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声,这个称呼还不是叫的时候,等这些过去后过去后,让你天天叫朕相公。”他在她的鼻尖轻轻地刮了一下,痒痒的,让她皱了皱鼻尖。
唐婉若道:“相公可有打算了?”
陈炎君含笑看她,轻微摇头:“没有。”
“没有?”
唐婉若惊奇地从他腿上下来,站到他跟前:“那每天你在寝宫内装病为的什么?”
陈炎君答道:“若皇叔未有反心流露,朕又岂可拨乱反正?”
唐婉若想起裴相爷的话,说道:“现在朝里的大臣都在请九亲王摄政,那是不是到时候了?”
“那还未必,”他起身,环住她的腰身小声地说,“群臣请命,皇叔未必答应,待皇叔应下后,便是朕伺机重伤痊愈之时。”
寝宫门外,突然传来守卫禁军禀告的声音。
“陛下,胡太医端药汤求见!”
唐婉若惊骇,忙推开他道:“我怎么办,让他瞧见我在这里怕是会毁了相公的计划!”
陈炎君的视线注视着门外,屏风挡住了视线,但没有挡住他那抹了然于胸的意境。
“原来是他?”他只道了一声,手头却将她的腰身环得更紧,说,“无事,既然他不便相见,那不见就是,你佯装白狄请他离去吧!”
“佯装白狄?”唐婉若不解地仰头看他。
陈炎君笑了,低头鼻尖轻轻碰了碰说:“让门外的禁军赶他走便是了,娘子真是同以前一样的傻!”
门口的那个胡太医就这样让她打发去了,走回来时,陈炎君在低头轻笑。
她好奇:“相公笑什么?”
“笑该笑之人,”陈炎君答着,叫她,“过来。”
她自以为已经走得很近了,但他要求再近一点,她只好又朝他跟前走了几步。
他说:“朕装病这么久,皇叔没有动静,定然在太医院有帮手。”
唐婉若立即明白过来,忙问:“就是那位胡太医?”
“谁来送药探朕,谁便是九亲王布下的人,”他说,“若若,你可知那胡太医又是何人?”
“何人?”
“他是吏部尚书胡九的堂兄。”
胡九!
唐婉若猛然忆起这个名字,往事奔涌地浮现在脑中。
“胡九大人我见过,在初来京城的时候裴相爷请我去清风阁,旁边的人就是这位胡大人,”她道,“胡太医是他的堂兄,那他?”
“想必也和九亲王有不浅的联系了。”陈炎君说。
唐婉若照这条线想下去:“如果胡大人和九亲王联系很深,那裴相爷……”
“胡九乃裴相的得意门生,朝中他经常带胡九参与各项政事,私下两人也交好,裴相已经位极人臣,但胡九仍叫其老师,关系可见一斑。”
陈炎君的话让唐婉若又疑惑了:“那裴相爷究竟是白是黑?”
他轻轻一笑,叹道:“若裴相与你所言为真,怕是黑白皆沾,不论朕与皇叔孰胜孰败都认,从而稳坐钓鱼台。”
陈炎君的话令她深思。照他所言,裴相在朝中就是保持中立,谁也不帮但谁也都沾!
这倒真符合裴相的作风啊!
唐婉若走在宫中的道上,抬头看天,顿时觉得有点苍凉。
漫漫皇权啊,有的是欲望,利益,人与人之间的附和与背叛不过倾倒之间,就像是天平的轴心,只消那一瞬间的事情。
虽然她一向都无所谓这宫里的皇上是谁,哪怕他被夺了皇位也没关系,但现在她却是想要他赢。
“为什么想要赢?”唐婉若问自己一声,转身向陈炎君寝宫地方向看去,“相公即便不是皇上也没有关系,但相公可在执着皇位?还是如果败了就会死?”
她稍微有一点没有想明白。
宫门外,九亲王的马车富丽堂皇地从外驶来。马车门帘上镶嵌七颗玛瑙珍馐,比天子御用的少两颗,彰显他亲王地位。
宫外依旧围着许多大臣,李公公率先行礼道:“恭迎九亲王殿下返宫。”
听到李公公这一话,所有大臣都安静了下来,纷纷朝马车跪拜行礼:“臣参见九亲王。”
镶嵌玛瑙的门帘撩开,一双发亮的鹿皮靴踏出,九亲王身披长氅自车内出来,一副威严作派自不用多说。群臣跪拜,匍匐于地,这仗势,饶是见到陈炎君也不过如此。
“众卿平身。”九亲王道。
“谢殿下!”
这些大臣们站起来,恭敬地分立两旁给他让出条道。九亲王严肃地看过去,没有一个大臣敢抬头与他对视。人群里有一个人悄悄地抬了抬眼,九亲王看见他,朝他微颔首,那人忽然高举双手。
“请九亲王出政主持朝野!”
