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杨向东犹豫了一会。
“我住的这个地方很偏僻,离你那儿很远,叶星星,你要过来恐怕不大好找。”这话明显是不让叶星星过去找他,而且他也没有要去见叶星星的意思。
“你不想见就算了!你又不知道我在哪里,怎么就知道我离你那里很远?”叶星星听到这话就火了,上来就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她气呼呼地说道,“我可没有什么事要求你!
“不是不想见……”
“哼,还以为是它乡遇故知呢,没想到这人生意做大了,架子也就越来越大!等你以后再高升了,怕是我给你打电话你都不知道是哪位,见了面还会问我贵姓!”
杨向东听她火刺刺地说完,也不理会叶星星话里的夹枪带棒,诚恳地解释道:“叶星星,我是怕你出来不安全,北京城这么大路又不熟,你出来我不放心。再说,我这里还有很多人。今天就算了吧,啊,等你从欧洲回来,我专门给你接风!”
“你接个鬼哟。”叶星星又哼了声。
不放心我一个人去找你,那你怎么不来找我呢,明摆着就是不想见面嘛。
她依旧喝着啤酒,冷冰冰地说:“你快忙你的去吧,我一个人在这儿喝酒更好。同事要跟着我一起来酒吧,我还没答应呢。”
她猜测杨向东不答应见面的原因,一定是有很多的顾忌。
是的,两个人在北京意外重逢,单独见面很容易被别人误解。
但是谁又能看见呢,那根本就不是两个人不可以见面的理由嘛。
叶星星心里承认,杨向东比自己理智,就算他有不愿意得罪唐少勇的成分,但他纯粹是多虑。
杨向东越是这样顾忌,她越是想见他。
她又要了两瓶啤酒,像唐少勇平时喝啤酒那样,嘴对着啤酒瓶嘴咕咚咕咚地喝。
吧台边的高凳上,挨着叶星星坐的是一个年轻女子,看不出是哪个国家的人,只觉得非常美。
那外国女人的眼睛又大又圆,睫毛像向日葵似的张开,那种淳朴与诗意,看上去非常接近东欧的美。
叶星星意识到刚才她大声和杨向东说话的时候,一定惊吓到了她,因为她正扑闪着长长的睫毛,眼里充满惊奇地看着这个当众大发脾气的中国女孩,此刻正在对着啤酒瓶狂饮。
“hello.”叶星星本来是想说sorry的,但是她觉得也没有什么理由向别人道歉,就朝对方举了举酒瓶,笑着打个招呼,表示淡淡的歉意。
但是她忘了自己的手机还处于通话状态中,而且,杨向东听见她喝着啤酒跟外国人搭讪的同时,还打了个酒嗝。
“你在哪里喝酒?叶星星,你晚上不在酒店房间,跑哪里去了?”杨向东的注意力,终于被吸引过来了。“你现在什么地方,和谁?”
即使唐少勇不来送她,这时候叶星星也不应该是一个人在北京,而且,晚上还在外面一个人喝酒。这丫头真是太任性了,有时候任性得太野。
叶星星故意不再吭声。
电话上的沉默特别显著,杨向东急了,提高声音问道:“你到底在哪里,和谁在喝酒,叶星星,你快说话呀!”
叶星星又沉默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我在一个离你很远的酒吧。”冷面孔贴冷面孔,才是公平的。“这个地方恐怕不大好找。”说完,她挂了电话。
杨向东立刻又把电话打过来。“快点告诉我那个酒吧的具体地址,叶星星,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这次,他说话的口气和以前那样,还是那么霸道。
杨向东赶到酒吧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
叶星星又喝了两瓶啤酒,她两只胳膊撑在吧台上,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握着啤酒瓶,已经喝得很撑了,但是为了打发时间等杨向东过来,所以就还在慢慢地喝。
确定杨向东要来了,叶星星就喝得更加有恃无恐,因为知道喝醉了也没有回不去酒店的危险。
下午出来之前,叶星星就给唐少勇打了电话,告诉他一切都安顿好了,就等着明天出发,叫他尽管放心。
想起唐少勇,叶星星的心情就像此刻这家酒吧里飘荡的音乐,有一点悲哀,有无限钟情,还有说不出的莫名伤感。
她喝得晕乎乎,飘飘然,过不了几分钟就扭头向门口望一眼,看杨向东有没有来,等得有些迫不及待,也不明白自己在盼着什么发生。
坐在旁边的东欧美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换上了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
他手里也拿着瓶啤酒,正在有意无意地朝着叶星星打量,他的眼睛像两颗蓝色玻璃球,又冷又硬。
叶星星又向门口望去的时候,正与这个白人打了个照面,“嗨,”她看到杨向东匆匆地进来,笑了。
白人的目光也变得柔和,冲叶星星咧嘴一笑:“嗨。”
叶星星知道他误会了自己,这时候,白人的眼睛在吧台的烛光里蓝得像两滴水,叶星星暗暗吃惊,大西洋的海水,也不过就是这么蓝吧?
她又想起唐少勇的眼睛,清澈如水,明亮而干净。
要是他知道刚来北京她就约了杨向东来见面,会气疯了吧?
“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了!”杨向东朝吧台里面的人一招手,替叶星星付了帐。“走,我先送你回去。”
拉着叶星星出了酒吧,问她要了酒店地址,一起坐上了出租车。
人的心情往往在一瞬间就可以完全改变。
杨向东接到叶星星电话的时候,下定决心今晚不和她见面,他不知道见了面会发生什么。
刚才听到叶星星在酒吧里醉醺醺的声音,却又沉不住气了。
这一次杨向东真的有些生气,他生自己的气,生气自己见到叶星星就不会发脾气;他也生叶星星的气,气她太任性,强迫他不得不扮演幼儿园教师的角色。
而最可气的是自己竟然心甘情愿扮演这个角色。
杨向东几乎是低声下气地对叶星星说道:“以后不要再任性了,行吗?叶星星,就算我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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