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退回到差不多半个月之前。
杨立德提出拉着吕芒一起入伙的那顿饭局,让吕芒感到心中非常古怪,回来后将这些事情全都告诉了乔焱。
在听到杨立德的行为后,乔焱身为朋友,只给了吕芒一个建议。
“对自己好一点。”
所谓“好”,其实在标尺上也是有一个界限的,当一个人过度注重自身利益时,这种好往往意味着要在标尺上再进一步,难免就会践踏到别人的利益,而当一个人过度注重他人利益时,这种好就意味着退回来,将自己施加在别人身上的好,重新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而当两个人处在同一根标尺上的时候,往往是一方对另一方的好多过对自己的好,而另一方则贪婪无度。
在乔焱看来,吕芒虽然伶牙俐齿,看起来活似世间难见的恶霸一般,但他心中再清楚不过,吕芒所有的硬气,也只是建立在嘴上罢了,倘若真是能如同她口中所说那么自私,或许生活早比现在好上不知多少倍。
有些时候,自我保护是扭转策略时的必要举动,吕芒一直记得,乔焱当时说那话的时候,表情格外认真,那张向来吊儿郎当的脸上,露出了罕有的严肃。
两天之后,乔焱突然一脸兴奋地跑到吕芒面前,乐呵呵地告诉她要送她一样礼物。
“送我?”吕芒皱着眉头,一脸警惕道:“礼物?靠,该不会是定时炸弹什么的吧?”
乔焱没说话,伸出了握紧的拳头,示意吕芒张开手,然后,将一样小小的东西放在了吕芒摊开的手心之中。
是一枚印章,吕芒盯着那枚印章看了许久,始终没想明白乔焱为什么要这样做。
又或者说,吕芒明白,只是不愿意。
乔焱摇头晃脑道:“他不是想要用你的印章么?既然这样,不如提前为自己做好准备,不管怎么说也是有备无患。”
在乔焱看来,杨立德既然是一个事业心极强的人,必然也有着很强的目的性,而这种目的性在某些情况下,会让人不择手段,这就是乔焱对杨立德的防范,也是他对吕芒说的,所谓的“好”。
吕芒当时拿着那枚印章看了许久,表情从刚开始的好奇,一点点地转变,嘴角的笑容也慢慢落下。
“乔焱,”吕芒轻叹一声道:“你知道,人性是不可考验的。”
“是,但是连考验都不敢接受的人性,本身就是不值得相信的。”
乔焱凝视着吕芒,眼神之中透着令吕芒无法退却的坚定,那种目光格外复杂——乔焱比任何人都清楚吕芒的精明,却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在爱情中的愚蠢。
“但是,”吕芒有些纠结地低声道:“什么事情为什么非要一定讲究个相信不相信、值得相信不值得相信呢?”
乔焱耸了耸肩膀,斜靠在墙边,吊儿郎当道:“我给你算个命吧。”
没等吕芒回应,乔焱已经握住了吕芒的手腕,指着她掌心中的掌纹道:“你的爱情其实是成功的,只是在某些细节上会出现小问题,你的身体状况非常好,不过偶尔会感到疲倦,你的性格很好,只是在遇到一些问题的时候非常坚持自己的原则……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吕芒本来一脸茫然,在乔焱的再三坚持下,她细细思索了乔焱的话,砸吧着嘴忍不住轻轻点头道:“好像是这么回事儿,不过你突然扯这个干吗?”
“我刚刚都说胡说八道的,不管是你的性格还是你的感情,所有的答案都是模棱两个的相反答案,但是是你自己做出了判断,”乔焱比手画脚道:“是你选择相信你愿意相信的。这就是我刚刚告诉你的,因为你想相信他人性中好的部分,所以你选择回避不好的部分,但是你是聪明人,不要忘了那些不好的地方,都是定时炸弹。”
吕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乔焱,她觉得好笑,乔焱对自己说起的这些话,也是一直以来她对别人说的,这让吕芒突然想到了一句话,大道理这种东西,说给别人的时候轻而易举,放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却很难接受。
吕芒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需要靠乔焱给自己说大道理来拯救自己,可是细细想来,他却的确是说出了自己没看到的盲点,是爱情让自己盲目,也是乔焱的一番话让自己清醒。
“所以说……”在听到吕芒说完这话之后,杨立德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你早就想要防备我?这就是你所说的感情?”
“我呸,”站在不远处的庄斯斋忍不住骂了一声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流氓啊,光挑对你有利的话说,你压根儿就没和她谈过什么真感情,现在还好意思说人家感情上对不起你?”
杨立德瞪着双眼,额头的青筋已经因怒气而暴起,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吕芒竟然早就准备了假的印章,也就是说他苦心费力偷走的是假的吕芒的印章,当他自以为自己用吕芒的印章将所有事情栽赃在吕芒头上的时候,其实根本只是替自己留下了被人制衡的把柄。
这么多年,杨立德从未如此溃败过,以至于即便是四十几岁横扫职场多年的他,也无法接受这一事实,恼羞成怒让他失去所有理智,根本来不及思考,只是指着吕芒的鼻子,指尖儿不停颤抖着。
此时再看着面前的杨立德,吕芒只想冷笑,她的肩膀不屑地颤抖着,面前的杨立德简直如同跳梁小丑一般。
吕芒也终于明白了乔焱之前说的那句话——人性虽然不应该也不能被考验,但是如果连考验的勇气都没有的话,这样的人性也不值得信任。
归根结底,对自己好的东西,不管被考验与否,都是对自己好的,对自己不好的东西,就算包裹上再好看的糖纸,也不会改变其本质。
都说难得糊涂,擦清玻璃看透本质是一件残忍的事情,却也是不得不去做的事。
想到这里,吕芒反倒突然觉得轻松起来,就好像拔掉了一颗虫牙,她裂开嘴,突然格外开心地对着对面的杨立德一笑。
“怎么样?还要我再说些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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