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沧澜难得的没有说话,而是望着屋外的星空。
府宅本就在整个皇城最为偏僻的角落,很是安静,瞻仰星空反倒别有韵味。
“殿下可知道,天上的星宿蕴藏着极为深刻的至理。”
半晌,他请吐出这么一句话,让人觉得很是匪夷所思。
南宫珏虽然心中疑惑,但也没有直接戳破顶撞。
在他心中,夜沧澜无论谋略还是人品,都是上上之选,对他乃至整个南宫皇室,都是忠心耿耿的,他的话,自然不需要去费心辨认真假。
“确实有这么一说。”
“传言天上星宿的排布,乃是更具三千大道的规划,星宿每暗淡一颗,便是有人讲一条大道修炼至巅峰。可星宿繁多不可计数,与三千大道又有所悖逆,所以只当是笑谈罢了,从未有人考证过。”
他说的,是整个天衍大陆最为著名的天衍说。
从荒古年间传下来的,关于至理的传言,虽然没有被证实,却依旧有无数人深信不疑,并且为之努力。
“非也,天衍论已经传承了数万年,对错之分已经完全不重要了,人们无条件的相信言论,无条件的相信星宿,也无条件的照着星象排列,掣肘着自己的命运。”
“为师想说的,便是人心与天相。”
夜沧澜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发现空无一物。
这才想起在三年前的战斗中,因为敖太虚那老匹夫下狠手,以至于伤到了他的道基,修为倒是没什么影响,可这一辈子却无法再长出胡子,实在有些羞辱门楣。
如今他的样子,比许多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都要来的俊俏许多。
这便是修真者的优势,外人无法看出真实的年龄。
“得人心者的天下,这个道理学生自然懂。可现在是和平年代,民心所向的是安居乐业,谁若是兴起战士,定是被千夫所指。学生不明白先生的意思。”
南宫珏站起身,躬身一拜,虚心求教。
借着月光,夜沧澜这才仔细端详起自己的这个弟子。
看着模样,与南宫烈有五分相似,性子却是天壤之别。
南宫烈人如其名,从来都是直来直去,只有成了君王之后,才开始展现出他的城府,可以说是为了这个国家,被迫改变了自己的性子,实属不易。
而南宫珏确是天生的帝王面向,这不只是说他的“重瞳”,而是那份令无数人瞠目结舌的隐忍。
生在帝王家,却心甘情愿当了十多年的傻子,耐心的给人做绿叶陪衬,心中的冲动却不曾平息,这种隐忍,哪怕是成年人都做不到。
有如此心性,只需要给他足够的资源,何求帝业不成。
而现在,忍耐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守得云开见月明,天时地利人和近在咫尺。
夜沧澜不由发出会心的微笑,能够将两代人都辅佐称帝,此生已是无憾。
“你若是不明白,就再次候着,明天天亮,一切就会大白于天下。”
他很是满意,下意识的有想要摸胡子,却扑了个空,心中将敖太虚咒骂了几分,心情豁达的朝着宫外走去。
……
“秦公子,你快醒醒不好啦。”
屋外一阵喧哗,秦殇从修炼的状态中醒来,揉了揉眼睛,好适应突然而至的阳光。
原本想着在中域皇城,应当会呆很长一段时间,便寻了个下人收拾起居,谁曾经来了个冒失鬼,一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秦公子快去看看吧,皇城里头出大事儿了!”
秦殇不以为然,神都的防卫布置,他也看在眼里,堪称严丝合缝,莫说是动乱,就是稍大一些的苍蝇也飞不进来,就算是出事儿,这八面都被皇城禁军包围的,第一时间就能处置妥当,几乎不可能出什么大事儿。
小厮慌了神,越是想要把事情说清楚,越是弄得一团乱。
“就是……就是……唉,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这一时半会儿的说不清楚。”
秦殇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抖了抖这种的长袍,走出门去。
“嗯?倒还真是有些古怪。”
他疑惑的看着周遭的环境,不由拧紧了眉头。
若是放在平日,现在已经日上三竿,定是无比热闹,人与人摩肩接踵。
更何况,现在又正值四院招生期间,人流量更是多的不像话,往日秦殇都是被吵的受不了,才会出去喝闷酒。
可今日的街头,人群稀稀落落的,每个人的步伐极快,匆匆忙忙。
而且无比低着头,像是着急赶到什么地方去。
一般这种场面,只有遇上祭祀大典,或者国葬时才会出现,可现在是秋天,还不到时候呢,确实有些反常。
“呼呼呼。”
小厮也从屋里头追了出来,方才跟上秦殇的脚步。
“说说,这是怎么了?”
