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星看得出来,自从韩峰订婚以后,就一直避免单独和她相处,每次办公室里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总是想借故溜走。
他的目光分明是在回避和她对视,好像他抛弃的不是柳凡子,而是她叶星星。他不想谈论自己订婚这个话题。
叶星星坐立不安。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无论如何要和韩峰谈一谈,不然怎么向柳凡子交代。
两个人对桌办公,平时说话很方便,但是那也仅限于谈工作上的事情,或者聊一些生活中无关紧要的琐事。
要讨论牵扯到别人重大隐私的保密话题,就不能那么随便。
毕竟是在办公室里,随时都会有其它科室的人闯进来,何况,还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时刻等着要去处理,办公室可不是个聊天场所。
但是想到柳凡子的哭诉,叶星星就很难静下心来,不知道怎样和韩峰开始这个尴尬的对话,更不知道如何收场。
下班之前,叶星星约了韩峰晚上去刘卫建的咖啡厅,说是要单独感谢他在国外期间的照顾。
她正担心韩峰找理由推脱,人家刚订了婚,约会就是最好的借口,韩峰却很痛快地答应了。
“行,你早就应该请我了。出国期间我给你提了一路行李,今晚就大吃一顿算是补偿。”韩峰大方地笑着一口应承下来。
叶星星心里高兴的同时,也暗暗吃了一惊,这韩峰成了李总的准女婿,说话底气就显得相当足啊。
从前的韩峰可不是这样子,机灵,勤快,说话办事都很会看人眼色。
这刚订了婚,就完全变了个人,倨傲的个性也开始表现出来,那张年轻的脸上也绽开了自信的表情。
原来在韩峰的心里,那种要出人头地的愿望,从来就没有熄灭过。
咖啡馆的菜单上有许多式样繁复的咖啡和菜品名目。
韩峰把菜单往前一推,对叶星星说:“我要的和你一样就行。你点什么就给我也点一份。我和你,始终保持高度一致。”
这句话颇有些一语双关的意味。叶星星翻着菜单抬头看了韩峰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他似乎只是要表明自己已经铁了心肠。
“好吧,吃什么都一样,反正是为了来说话。”她也把菜单放下,对服务生说,“两份西冷牛排,两份法国鹅肝,两份海鲜意大利通心粉。对了,还要两杯橙汁和一瓶红葡萄酒。”
服务生先端上来两杯柠檬水。
坐上一会儿,慢慢地品着红酒,因为柳凡子而生出的对韩峰的不满,几乎冲口而出。
“韩峰,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叶星星语气生硬。
叶星星和韩峰隔桌而坐,两个人离桌子越来越近,眼睛互相对视,烛光闪烁里,能看到对方心灵深处。
她要为柳凡子讨一个答案。
韩峰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闪着倔强的目光,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迎接这个话题。
“叶星星,你不是男人,你根本就不懂得男人的心思。”
“我承认我不懂,”叶星星压住为柳凡子不平的无名火,点头承认道。“那你说给我听啊,是不是男人都像你这样无情。”
“当然不是了。”韩峰嘲讽地笑道。他跟叶星星碰了碰杯,但他不是为了劝酒,而是为了他自己仰起脖子一口干掉,然后又给自己倒上满满一杯红酒,说,“我知道你跟凡子很要好,你以为我不喜欢她吗?我和她好了将近一年,结婚的事都商量过好几次了。但是,”他打了个酒嗝,又说了一遍,“但是,你知道一个农村出来的穷大学生有多难吗?你当然不知道,贫贱夫妻百事哀啊!”
“所以,你要牺牲你和凡子的爱情,自己去走捷径。”叶星星盯着他,冷冷地笑着说。
正是这个冷笑的表情把韩峰藏在心里的秘密唤醒,他心里那部分尚存的内疚瞬间就转化为恼怒,他也冷笑着回敬叶星星。
“如果我能像你那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叶星星,如果我也有那么多优秀的选择,我也会和你一样,一个都不舍得放弃!”
去欧洲之前在北京停留的那个晚上,韩峰听见叶星星回来了,他还没来得及开门出去打招呼,就听到了杨向东搀扶着叶星星开门说话的声音。
甚至,他还听见杨向东离开的时候叫叶星星不要再单独约他见面那句请求。
虽然不能否认杨向东和唐少勇的人格魅力,但是,韩峰的冷笑里有点悻悻然,弥漫着失落和愤怒。
他甚至在心里假设,假如杨向东是一名民工,你叶星星还会再看他一眼吗?
叶星星看出了韩峰心里的激愤,但是她不想和韩峰吵架,扯到自己身上,有必要吗。
自己是来替柳凡子问个话,不是为了推翻韩峰和李筱已经订婚的事实。
既然已经尽力了,没必要继续吵得太僵,以后还要每天和韩峰面对面工作呢。
叶星星诚心诚意地表明态度。
“韩峰,我不是为了和你论证什么,是柳凡子托我约你来谈谈,柳凡子她现在痛不欲生。她不知道你已经订婚了,希望你能回心转意,另外她托我来问你,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还能给她机会吗?”
“这是我个人的选择,你告诉柳凡子,以后我们还是同事,朋友,”韩峰冷笑道,“她的父母再也不用因为我的家庭出身对她施加压力,我也不用再看他们那城市小市民势利眼的脸色了。”
“……”叶星星无语。
人生此一时彼一时,如果柳凡子的父母没有歧视韩峰出身农村家庭,柳凡子还会遭韩峰抛弃吗?
可是柳凡子能做到吗?放下一个男人比吐口唾沫还简单,就像当初自己离开高子明……
韩峰像是怕拖泥带水,又振振有词地说了一阵。
“叶星星,咱俩是好哥们,我什么话都可以对你说,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因为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这世界上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但是能给我当岳父的李总,只有这一个,我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真的,这是我的心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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