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张鹏亮虽然不羁,但骨子里是个敏感孝顺的孩子啊,他怎么可能当着人家父母的面,来赞成她这么大逆不道的话?“那……这个其实是很好的传统……”以他的语言和词汇,也就能憋出这一句来了。
“听到没听到没?”时爸别的入不了戏,这个一谈论到武道精神的缺失,就自然而深有感触了:“小子不错!我越来越看好你了!走!跟我进去行拜师大礼!”
唧唧歪歪干什么,直接拉进去磕头行大礼,要是再想叛师脱逃,就揍到他服为止。
爸……说好的自然呢,说好的感化呢……时郁佳泪奔,望着在老爸手里头被拎进去的张鹏亮,怎么看都觉得他像一只茫然的误入狼窝的小鸡仔……
这样会穿帮的啊……
“妈,怎么就改台词了呢?”外头大厅,时郁佳和时妈交流心得体会。
时爸正拉着张鹏亮在里间进行拜师大礼。时爸教了这么多年功夫,这一茬一茬真正当做徒弟收的,才十六个,而且收男不收女,这么严格认真,自有一套焚香设坛的规矩,还不让旁人参观。
“啊?有吗?”时妈自我反思,刚才自己表现好像挺不错的嘛。
……时郁佳无语,看着自我感觉良好的老妈,好像看到了大内密探中周星驰的岳父岳母,最佳男女主角的自我感悟啊。“老爸也太急了……这样人家会察觉的啦……”
张鹏亮有多敏感,张鹏亮有多骄傲,张鹏亮有多自卑,张鹏亮又多有骨气……她了解的清清楚楚啊,所以才想要这么婉转曲折一点一点的拉近距离一点一点的帮,谁知道老爸老妈这么着急。
千万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偷鸡不成蚀把米……万一到时候连朋友都没得做怎么办?
“好啦,别担心,开头急了点,以后慢慢来就行。”时妈宽慰她。
张鹏亮的情况,时郁佳详细跟他们说了,习武之人侠义心肠古道热肠,自然愿意助人一臂之力。关键是这如何帮的自然,让他们颇费脑筋,最后实在无奈才在时郁佳的导演下安排了这场戏……不太成功的戏。
“那红包先不要给了啊!”时郁佳千叮咛万嘱咐:“等过年的时候再说!”
这边悄悄说着话,那边已经拜师完毕。时爸满意的跨步而出,背后跟着依旧茫然的张鹏亮。
“爸,你们现在这儿看看,把东西放一下,我和小亮子收拾一下楼上练武场去啊!”时郁佳说着,推起呆呆的张鹏亮上了楼。
“小亮子,不会吧,你真当我师弟了?”时郁佳假装很震惊的问他,让自己撇开关系。
“我……”张鹏亮张嘴想要辩解,又无语。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没睡醒的脑袋,好像根本就跟不上这家人的节奏。他真的只是想来帮她打扫卫生的。
“唉,放心吧,以后师姐我会罩着你的!”时郁佳摇头晃脑,又假装叹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我老爸对待徒弟,那就跟亲生儿子亲生闺女似的严格,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那……”张鹏亮终于想起来正事:“我这还要学功夫吗?我,我每天都要打工的……”他的时间本来就不够用。
“哦,对哦,”时郁佳恍然,然后也愁眉苦脸:“那怎么办?算了,先这么着吧,我再跟我爸说说。你也是的,刚才不说清楚么。”
果然没有按照她这个伟大编剧进行下去的剧码,充满了bug啊。说好的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呢?
张鹏亮茫然的张了张嘴巴,他刚才好像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来来,先打扫卫生,把这一百块钱挣了!”时郁佳豪爽的拎起抹布桶,示意他先做眼前事:“船到桥头自然直!”
说打扫,其实整体还是比较干净的,虽然地方大花费的时间比较长,但是还好,不是很累。两个人一直忙到中午,才算结束。
下午武馆开场,师兄们陆续回来。时妈笑眯眯的向他们介绍了一下小师弟,每个人都由衷的开心。
这真诚的笑脸,让张鹏亮心中的抵触和不安消失了一点,他忽然觉得,如果不是要打工这个条件限制了他,能够和这样的一群人在一起,也很开心。
“十七啊,留下吃饭吧!”当下就有师兄豪爽的拍着他的背。
“……我还要回家,奶奶等我吃饭。”张鹏亮有点不好意思的拒绝。
“今天应该吃顿大餐庆祝师父新收了一个好徒弟啊,”另有人提议。
“好啦好啦,别闹啦!”时郁佳双手一挥,小母鸡一样护在张鹏亮身前。这帮如狼似虎的师兄也太热情了,他们家小亮子是腼腆的娃,这样会被吓跑的,进度太快,进度太快了懂不懂?“改天吧,人家奶奶在家等着呢。”
“是啊,等过年吧,过年好好聚一次。”时妈拿出师母风范,她一说话,自然也没有人有异议:“对了时时啊,你跟十七一起回去吧,早上车里带了很多水果,你跟十七一人带两箱去给奶奶尝尝。”
张鹏亮还沉浸在十七这个称呼中,一听时妈的话,开口想拒绝,但是慢半拍的性子,让身边的时郁佳早就抢了先:“行了妈,那我去了啊!小亮子,走!”
