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小子,有两下子就了不得了?又要去管别人的闲事了?”金不换撇着嘴,对窦天骐的做法颇不以为然。
窦天骐表现出少有的沉着,他十分镇定地说道:“这个事跟你们无关,跟我有关。”
“怎么跟我们无关?”如芸也站起身,“阿爹的遗物我也要取回的。”
窦天骐极力摇头,说道:“姐姐,那不是一般的凶兽,你不能去。”他态度坚决,看了看武长东,方又说道:“长东,你跟我去。”
武长东一听,脸色煞白,手抖个不停,坚决拒绝:“我我我……我不不去……你你让我见见见鬼我我都都都不回回去……不不去……不不不去武武家坪!”
“赵先生临终前遗言于我,让我转告你,你是鬼手门第三十九代掌门,也是‘鬼手妙指’第三十九代传人。”窦天骐郑重说道。
“…………”武长东既惊诧又恐慌,他半天才说,“什什什么掌掌门?什什么传传传人?我我……”
如芸拍了拍武长东的肩膀,说道:“长东,你还记得我说过的关于阿爹的事吧?阿爹是鬼手门第三十八代掌门和传人,你是阿爹的徒弟,阿爹不在了,他将掌门之位传给你,你就是新一任的掌门,是‘鬼手妙指’的再传人。”
“我我我只是是跟师师父学学……手艺,学怎怎么做做木木工,我我……不不会那那些厉害招招数……”武长东带着哭腔,几乎站不住了。
“长东,阿爹只有你一个徒弟。阿爹的遗愿,你不接受,就没有人能完成了。你想阿爹在九泉之下,含恨难安吗?”如芸注视着武长东,目光殷切。
“我我我不不……”武长东难以正视如芸的眼神,他心中十分矛盾。这是他长久恋慕的人,他曾千方百计在她面前显露自己的能干,以此吸引她的注目。如今,她殷殷相盼,他却被恐惧慑住,深深地感到自己的卑微无能。
“不会才要学啊。阿爹也不是天生就会神功异术,不然他也不必拜在鬼手门门下。阿爹既然让你做传人,想必你的天分阿爹心中是明了的,你要相信阿爹的眼光。至于修习的心法要诀,应该就在阿爹托给你的遗物中。”如芸耐心劝慰他。
有一刹那,武长东心中热血沸腾,不仅是如芸为他描绘的前程图景,将他胸中的惶惑恐惧一扫而光,更重要的是这个女子如此肯定他。连他自己都毫无把握的事情,她却觉得他一定行。
可惜,也只是那么一刹那,他流淌的终归是胆小怕事、贪生怕死之徒的血液。转眼,当他想起那一幕幕可怖的场景时,他的昂扬斗志就荡然无存了。他退缩了,以决不回武家坪去的顽固姿态。
窦天骐也没有再坚持,他只是对金不换嘱托:“请你照顾好姐姐。”他看了一眼武长东,又把视线转到金不换身上:“长东,和琴儿也拜托你了。”
说完,他打了个躬,便起身要走。
“天骐……”如芸叫住他,本来要说的话却没有说出口。
她也感到了情势的危急,她想要和这个弟弟一起去。她相信那可怕的怪物是和他有关,可那又如何,他们是姐弟,危难之时正该共同面对。况且,也不是和她全然无关。然而,当她看到他这样坚决时,她便不想让他为难犹豫。
“姐姐,我一定取回赵先生的遗物。”
“你还是不肯叫一声‘爹’啊?”如芸嘀咕着。
她本是想逗趣他一下,没有想到他竟低下了头。唉,这个孩子啊。
“小子,要逞英雄就去吧。你还有十二天可以慢慢逞啊。”金不换皮笑肉不笑地说。
窦天骐下了酒楼,跨上马,便一路疾驰。
他思绪万千,自他离开梅谷,已经接二连三发生了许多事情。他还没有充分消化它们,眼前就又有危机。
异兽到底还是冲破了梅谷的结界域。先前他就听说了一些轱辘帮的人受黑弋袭击的事情,现在又有独角兽肆虐武家坪。它们来到人间,果然就是一场灾难。
他心里清楚,他早已不再是白悦之的徒弟,不再是梅谷的一员,不再是守约人。
守护异兽呆在它们的彼处,不做白悦之这样的人类的牺牲者,守护人类,不被进犯的异兽伤害。这样的守护者,他从前没有做好,如今却没有资格也没有义务去做了。
他此刻所在意的,是无辜又无力的乡亲,面对那些异兽,他们的猎刀,他们的弓箭如何抵挡得了。他既然有利器在手,就不该袖手旁观。
是这样吗,仅仅是这样吗?
