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宫女领着进入偏殿,穿过偏殿后的回廊进入内殿,还没看清内殿格局,远远便听见嘈杂的吵闹声,以及女人痛苦的呼喊声。
白文昊因是男人的身份,被留在了内殿外,与一众太监混在一起。
妙音自个儿提着药箱进入内殿,殿内纱帷重重,厚重冷寂,却挡不住女人痛苦的喊叫声。
“我不生了,我不想生了,好痛啊——”
“娘——快来救女儿,女儿不想生孩子了——”
这种话,在前世她不知听过多少次,虽然不是妇产科的大夫,可每次在被请去妇产科参加会症时,她都能听到类似于这样的话。
穿过重重帐幔,她见到了那个声嘶力竭拼命哭喊的郑妃,娇美的容颜很是苍白,因喊叫过度而干裂的嘴唇,甚至是一旁随侍的宫女手臂上的血痕。
“娘娘,郑元帅给您请来的大夫来了。”一位打扮与普通宫女不同的女子朝着床上的郑妃唤道。
郑妃扭头看向妙音,见她戴着面纱,也不跪拜,立时便不爽了,不悦道:“见本宫竟然还戴面纱?有这么见不得人吗?”
妙音垂头,恭敬答道:“回娘娘,民女幼时被火烧伤,伤口太过丑陋,怕惊着娘娘,这才戴了面纱。”
再无知的人也知道被火烧伤之后的模样有多丑陋,郑妃显然也明白:“啊——好痛,好痛,快,快给我接生,快。”
内殿摆着一方巨大的屏风,屏风之后跪着几个太医,皆是男性,不能出来亲眼看,只能听宫人的转述再下定夺。
妙音放下药箱,先查看了郑妃的状态,胎儿还没入盆,肚子非常大,而且只是单胎,单胎的肚子这么大,显然是胎儿过重,营养过剩导胎儿太大,凭着郑妃这种娇弱的身子,想生出这么大的胎,显然不科学,一个整不好,便是一尸两命。
羊水也没破,还没到最紧要的关头,妙音不着急,撇下郑妃走入屏风之后,朝着数位跪着的太医拱手道:“各位太医,如今娘娘恐怕不能顺产,腹中胎儿肥胖过剩,根本生不出来,各位大医可有办法?”
数位太医面面相觑,他们自然知道胎儿生不出的原因,他们若是有办法,还会跪在这里吗?
见数位太医闭嘴不言,妙音又道:“既然众位太医没有好法子,那我只能用我自己的办法。”
一位中年男子抬头看向妙音,急声问道:“你有什么法子?”
男子问出,其他的太医也纷纷抬头,皆盯着妙音,等她答话。
“现在唯一能保母子平安的办法,便是剖腹。”
众位太医皆倒吸凉气,剖腹取子,这种事他们不是没想过,只是欲行此法,须得产妇油尽灯枯将死之时,否则太不人道了。
再者说,对方可不是普通人,除非有皇上的口喻,谁敢动?
“剖腹?你的意思,舍母留子?”一位太医不敢置信的看着妙音,眼中满是惊恐,这郑妃可是出了名的厉害,又有手握大军的郑元帅为她撑腰,她在宫里那都是横着走的。
这新来的大夫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说也这句话的同时,就很有可能面临着死亡啊。
妙音摇头,道:“剖腹产子,可保母子平安,而非舍母留子,我是大夫,怎会做这种残忍不人道的事呢?”
