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写志愿,原本是那么愉快的事情;陈绕看时郁佳的目光都充满了笑容和满意,可是她已经无从欣喜。她的心思全部都在医院。
张鹏亮一来就意识到了时郁佳的不对劲儿,询问了思婕,才知道了所发生的事情。充满孝心和感恩心理的他,也恨不得如时郁佳一样立即就冲到医院去,还是思婕拦住了两个人。
第一志愿,落下n大,院系一栏中,时郁佳有点茫然。除了文科强化班,她从来没有去研究过别的系。邵阔的商学院?思婕的生命科学院?还是张鹏亮的建筑学院?她好像都没什么兴趣。随便翻阅着院系设置和介绍,新闻传播学院忽然映入眼帘。这个好像有点儿印象……哦,是范越大哥所在的院系。
第一眼眼缘,时郁佳毫不犹豫落下新闻传播学院新闻学系。反正对她而言也没什么大差别不是么,她现在根本就不想考虑这么多。纯理科的东西她肯定是驾驭不了,文科全都差不多,新闻这种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应该难不倒她吧?
反正,她也就是想拿着一张本科文凭回家开小餐馆。现在不流行什么n大奶茶妹,m大鱿鱼哥之类的么,她就当是什么n大mm餐馆好了。
匆匆填写好志愿,连第一志愿下的其他调剂院系和第二志愿第三志愿都没填写,时郁佳就交了上去。跟她一样迅速的还有思婕和张鹏亮。三个人不顾陈绕在身后苦口婆心的叫唤,匆匆赶到医院。
好消息!
老天开眼!
时伟龙终于醒来了!
时郁佳喜极而泣,一把抱住了身边了张鹏亮,张鹏亮也很激动,很配合的揽住了她的双肩。大人们也都没有因为这种小举动而联想什么,在发自内心的关心和喜悦下,一切的行动都有合理解释。
虽然醒来,但是众人还是没法全部进入。三个少男少女挤在监护室窗户口,里面的时爸拉开窗帘,让他们能够看到里面。
时老爷子依旧插着管子,面上还带着氧气呼吸口罩。他顺着时爸的指引,慢慢调转视线,看向床边的三个孩子,缓缓的抬起手挥了一下。
这只是很平常的一个小动作,此刻却让时郁佳喜极而泣。她强忍着眼泪,绽开笑容朝着老爷子比出大拇指。不管过程有多艰辛,她相信爷爷一定能够挺过来,老爷子是最棒的!
窗帘拉上,心中的阴霾也随着这一开一拉而变化,压在心头沉甸甸的担忧终于散去了一点。
医院没有她能做事的地方,时郁佳在张鹏亮的陪伴下回到武馆。她能做的,她擅长做的,就是做饭,爷爷既然醒过来了,很快就应该能吃东西了吧?她买好了好多食材,就等着医生通知后,着手准备。
第一次这么深刻的觉得,能让别人吃自己做的东西,自己是多么的幸福。
晚上,和师兄们又一起去看了爷爷,四师兄换下了时妈,和时爸一起在医院照顾。重新回到武馆的时郁佳,调整好心情,打算向烨涵坦诚。
熟悉的电话拨通,平生第一次,迫切的渴望烨涵把自己揍一顿,好像这样,才能让自己愧疚的心得到缓解。
响三声,然后被挂断,然后回拨过来,时郁佳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节奏。接通,烨涵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猪?”
“烨涵哥哥……”时郁佳的鼻子忽然一酸,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好委屈。
“怎么了?”烨涵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对劲,皱着眉头问。
“爷爷昨天摔倒了,进医院了……”时郁佳一时不知道该说哪一样事情,干脆就顺着时间顺序来。
“什么?”烨涵吓了一跳,声音难得的高三度:“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没事没事!”时郁佳急忙安慰他,隔得那么远,怎么能让他担心,肯定报喜不报忧:“在医院里有老爸老妈照顾着,过段时间就能出院了!”
是这样吗?烨涵有点怀疑:“真的?那你声音怎么不对?”古古怪怪的:“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呃,”时郁佳愧疚又心虚:“今天,填志愿了……”
“然后呢?”烨涵已经大致猜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我……我没填文科强化班,我……我随便选了个新闻传播学院……”时郁佳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挨批挨骂以及承受烨涵冷冰冰隔离的后果。如果是自己,帮着别人辛苦了一年多,结果到最后人家把自己的成果毁于一旦,自己也会暴走的吧?
话筒中的声音似乎丝毫不惊讶:“因为爷爷?”