冷风吹来,吹乱了少年的黑发,吹散了他本就纷乱的思绪。
难道就没有一丝担心,是对梅谷吗?窦天骐被自己骤然而起的念头吓了一跳。他早该承认的,结界域破了,她们一定并不顺利。飞琼师姐怎么样了,还有……白悦之呢?
背上的拂风刀猎猎作响,马背上的少年目光冷峻。
两个日夜马不停蹄,这天夜晚,他终于赶到了长东河边。
武家坪就在前方,窦天骐抽出拂风,默默前行。
胯下的马已经累得不行,他不能在让它超负荷地驮着他了。他跳下马,轻轻地抚了抚它的耳朵:“你快走吧。”
异兽力量巨大,他不能让它成为它们的腹中之物。可是,这马竟把四条腿一弯,趴在河边不动弹了。
窦天骐抱住马的脑袋:“谢谢你陪我。你可要机灵点,不要被吃掉了。”
马儿不耐烦地伸出前蹄,表示它不喜欢听他唠叨。
窦天骐独自前行,越走越纳闷,四周一片寂静,寂静得太反常。
按说黑夜是大多数异兽出入的绝佳时间,这时候该有很大的动静才是。难道武家坪已经……
他不敢往下想,直往村口走去。
快到村口的时候,眼前突然跃入几点火光。
有火,那就一定还有人!窦天骐连忙奔去,只见一堆村人聚在村口。看样子,他们都躲过了一劫。
“喂,哪里来的?”一个村人拦住了他。
另一个高举着火把,把他的脸照个清楚,火的光芒刺得他睁不开眼。那人喝问他:“你不是我们武家坪的人,你来干吗?要借道你还是绕去别处吧!”
窦天骐收起拂风,解释说:“我是赵……肖木匠家做活的。听说这里出了食人怪,现在……”
“噢,肖木匠家的啊。”有人认出了他,“你出外不知道吧,那吃人的怪物,可凶了!幸好有个英雄来杀死了它们,不然,我们哪里还有活命啊!”
“唉,可不是吗?快别提那些煞星了。”
“有人杀死了它们?”窦天骐惊诧不已,“是什么人?”
“哎呀,英雄没有留下名字。他穿着一身黑衣,头上也遮着帽子,手里啊,拿着一把长剑,很是厉害啊!”
“什么样的剑?是不是像金丝一样的?”窦天骐的心砰砰直跳,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
那乡亲却直摇头:“金丝?不是不是,就是一把普通的剑。刘铁匠打的那种剑哪。”
窦天骐还不死心,又问:“你没看错吧?会不会是一把刀?”
“不是不是,我们都看到了,是剑,不是刀啊。”
看来既不是俊龄,也不是飞琼师姐,他高悬的希望忽然又落了下来。
不过,除了梅谷的人,谁还能对付那些异兽呢?
他一时想不出个结果,心中便道罢了罢了,异兽被除掉了,这么多人都安然无恙,总是幸事。
他便抬脚,要去赵家院子里取赵禹川的遗物。
“唉唉唉,你不能进村去!”
窦天骐不解:“怪物不是都被除掉了吗?为什么不能进去?”
“唉,怪物虽然除掉了,可我们不能放松警惕啊。你看我们守在这里做什么?就是防止武家坪以外的人进入。”村人说得毫不避讳。
对,他是外人。窦天骐心中一沉。在他们眼里,他不过是在此住了几日的外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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