秦殇问道,一条长长的街巷,原本热闹非凡,两旁皆是最为繁华的商铺楼宇,今日却大门紧闭,很是萧条。就连通往皇城的主干道,也是空无一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小厮一口气没喘上来,呼哧呼哧了老半天,这才指着皇城的方向说道:
“秦公子你随我来,路上我再跟你慢慢解释。”
二人小跑着往城中行去,以秦殇的体力,自然和原地踏步没什么区别,身法早已经遁入化境,寻常的一步,就能跨出去十数丈,摇摇摆摆几息就到了城门口。
“唉,还是我来吧。”
看着喘的像头牛似的小厮,秦殇无奈的回身,将他一把揪了起来。
“好了,你说吧。”
小厮看了看,指着不远处的水井说道:
“秦公子你看,就是那口井除了怪事儿。”
“喔?”
秦殇不置可否,顺着小厮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口老井,就在城门的边上,往日给附近的乡民打水用的,倒也没听说出过什么怪事儿。
可眼下,却被一队重兵牢牢的把守住,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口井怎么了,还能真跑出来条龙不成?”
那口井原名锁龙井,相传下面镇压着皇城地底龙脉的心脏,再次开渠,算是滋润整个蛮武域了,寓意极好,几乎所有人都尝过里头的井水,意外的甘甜。
“自然不是,那口井……它枯竭啦!”
“枯竭了?枯了就枯了呗,大不了再挖就是。”
秦殇有些怀疑,因为井水枯竭大多有先兆,往往很早之前就能发现,不会平白无故的消失。再说了,就算是井水枯竭,也不至于整个神都都垂头丧气的,像是死了人一样,打不起精神。
“挖不了,神都方圆千里之内,所有的水源都枯竭了。现在饮水,都要从千里之外去挑,再由蛮兽给运进来,特别的困难。”
“这短期还能支撑,若是长此以往,要出大乱子的。”
小厮本是土生土长的皇城人氏,自然对这里有这很深的感情在。
最为整个蛮武域大陆的中心,此处的风水人文自然都是得天独厚的,但依水而建造,又是这一切的先决条件。
秦殇自然知晓他心里头的着急。
“我去看看,你先回去将屋子收拾一下,晚上有客人要来。”
小厮点了点头,只能照做。
眼下的局面,他们能做的事情很少,大多只能听天由命。
而秦公子在他看来,就是极有本事的仙人,交给他办自然是最为稳妥的方式。
“曹兵。”
秦殇喊道,冲着那堆人马挥了挥手。
他早就已经认出这些人,皆是四色兵团的人,而其中有一男子面相熟悉,正是曾经在三番试之前,帮过自己的曹兵。
听到有人招呼,军队中便走出一人,身材高大魁梧,显然是这队人的首领。
“呦,是你啊秦少爷,咱们得有……三年多没见了吧。”
曹兵见状很是欣喜,同时不着痕迹摸了摸自己满头的长发。
三番试之后,秦殇曾特地找到过他,将治疗脱发的药方倾囊相授,自然是药到病除的。
而且,他也没有收到当日,替自己出头的印象,现在能够在皇城之中当差,而且做到首领的位置,应当与曾经的百夫长不可同日而语。
“曹兄弟好记性,确实三年多了,我也是碰巧来中域,想不到正遇上你当差,今晚必须要喝上一杯。”
秦殇“死”在妖神山的事情,他这个级别的人自然是不会知晓的。
所以今日见到,倒也不会觉得太过诧异。
“一定一定,必须一醉方休。三年前的秦兄弟惊才绝艳,当初夺得三番试的榜眼,震慑皇城,我那些兄弟若是知晓能和天才人物喝酒,也肯定高兴的紧。”
曹兵快人快语,倒是没有什么藏拙。
四色兵团中,也只有他能对的上秦殇的胃口,两人这才聊得来。
“那是自然,一醉方休。”
“咦,你们这是……”
秦殇看了看那口枯井,有意无意的引导。
曹兵显然也看出他眼神中的疑惑,将他拉到一边。
“秦兄弟借一步说话,现在上头对这事儿,可看的紧呢,你也不是外人,一起来看看吧。”
二人走到井边,军士看到曹兵带来的人,也顺从的让开一条小道,让秦殇凑到最前边。
“这是……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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