“嗯。”时郁佳老老实实,有点想解释:“烨涵哥哥对不起,我只是觉得,反正你们明年就毕业了,我不差这个半年时间;但是爷爷这里……”时郁佳顿了顿:“早上填志愿的时候,爷爷还没清醒……”虽然说了不想让他担心,但到这时候,更加不想让他误会。
“没事。”烨涵的回答却出乎意料的迅速而平静。
时郁佳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烨涵哥哥,你不生我气啊?”
“你这样做是对的,”虽然他会有点小遗憾,但是,他支持她这样做。这才是他喜欢的那个时郁佳,傻傻的,搞怪的,护短的,孝顺的,看着坚强却很心软的,一个傻傻的姑娘。
“烨涵哥哥……”时郁佳吸了吸鼻子,忽然感觉烨涵是这么的通情达理这么的可爱。
“行了,你也别难过了,好好照顾爷爷。”烨涵想通了,长舒一口气。不就是晚见半年么,也好。同在一个屋檐下,不仅是她追烨烁和自己追她的机会,同样也是烨烁可能接受她的机会。在目前的情况看来,虽然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潜移默化一点点在增加,但要和烨烁pk,好像还是差了一点点。
就当给自己多一点时间。
“嗯!”时郁佳用力点头:“烨涵哥哥!你帮我复习改造我的人生帮我们家光耀门楣,大恩大德不言谢,以后我一定倾家荡产来报答!”
“滚,”谁稀罕她那个小穷鬼,以身相许还差不多。
解决了烨涵这边的后顾之忧,时郁佳真心松了一口气。她想考文科强化班的事情,只有张鹏亮一个人知道;而她之所以想考文科强化班的事情,更是属于她和烨涵的小秘密。
有时候想想也很憋屈,努力了这么久,就等着这最后一鸣惊人的时刻,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一个意外就终止了一切。可是她并不后悔,决定是自己做出来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为了一个她认为更加重要的目标放弃某些,这在人生中本来就属于常事。人生就是不停做着选择题的一趟旅程。
而且,她并不只是失去,在这个过程中,她同样得到了很多,有自己的提升,有家人的欢喜,还有烨涵的付出和陪伴。
填完志愿后,就是漫长的等待期。时伟龙在医院恢复的情况还好,乐观的个性带动着恢复的速度。他戏称这次是死里逃生,这劫一过,至少还能活个二三十年。唯一让他郁闷的是,因为腿骨折的原因,他在床上不能动弹,而他又是个闲不住的人,稍微好一点就吵吵着要出院,最后是时郁佳和张鹏亮偷偷把扑克牌带到医院,每天关上门陪着他打牌,才算打发了时光。
已经大学毕业的时硕,听闻爷爷意外住院,也在工作前夕赶回来了一趟。这次回来,他还带回来了一个清秀可人的女朋友,着实让老爷子乐了一把。未来儿媳妇的到来,也给刚刚经历过波折的家庭带来了喜悦。
伤筋动骨一百天,8月初,老爷子终于出院,回山清水秀的后桥养病。而时郁佳他们的录取通知书,也终于送达。时爸一改低调的性子,在家里大摆筵席一天,一是庆祝闺女有出息,二是冲冲喜,希望家庭从此幸福安康。
拿到通知书后,就是定源传统,毕业季的放榜狂欢日。所有高三学生们齐聚一堂,几家欢喜几家愁,有考上理想大学的,有落榜的,有准备复读的。三年的相聚相知,从今开始各奔东西。上午,大家叙叙旧交流感情,下午,大家在一起聆听校长大人最后一次演讲,晚上,则是毕业狂欢。学校为学生们这一次聚会煞费苦心,要求所有参加的学生必须有家长同意,同时有老师在校门口值班,如果有醉酒的学生,一律请家长来接。这也是对学校、对学生和对家长负责任。
定源的学生中大部分都是外地的寄宿生,因此留到晚上的并不多,有一些家长也未必那么开放。因此五百多高三毕业生,最后留下来的也就一百左右。
时郁佳自然是不会放弃这种热闹的时刻的,甚至她还拉上了思婕、张鹏亮和叶凌秋。人生在世,当然什么都要尝试,只要不是坏的东西,那就是人生中的一场历练,错过的话着实可惜,可能会成为一辈子的遗憾。
四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看着少男少女们在灯光下张狂放纵。那一张张或欢喜或悲伤的年轻面容,与往日大相径庭,很多人在这分别季节,终于抛下了伪装,抛下了压力,展现了自己最真实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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