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我讲完了。”
时间:接近大半夜。地点:魏铮和江小溪(以及小路)的家。
我坐在客厅沙发正中间,左边右边连带着对面都坐了人。时针悄悄地指向了十点,但我们却没有一个人有丝毫困意,我也就罢了,父母闹成这样,掀起了战争,能睡得着才怪。其实我妈也睡不着,但我在端给她的牛奶里面放了点她惯常会吃的安睡冲剂,她便很快进入梦乡了。
趁着老妈睡着了,我溜出家门,心里面烦得很,就想找人说说,本来语戎是我的第一选择的,但想到她和她爸妈在一处,又想到她明天早晨早班的飞机,我实在不忍心拿着我家的糟心事去烦她,只得退而求其次来找我最好的朋友,一诉心中的烦郁。
可我这最好的朋友连同他老婆,和“寄养”在他家的人,一门三口听故事听得那么目光炯炯,神采奕奕是几个意思?
“老板啊——以前我只觉得你这个人着实drama(戏剧化)了一点,现在才知道,原来家学渊源,是遗传的啊。”小路喝了几口淡茶后,翘着兰花指放下茶杯,对着我啧啧称奇。
我看着他又是看好戏又是幸灾乐祸的小表情,慢慢地把眼睛眯起来。
“你还没搬走呢?拜托你啊,识趣一点,不知道人两口子准备要孩子吗?你一个高瓦电灯泡一天到晚杵在这里算什么?难不成还听个壁脚什么的?”我点指他,“当不当正不正,就好像你是他们家小孩似的。”
小路耷拉下眼皮,一副委屈兮兮的样子。
“老板,你总拿我出气……算了,我一早就习惯了。”
我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强制着自己转过头去,算了算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太过斤斤计较。
“好了,你们两个别说废话了,李靖,快接着说啊,你到底怎么确定老爷子花花肠子的事儿的?你妈说的?还是你自己感觉出来的?”
江小溪跳出来拉节奏,她瞪圆眼睛看着我,摩拳擦掌的样子简直恨不得能把我说的一切都速记下来,刊印出来,那模样活像哈利波特里面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女记者,叫什么来着……对了,丽塔斯基特!
我看着她,觉得自己的三观又一次被震碎了。这都什么朋友啊,要不要这么明显的贯彻“别人的不幸是我幸福的源泉”这个原则啊。
“你爸才花花肠子呢!”
憋了半天,我也只能回她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江小溪嗤地一笑,耸了耸肩:“告诉我点我不知道的事儿。”
魏铮拉着他媳妇坐下,眼睛却看着我,严肃不已地问:“叔叔阿姨真的因为第三者的事情闹别扭?别再有什么误会吧,”他顿了顿,用小心的眼神打量着我的脸色,“不是我看不起叔叔啊,他那把年纪了,就是有这心……也没这力了吧。”
“可以吃药的,”江小溪神色坦然地说着这种细思极恐的话,“倒是女的那边,都更年期了吧,还有那个闲情逸致?”
“小溪姐,你还是文化人呢?没听过埃及艳后的传说?没听过面首一堆堆的武则天,八十岁高龄了还肤若凝脂?你以为都是怎么养出来的?”小路一脸促狭地挤着江小溪小声说着,两个人就这个问题进行了深入的交流,不时发出咯咯又呵呵的笑声。
“这都什么人啊!”我仰天长叹。
“说笑归说笑啊,这事到底是怎么个来龙去脉?”