张鹏亮的家,时郁佳去过好几次。他和奶奶相依为命,父母早年就因为一场意外去世,这也造成了今日家庭的窘境。祖孙俩蜗居在一个四十平米不到的单居室中,唯一的房间给奶奶睡,张鹏亮自己则在餐厅兼客厅中准备了一张行军床。
张鹏亮从小几乎就没带什么同学回过家,张奶奶第一次看见他带着时郁佳回家的时候,激动的老泪纵横。她一直觉得亏待了自己的孙子,让他无法拥有一个和正常孩子一样美好的童年,也没有什么朋友,时郁佳的出现,让张奶奶真正为孙子的改变感到开心。
她还偷偷问过张鹏亮时郁佳是不是他女朋友,不过被张鹏亮坚决的否定掉了。
不是女朋友,那也是好朋友,张奶奶每次看到时郁佳,就笑得脸上开了花。要是一段时间没去,她还会问张鹏亮是不是跟时郁佳吵架了。
张鹏亮只能默……
他本来想以后不带时郁佳回家的,但时郁佳的魅力,显然是老少通吃,每次去都能把奶奶哄得非常开心,他又有点不不忍心剥夺这让老人家开怀的机会。
so……现在就任凭时郁佳自由出入了。
张鹏亮除了铃铛不响到处都响的自行车和时郁佳保养的极好崭新又炫酷的自行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个人不紧不慢各自驮着两大箱水果,来到了城中村。这里到处违建,狭小的巷子几乎开不进汽车,除了张鹏亮这样家庭条件比较差的,更多的是来自各地的打工者。
这里的安全够让人担心的,所以时郁佳的计划中,让张鹏亮学点功夫也有点这个考虑。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张鹏亮家住在最外围,周边几户也都是老邻居,不然她还得操心奶奶一个人在家的情况。
她在乎她关心的人,就会一直记挂在心里。用赵芝的话来说,她就是一个喜欢操心的命。
“奶奶!你怎么又在做这个了,都说了对眼睛不好嘛!”刚停在门口,时郁佳就看见不到四平方米的院子里,张奶奶又带着老花眼镜在做给娃娃缝眼睛。附近有很多这样的小加工厂可以领到这样的材料,每一个挣得很少。
时郁佳之前也帮张奶奶做过好多,她对做娃娃的兴趣也是从这里培养的,为了改善手艺还好好去学习了一下,可惜从给烨烁和烨涵的生日礼物来检验,她这方面的水平显然不如做饭有天赋。
“时时呀,”张奶奶才六十多岁,但是苍老的看上去好像有七十多一样。幸好张鹏亮孝顺又争气,虽然生活辛苦了一点,但是祖孙俩心态都很乐观:“奶奶随便做做,随便做做的。”
因为有白内障,张鹏亮和时时早就禁止奶奶做这个,不过老人家显然不想闲下来,不想把生活的重担都压在年轻的孙子头上,偷偷还接了一些。
“嘿嘿,随便做做就能被我抓到啦?”时郁佳故意气哼哼,眉眼却都含着笑:“不听话的老人家,也是要惩罚的哟。”
“好好,奶奶认罚!奶奶认罚!”张奶奶看到时郁佳,开心坏了:“今天来怎么不让鹏亮早点告诉我,你看,我什么菜都没买……”
“有我这个专职厨子在,您还操这心干吗啊?”时郁佳笑着扶起奶奶,从张鹏亮自行车上解下一大包菜,都是刚顺路买回来的:“您就等着尝尝我的手艺吧,说好了,今天要认罚,多吃两块肉啊!”
张鹏亮话少,陪张奶奶聊天就成了时郁佳最喜欢的事情,她搬个小板凳让奶奶在她身边坐下,一边在灶边忙碌,一边高声跟奶奶说笑。抑扬顿挫的语调,夸张的表情和肢体动作,哪怕是张鹏亮在学校发生的一点点小事,在她嘴里都充满了无限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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