里和玥儿的。”
    他要回去,在那片土地里还有人等着他。终于许久之后,玉璕打断了老人思绪,问道:“你想要回家吗?”
    “回啊,我做梦都想回去啊!”毫无预兆的,老人哭出了声,就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
    忽地,老人一把拉住玉璕,郑重地说道:“我叫周舟,人称周夫子,是两百年的得大道者。你只要带我回去,虽然我已经没了修为,但我在飞升之前留下了无数珍贵的术式和玉简!。”
    就这样,玉璕开始新的旅途,和一个孤独到精神分裂的老先生,还有一位只想留在这里的姑娘。三人并不知道旅途的终点是哪里,也许那个终点是家,是故乡。
    但也也许叫流浪,永恒地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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