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玄月奔波一路,面色有些许憔悴,大殿之上,她虽是一介弱女子,却也同欺霜盛雪的寒梅一般,在枝头清傲而立,绽其芳华。
那是春暖花开时,百花丛中独缺的一股傲然,泠泠如月。
“你执意要来见朕,所为何事?”
秦玄月直直跪下去,“儿臣是为太子蒙冤一事而来。”
“哦,是么,太子妃口口声声说要洗刷太子的冤屈,朕且问你,可有真凭实据?”
老皇帝这一席话,正正击中秦玄月的痛处,李尚书死了,一切便死无对证。
“儿臣不敢欺瞒父皇,真凭实据,儿臣没有,但儿臣愿以性命担保,太子殿下绝未犯下李尚书所参奏之罪,实是李尚书被他人蒙蔽利用,陷害于太子殿下。”
“荒唐!荒唐!空口无凭!也敢在朕面前如此言之凿凿,你眼里可还有王法!”老皇帝怒拍桌子。
秦玄月亦是不惧不退,身子挺直,正声回道,“儿臣所言并非冠冕堂皇之词,一切皆是有迹可循,李尚书下至刑部大牢当夜,他便身中剧毒,幸得儿臣赶到救了他的性命,可最终防不胜防,李尚书今日还是命丧黄泉,这不是杀人灭口是什么?若父皇不信,大可移驾,亲自去看一看李尚书的尸身,以证儿臣所言,是否当真信口雌黄。”
“你大胆!”老皇帝一口气险些上不来,脸憋得通红。
诚然,这也难怪,试问谁敢有这样的胆量,让当朝皇帝移驾亲自去看死尸的?!
秦玄月却觉得并无不妥,皇上不信,自该亲自去看上一看,个中曲直,一眼通透。
“李尚书死前亲口承认,此一事乃是有人在背后主使,存心让他栽赃陷害于太子,只是还没等他招出主谋是谁,便当场气绝身亡。”
“你放肆!”老皇帝只觉头疼欲裂,刚站起身来便倒了回去,看着很是不好。
俞贵妃哪里还能放任秦玄月胡来,当即开口道,“来人啊,把太子妃拖下去!”
能把皇上气成这样,俞贵妃也是顺水推舟,借机惩治秦玄月一回。
“父皇龙体要紧。”
哪知,慕聆风赶到,替秦玄月解了围。俞贵妃依了慕聆风的意思,没有存心为难秦玄月,转而命人去宣太医前来。
不多时,气得晕过去的老皇帝经太医诊治一番后,悠悠转醒。
“来啊,传朕口谕,太子妃禁足于府中,不得离开。”
“是。”
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尽管俞贵妃心里觉得不如意,秦玄月犯下如此大不敬之罪,至少也该受些皮肉之苦才是。哪成想,皇上只是将她这个太子妃禁足。
秦玄月被禁足后,她在府中安分了几日,心中一直惦念慕唯笙,衣食难安,亦时时彻夜难眠,久而久之,才不过几日的功夫,整个人已是消瘦了不少。
“不行,我需得去见慕唯笙一面。”秦玄月的主意说来就来,谁也挡不住。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秦玄月换上一身宫女的衣饰,偷偷溜进宫去。谁能想到禁足于太子府中的太子妃会跑到宫里来呢,是吧。
秦玄月混迹在一行宫女中,都是近来新入宫的一批宫女,个个面生得紧,秦玄月倒不担心会被发现。谁有事没事尽盯着小宫女打量呢?!
未进殿之前,秦玄月先稳住了自己的心神,抱着谁也认不出自己的心态,托着一盘点心进了殿。
慕唯笙神情淡漠地坐在桌边,虚望着窗外怔怔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
秦玄月心疼了,慕唯笙清减不少,许是想我想的?!秦玄月在心里偷着乐了一下,却又不无霸道地想,慕唯笙只许想她,若敢想别人,哼!
思及此,秦玄月还特意看了几眼这些个小宫女,啧啧,还真是个个生得花容月貌,也不知是哪一方水土这般滋润,皆出落得如此水灵,跟皇上的御花园似的,百花娇艳。
秦玄月自己想了一遍,可慕唯笙却是一眼都懒得看。
秦玄月笑呵呵地将手中的精致点心端到慕唯笙面前,手有意无意地碰了碰他的手,故意压低了声音,娇声道,“太子殿下,用些点心吧。”
慕唯笙抽回手,冷冷道,“出去。”
哈!秦玄月竟莫名有些高兴,看来慕唯笙并不喜欢这些小宫女嘛。
秦玄月大胆地再次伸过手去,“瞧你,都消瘦了。”
“滚出去!”
秦玄月的手被慕唯笙狠甩开,他终是不悦地移回视线,正欲发作时,他看到的却是秦玄月的脸。
慕唯笙一声怒吼,殿内的人一脸惶恐。
慕唯笙一把抓过秦玄月的手将她按坐在桌旁,“她留下,你们全都出去。”
“是,太子殿下。”
人退出去后,慕唯笙阴沉着一张脸,“父皇将你禁足于府中,你竟还如此胡闹偷溜进宫,这可是欺君之罪!”
秦玄月一张笑脸淡下去,好不容易才见一面,却换来他一通数落。
慕唯笙拉着秦玄月就要往外走,“回府去!”
正在此时,进宫的秦苏莹已走到殿外,听到声音,她加快脚步走进来,却见太子慕唯笙拉着一个宫女的手,有些生气。
可怎么……这宫女竟有些眼熟?
慕唯笙二话不说,快步上前一掌将秦苏莹打晕,对秦玄月道,“快走!”
秦苏莹被慕唯笙一掌打晕过去,事发突然,秦玄月一时愣住了。
慕唯笙拉了秦玄月一下,“还愣着做什么?你非要等秦苏莹醒过来才肯走是么?!”
秦玄月眨巴着一双秋水灵眸,蓦地摇了摇头,等秦苏莹醒过来那还得了,她不得抓着自己不放啊。
“那……那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可好?”秦玄月抓着慕唯笙的手,切切叮嘱道。
慕唯笙抱了秦玄月一下,又快速放开,“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嗯,我走了。”秦玄月微提裙角,四下望了望,旋即小跑出殿,又混迹到几个宫女中,找个时机溜出宫去。
慕唯笙定定望着秦玄月离去的方向,许久之后他方才折身返回,若无其事地在一旁坐下。
晕倒的秦苏莹就靠在桌旁,慕唯笙也没多看一眼,只是心里仍惦念着秦玄月,也不知她能否安然出宫,回到太子府。
半盏茶的时间转眼即逝,秦苏莹手指动了动,尔后眉头缓缓一皱,她睁开眼睛,只觉得后颈酸痛难当。
秦苏莹当然不会忘记,是慕唯笙出手将自己打晕的。
秦苏莹揉着后颈,慢慢坐起身来,眼睛却一直盯着慕唯笙,没有离开过。秦苏莹也说不清那是什么,许是有怨,许是有恨,许是……有情……
慕唯笙手捧一卷书,看得极是入神,只当没有秦苏莹这个人存在。为免旁人声张出去,慕唯笙也就没有留下任何一个人,全都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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