他的这一声好像击落在平静湖面上的一颗石子,瞬间荡起圈圈涟漪。朝臣好像受到了什么蛊惑,叫嚷声纷纷一边倒道:“请九亲王出面主持朝政!”
“陛下临危,请九亲王出面摄政!”
……
九亲王唇角微微上扬,但这个细小的动作谁也没有看到。他抬手,示意不要喧嚣,等呼喊声平静下来后,说道:“本王历来主驻守边关,护我大炎安定,才回京不久,对朝政之事还是交由陛下吧!”
他说着叹息摇头就往宫内走,听闻这话的群臣纷纷激动了。
“九亲王不为名不图利,真是大好人,陛下之福,大炎之福!”
“九亲王心忧天下,是摄政的不二人选!”
“九亲王太伟大了,但现在危及时刻,还请王爷三思啊!”
……
群臣感动,拥呼声更加的坚定响烈。
九亲王在人群的推搡中走进了宫门,背对着他们,嘴角的笑意忽然扯开,大笑在脸上但没有发出声音。
身后,那马车也缓缓驶入,朝马厩的方向驶去。九亲王身边,一侍卫来报:“王爷,一切顺利。”
“嗯,”他点头,眼里一改方才温和和煦,变得阴冷起来,对侍卫说,“只要再过两日,如果朝中大臣依旧呼喊本王去治理朝政,他那里你知道该怎么做!”
侍卫领命,退后两步跟随在他的身后,再没有多言。
入夜黄昏,李公公拖着疲倦的身子从宫门口回来。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个这样的一日了,现在耳边还是那些大臣们熙熙攘攘的声音。
他推开陈炎君的寝宫大门,禁军没有拦他。他走进来,拱手对陈炎君道:“陛下。”
陈炎君躺在床上,忽然一阵咳嗽,气若游丝地对李公公说:“宫外,如何?”
李公公抬袖抹了抹眼角溢出来的眼泪,心头发酸对他说:“陛下,您快好起来吧,朝里的大臣们都嚷着要九王爷即位了!”
陈炎君背身对他,眼睛里是一片清明。
“朕久不理朝政,群臣那般喊也属常理,”他说道,“但不知朕的臣子们竟然就这样要抛下朕,实属,咳咳咳……”
他一阵咳嗽,李公公在一旁忙上前了两步,但又不敢近身,只好站在这关切地问:“陛下?可要唤太医?”
“不用,”陈炎君压下咳嗽,声音痛苦地对他说,“宫外还有没有其他事?”
李公公想了想,疲倦道:“没有了,禀陛下,九王爷今日回宫当着各位大人的面婉拒了摄政一事。”
陈炎君的眼神更加清明,对李公公回道:“你辛苦。”
李公公忙道:“咱家不辛苦,能替陛下分忧是咱家最乐意做的事情,咱家现在每日入睡前都诵经念佛,祈祷佛祖保佑陛下龙体早日康复。”
他的话让陈炎君很受用,但还是道:“你下去吧,朕困了。”
李公公作揖离开,每一个步子都迈的极合礼节。带寝宫宫门阖上,陈炎君腾地一下坐起来!
“皇叔欲擒故纵,果然拉拢人心!”他冷冷笑道,看向窗外。夜色逐渐降临,一丝星光披上,他没有点灯,静坐在床头,逐渐笼罩的黑暗遮盖住了他墨色的眼睛。
稍几个时辰,陈炎君靠在床头闭目养神。窗户突然被风吹开,但奇怪的是窗外并没刮风,这一下让他惊醒得睁开眼。
“白狄?”他轻道一声。
刷的一下,一盏宫灯被点亮,白狄藏在暗处对他点头。
陈炎君会然一笑,颔首问:“如何?”
白狄面色凝重,从阴影里走出来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
陈炎君看到他这个样子,心觉疑惑。
问:“难道未成?”
“不是,”白狄摇头,郑重其事道,“陛下,我查探那些蛛丝马迹,追踪那个孙姓奶娘的下落,结果你猜她是哪里人?”
他的话和神态都让陈炎君都不懂,但隐隐生出不好的感觉,问道:“哪里?”
白狄看着他,铿锵有力地吐出以下几个字:“太州,三里乡。”
和白狄一番交谈,陈炎君的面色越来越不好看,而白狄终于笑了。
笑哭了!
“三里乡是什么地方你比我清楚,陈炎君,当年唐老将军托孙氏奶娘将幼儿带走,奶娘一妇人带着孩子能去哪里?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白狄指着他道。
“这就是你让我去找唐家的后人的结果!”
陈炎君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坐直着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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