我叹了口气,从头讲起。
“哇塞,就凭着一盒点心,阿姨就嗅到了叔叔的异形异状?不会是阿加莎克里斯蒂转世吧。”江小溪惊叹不已。
“阿加莎克里斯蒂七十年代才去世的,那会我妈都十多岁了……”我随口说着,突然间意识过来,就想吐槽我自己——这种明显是胡诌的话我干什么还要去反驳分辨啊,又不是考据党,“总而言之,就我妈所说,我爸上次想让我从B市给他带点点心回来,就是为了送给……那个阿姨的。”
“阿姨是不是有点疑神疑鬼啊?一盒点心就能脑补出这么多有的没的?”一向脑洞奇大的江小溪难得会觉得某些观点脑洞太大,不怎么靠谱,“或者只是巧合吧,如果就这么一点小事,实在做不成证据啊。”
可不是,当老妈愤愤不平地说出老爸的第一项罪状——利用我给他“老情儿”带东西。我当时生动地体会了什么叫懵逼lity,调动了全部记忆力,才从头脑的犄角旮旯里面挖出了这么一件事。甚至只能说,挖出了个影子。
我只恍惚记得我去B市为小路那桩诈骗罪的案子做证人的时候,老爸曾让我给他带了点点心回去,但这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在我的脑海中究竟模糊到什么地步呢?这么说吧,我连那点心什么牌子多少钱是甜是咸都没有印象了。
难为老妈心心念念记了那么久。
“点心只是一开始,唉,我妈那张嘴啊,硬的不行,你们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从她那里套出点情报啊,”想起那个漫长的,近乎自言自语的过程我就觉得心累的不行,“可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她什么都往外说,也不管我到底想不想听。”
“说了什么?”江小溪的八婆属性又调动起来了,接触到我几欲杀人的目光后方自有所收敛,“我承认我是想听八卦,可听八卦和帮你出谋划策不矛盾的。”
那倒也是,反正最核心的都说了,其他的边角料还用得着遮遮掩掩吗?
“我妈说,那个‘女人’是我爸爸的大学同学,他们两个上大学的时候就……反正就特俗气的故事,什么郎才女貌之类的。大学毕业之后,那个阿姨就出国留学了。”
“八十年代出国留学?”小路下意识重复一句,意识到他的反应激烈了一点,他低下头嘀咕道,“有钱人啊。”
“是啊,洋气吧?”我心中一阵烦乱,语带讥讽,“然后我爸就认识了我妈,在工作的工厂,我妈是勤劳的女工,我爸是上了大学的学生,再之后就在介绍之下结了婚,有了我。本来一直相安无事的,谁承想,那阿姨临老临老想起落叶归根了,然后就回来了。”
“这么多年,没结婚是怎么的?”江小溪听出疑点,皱眉问道。
“结了,又离了,儿女都长大了,也不怎么管她,你们也知道,西方人嘛,崇尚自由,不耐烦那么多儿女情长,她一个人待在大房子里面也闷得慌,于是就回来了呗,刚一回来就联系了我爸,两人就见面了。”
这段过程我说得草草,如果放在浪漫主义者眼中,这两位老人的再遇会是个跨越一个世纪的重逢,什么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什么荡气回肠之类的溢美之词将会数不胜数。只不过我不是一个浪漫的人,作为这个故事里面的一员,我看不见什么美好,只觉得膈应。
“哦,没想到叔叔还是个念旧的人啊,”魏铮咂摸着这个故事,下了个不咸不淡的结论,“见了面之后呢?那位女士现在在哪?回去了吗?”
“回去了就好了,没听说吗,打算‘落叶归根’了,”我叹息,忽地心生一股恶寒,手不自觉地去摸手机,“不行,我得给老爷子发个微信,问问他现在在哪?可别为了气我妈,犯错误,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孤处一室,就是老树也能开花啊。”
“咦?照你的说法,叔叔和那位‘初恋大妈’现在还处在犯错的边缘,并没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错误啊,”仿若看见一道曙光,江小溪眼睛发亮,“还算有药可救。那你快发啊,赶紧让叔叔回头是岸。”
小路在旁叹息:“这不就结了,多打点事儿啊,阿姨犯什么傻啊,这会还不把叔叔牢牢抓在手里,居然还闹,这不生生把他往别人怀里推吗?”
“欸,我发现别管怎么着,你骨子里还是个大男人啊,这话说的我怎么这么不爱听啊!自己和初恋纠缠不清,还有理了是怎么着,要不是叔叔以前表现良好,没功劳也有苦劳,这次的事就算是一时意乱情迷,否则……”江小溪摩拳擦掌,哼哼不已,之后的话尽在不言中了。
小路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你们就别争了,”魏铮皱眉打断,他转向我,觑着我的脸色,“怎么着?老爷子回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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