妙音眼中带笑,看在众位太医眼中,却是讥讽嘲笑,她在嘲笑他们身为大夫,不去做最后的努力,只在这等着产妇熬至油尽灯枯,再做最后决断。
很显然,所有的太医都不相信她说的话,不信她能在剖腹之后还能留下母体的性命。
妙音也不需要他们相信,她只是形式化的和他们打声招呼而已。
妙音退出屏风,朝着榻上的郑妃道:“娘娘,您腹中胎儿太过巨大,无法正常生产,若想母子皆安,唯有一法。”
这年头生孩子因为难产死掉的多不胜数,郑妃自然也明白,她更清楚这些太医蹲在屏风后不作为究竟是什么意思,所以她才会差人出宫去找叔叔,为得就是留住自己的性命,如今听闻有法可行,自然欣喜,连疼痛似乎都一时忘记。
“什么法子?你快说。”
妙音点头,道:“我曾经接诊过一位和您情况一模一样的产妇,她甚至已经熬至将近油尽灯枯的地步。”
“后来呢?”郑妃急忙问道。
妙音勾唇淡笑,想起那个白白胖胖的娃娃,心中一阵温暖:“母子平安。”
“究竟是什么法子?”郑妃很着急,只恨不能立马便卸掉身上这个包袱。
妙音凝着郑妃的双目,一字一句道:“剖腹取子。”
郑妃立时瞪大了双眸,怒道:“混蛋,你是想谋害本妃是吗?说,你究竟是谁派来的?”
妙音摇头:“我是郑元帅派来的,我所言句句为真,信不信由你,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若接受剖腹产,你的肚子上顶多多出一条疤,若不接受剖腹产,你却会少一条命,最终等你油尽灯枯之时,那些个太医一样要剖开你的肚皮取子。”
“我,我凭什么信你?”郑妃此时已经有些动摇,她不想等死,她知道妙音说的都是真的,在宫里,这样的事也不鲜见。
妙音凑近她,低声道:“因为你的好叔叔抓了我的亲人,我不得不拼命救你,只要你有个好歹,我的亲人也要完蛋,你的命于我而言毫无意义,可我的亲人却和你的性命绑在一起。”
郑妃扭头看向一直守在床畔的宫女,那宫女点了点头,似乎在印证妙音所言不虚。
一阵阵剧痛不断袭来,郑妃再也等不急,最终下了决定:“派人去找皇上,说本宫要求莫大夫为本宫剖腹,请皇上务必允准。”
宫女快步退出,立马差了人去传话,自己又退入内室,继续守在郑妃身边。
妙音知道皇帝一定会允准,这对皇帝来说,并无所谓。
皇帝后宫里的女人多如牛毛,死了一个郑妃,还有许许多多的妃,她的死活于皇帝而言,根本不是事。
所以在宫女派出人去请示皇帝时,妙音已经开始准备剖腹产所需要的工具,在她的药箱里,这样的工具有一整套,尽是当初在淮安里请淮安城里最有名的工匠打制的。
在稳婆和宫女中挑了两个看起来胆子大的,确认她们不晕血,便开始将一会需要她们做的事通通详述了一遍。
听得稳婆和宫女心惊肉跳,连站都几乎站不稳。
妙音道:“你们不必害怕,我让你们做的事,不过都是一些小事,递递东西吸血擦血汗而已,重要的事都由我一个人完成,再有,你们若一直这个样子,手术便无法完成,如果郑妃娘娘和小皇子出了什么意外,我看大家都没有活路。”
稳婆和宫女抖得更加厉害,可散敌的眼神却渐渐有了主心。
“你们不必害怕,不会有事,只需要按着我说的做,你们娘娘和小皇子都会平安无事。”妙音再次细声安慰,她可不希望一会给她递刀子的人手抖得太厉害,将她的手指划破。
稳婆和宫女见妙音似乎很有把握,心也跟着渐渐平静,终于缓缓稳住心神,随着妙音再认了一次那整套的手术工具。
“不好,羊水破了。”一位稳婆叫道。
妙音眉头微皱,赶忙打开药箱,将麻药和琉璃取出,在营养液中兑入麻药,再将琉璃挂在床头的帐钩上,连接琉璃瓶的胶皮管上的针头已经有液体流出。
“这是什么东西?”郑妃皱眉,怎的这个莫大夫拿出来的东西尽是些她从未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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