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安置妥当后,王道觉得自己差不多该走了,虽说寒曦还生病,但应该没多大问题了——至少吃过退烧药后她的脸色不再那么吓人,嘴唇也泛起了健康的红润。
摸了摸寒曦的脑袋,王道觉得她大概睡一觉烧就能退的差不多了。
那也就没他什么事了,自己还是快些走吧。毕竟他虽然和寒曦是朋友,但也没亲密到在一个独立房间里相处的份上。
所以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自己还是早点离开吧,这样想着王道便从书桌上拿了一只圆珠笔和一张纸条,唰唰写了起来。
内容如下:真的很抱歉,因为我一时疏忽才让会长你生病,衣服是我叫一个阿姨帮你换的,本来想送你回家,可不知为什么你不要去,只能把你送到这来了。退烧药我已经喂你吃过,等你醒来后记得要再吃两颗,还有晚上记得要喝点生姜水,大病初愈要记得保暖。然后还有……
然后就没有还有了,因为纸条已经不够用了,看着已经写满字的纸条,王道楞了楞,笔尖顿在了空气中,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
他转头看向了静静卧在床上的寒曦,床头那昏黄的灯光映照出了她那绝美的脸庞,或许因为还在发烧的缘故,少女的脸红红的,像是个熟透的苹果。
是因为她?
王道惊觉,脑子里一个念头骤然炸开,像是虚空中的洪钟,在时间的长河中轰然作响。
他摸了摸怀中那块崭新的金色怀表,雪莉在摩天轮对他说过的话犹然在耳,自己……自己怎么能背叛她?
王道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将写好的纸条揉成一团丢在了地上,摇摇晃晃的扶着桌凳就要逃离这里。
是的,是逃而不是走,这间房子从这一刻起在他眼中成了布满荆棘与毒蛇的囚笼,在这呆上一刻他的内心都会受到烈焰般的炙烤,所谓备受煎熬也不过如此。
可就在他匆匆开门准备离去时,一声低语悄然响起。
“水……”
“什么?”王道下意识问,他没有听清。
“水……”那声音再次响起。
王道这次听清了,那声音的主人是寒曦,寒曦是在说“水”,她是要喝水吗?
王道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过身去倒了一杯水,倒的时候他轻轻吹了吹,试了试温度觉得没问题了,然后走到床边轻声道“会长,水来了。”
寒曦没有反应,只是嘴里一个劲嘟囔着水,没有办法,王道只能用一只手慢慢的把她的身子半托起来,然后另一只手拿着杯子一口一口的小心往她嘴里喂。
或许是她真的很渴,当杯子凑到她嘴边,她便主动喝了起来,喝了大约半杯,寒曦便不再喝了,因为这时再怎么灌她也不主动喝了。
王道见她没问题了,这才轻轻的放下水杯,然后将她的身子放平,起身准备离去。
可就在他把托着寒曦背部的那只手抽出时,他的手骤然被扯住!
王道吃了一惊,他下意识回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被寒曦给抱住了,而且王道竟然抽不出来!鬼知道她是哪来的力气,那两只手就跟铁钳似得,夹得紧紧的。
更要命的是王道还能隔着那细腻的面料感受到少女胸口那柔软的触感。
但这无比销魂的姿势并不能让他心中产生哪怕一丝的旖旎,心中更多的情绪反倒是……惊慌。
怎么能不惊慌呢?
看着自己的手势,王道心中暗暗惊呼:这还得了!要是寒曦醒过来,肯定会误会自己是乘人之危什么的,不行!他必须赶紧把手抽出来,不然等寒曦醒过来那就完了!要是她真的误会了什么,到时候自己真是跳进大西洋也洗不清啦。
但王道毕竟心有顾忌,生怕弄醒人家,所以他又不敢用力,可寒曦抱得又紧,不用力胳膊又抽不出来,所以局面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终于,王道皱了皱眉,就在他决心要强行把胳膊抽出去的时候,寒曦的嘴里忽然嘟囔了一句,他不由得一愣,把耳朵凑近了些再听,顿时怔住了。
他看向寒曦的目光顿时变得柔和起来,原来是这样啊,他微微点头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转头看了眼身后的不远处,还有个凳子,他便伏下身子伸腿把凳子慢慢勾了过来坐下。
他坐在凳子上,看着那一向睿智的少女像个孩子似得睡在床上,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暖意,轻抚少女那柔顺的青丝,微微眯起了眼,少女的嘴一张一合似乎是在叫谁的名字,可是她的声音太小谁也听不见。
寒曦做了个梦,一个很长的梦,梦中时光的小溪缓缓流淌,溪水里欢笑与悲伤并存,在梦里她再次变成了那个无忧无虑小女孩,她每天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到父亲的书房里呆上一整天,对照着字典看那些有趣的书,书房里墨香四溢。
父亲严厉而慈爱的目光,母亲温柔而关心的话语,书房里的油墨香组成了寒曦童年的全部,尊贵的出身让她不能像普通孩子一样外出疯一般的玩耍,但她却找到了别样的乐趣——读书。
睡梦中的寒曦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她在王道的胸口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沉睡,年轻男孩的身上总是那么暖,散发着满满的元阳之气,寒曦觉得自己再次回到了那个书房,自己坐在书堆上,阳光透过天窗照在她的身上,也照在了那个总爱在看书时喝茶的男人。
那时候的日子过得很快,寒曦看书看得累了,总喜欢静静地坐在那看天窗外的云,那时候她在想,要是这样的日子永远不结束那该多好啊。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像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睡梦中的她身子完全蜷了起来,如同一只小猫,身子不安的抖动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王道诧异地看着寒曦,他竟然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些许惊慌失措的意味来,要知道就是在伦敦那次快坠机时,这个冷静睿智的女孩也不曾露出这样的神情啊。
她到底梦见了什么?
下意识地,他想伸出手安抚她,可手却停在了半空,他发现那只原本就被寒曦抓住的胳膊......这下抓得更紧了,就像快要溺死的人抓紧那最后的一根稻草一样,而且嘴里还不断的念叨着什么,王道听出来了,和刚刚喊得一样,她是在喊......爸爸。
感受着寒曦在他怀中的战栗,只觉得怀中的女孩是如此的无助与惊慌,就像是......就像是得知师父死去的自己一样。
她到底经历过怎样的事啊?
王道惊觉,他这才觉察到自己对寒曦的过去一无所知,这个女孩给他的印象除了聪明与可靠外自己对她的了解仅仅停留在她是个法国人这个层次上。
她没说,王道也没想过问,正如兰斯洛特所言,寒曦很可靠。王道也这样觉得,这个女孩子就像巍峨的山岳供人凭依,所以往事不需再提,因为她不需要有人安慰,也不需要向人倾诉,山岳从不动容!
看着怀中的女孩,他不由得叹息,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她如此的惶恐,以至于睡梦中都不得安宁?王道不知道,他只知道寒曦是以山岳作为精神脊梁的女孩,可现在她却如此的惊慌,那么压断山岳的.......到底是怎样的伟力啊。
王道想不明白,而怀中的女孩早已恢复了平静,似乎噩梦已经过去,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好事,她的眉眼中还带着淡淡的欣喜,嘴角勾勒出了一个微微仰起的弧度。王道晃了晃脑袋,看向了窗边,遥远的地平线上已经微微透出一丝破晓的晨光,一看时间,竟然已经五点多了。
看着怀中还紧抱着自己的女孩王道不由得苦笑,原来自己已经一夜没睡了么?这样一想,他便感到了一丝疲倦,终于,他忍不住脑子不断袭来的疲倦,就坐在椅子上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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