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芒站在房间中央,赤着一只脚,另一只手里还拎着一只拖鞋,马尾也有些散乱。
望着这样的吕芒,乔焱突然想到了武侠小说里那种落肩一谢功名念、庭前坞下弄花草的世外高人。
那种人,往往功力高深又看透尘世,自以为人间世事对自己再无牵绊,总是扛着一副无欲无求的姿态。
可是如果乔焱没有记错的话,那种高手要么封心锁念一世孤独,但若是动心起念,大多都是死无全尸的。
乔焱不敢再刺激吕芒,岔开话题道:“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们什么啊?”
乔焱心里苦,从认识这几个女人开始就没碰到过什么好事儿,被吕芒甩了拖鞋,中了庄斯斋扔出来的暗器柯乙,还有白可人,第一次见面就被她甩了包包。
“哎?对!”吕芒甩着头发四下顾盼,“白可人呢?怎么没出来迎接本王?”
柯乙揉着腰,气若游丝道:“白可人还没回来。”
“还没回来?都这个点儿了,她疯了吧!”
说罢,吕芒已经抢过了乔焱的手机,给白可人打起了夺命连环CALL。
水族馆里,特有的海浪音乐充斥着整个水下餐厅,白可人此时正在听韩君壬给她讲他在印度学瑜伽时的趣闻。
“我敢保证,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苦行僧做不到的,”韩君壬讲得正在兴头上,呷了一口果汁继续道:“你可以写在书里!”
白可人没有应声。
不知不觉间已经和韩君壬聊了几天,每次的聊天都很愉快,除了韩君壬谈到关于小说的事情。
白可人不想撒谎,却也已经没办法说实话。
好在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白可人抄起手机,一看到乔焱的号码不免有些疑惑,然而更让她感到惊讶的是,刚接通电话,里面便传来了吕芒的声音。
“白可人!这都已经几点钟了你还不回家?还在外面鬼混?”
吕芒的嗓门儿出奇的大,即便是坐在对面的韩君壬也显然听到了她的声音,忍不住抿着嘴笑了,白可人感到有点儿不好意思,随便敷衍着应了两声便挂断了电话。
“那个,”白可人将手机放到一边,对着韩君壬道:“你刚刚说到哪儿了?苦行僧?”
韩君壬没有接白可人的话茬,而是有些好奇道:“刚刚打电话的,是你妈妈?”
白可人有些哭笑不得,“不是,是我室友,不过很关心我,嗯,都快要跟妈妈一样了。”
“真好,”韩君壬露出一脸羡慕的表情,继而道:“对了,她刚刚叫你……白?那么庄斯斋是你的笔名?”
“这个嘛……”
白可人的心里犹如擂鼓一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此时不管她说什么,都是在做她最不想做的一件事情--撒谎。
但是如果这样说来,自己和韩君壬之间的一切,其实都是构筑在谎言的基础之上。
骤然响起的铃声再一次替白可人解围,她好像看着救命稻草一样拿起手机,谁知道上面显示的仍旧是乔焱的号码。
白可人意识到吕芒是喝多了,不过既然和乔焱在一起,应该很安全,再想到她刚刚在电话里喊自己的名字,白可人不免有些头疼。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做坏事儿怕被人抓到的那种胆战心惊,如果吕芒在电话里喊起了庄斯斋的名字,那么在韩君壬面前的一切将被戳穿。
想到这里,从来没有回避过别人电话的白可人默默地关上了铃声,将仍在震动的手机扔进了包里,有些心不在焉地对着韩君壬道:“我吃饱了,是不是可以到处走走?你不是说有好玩的?”
“对!”韩君壬是贪玩的性格,什么想法都如一阵风似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此时白可人不提醒,他都忘了刚刚的问题,兴致勃勃地拉着白可人道:“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水族馆餐厅的晚饭是韩君壬的提议,当初提出邀约的时候还有些神秘兮兮的,现在这么说来,似乎还有什么保留节目。
白可人任由韩君壬拉着自己走出餐厅,在幽蓝色的海洋馆中穿行。
距离闭馆只有不到半小时时间,水族馆里的人已经不多了,韩君壬一直拽着白可人走到了水族馆尽头,在那里,摆着一只有些特殊的鱼缸。
白可人站在鱼缸前打量片刻,这只鱼缸和其他的鱼缸并不相连,水流和白沙都好像凝固了一般,整个鱼缸里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
她不知道韩君壬带自己来这里是要看什么。
“这里,以前住过一只金鲶鱼,”韩君壬指着鱼缸外的一只标示牌,“它是从非洲来。”
韩君壬告诉白可人,金鲶鱼大概是世界上最孤独的鱼,只生活在非洲卡拉哈里沙漠龙息洞的地下湖里。
“那种地下湖常年黑暗,可能是因为没有光,所以也不需要视力了吧,”韩君壬一边说着,一边望着鱼缸中的白沙,仿佛能看到曾经在这里游动的金鲶鱼,那目光如同望着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友,淡淡的笑容之中有些熟稔也有些苍凉,“不知道全凭感官生活,会是什么感觉。”
白可人不知道自己是否完全理解了韩君壬的感慨,但她能理解到那种寂寥的感受。
“就像爱情一样,人在爱情里,都是盲人,就连丘比特都是瞎子,我们只能靠触碰和气息去认定那个人是不是自己真正在找的人……”说到这里,韩君壬突然抬起头来,望着白可人莞尔一笑道:“所以,你想去看看吗?”
“看?什么?”
还没等白可人反应过来,韩君壬已经走到了白可人的面前,他的一只手轻轻拢住了白可人的脖颈,微微俯视白可人时,韩君壬那特殊的气息被送到了白可人面前。
“想去龙息洞看看那些凭着感觉寻找彼此的金鲶鱼吗?和我一起……”
白可人仿佛已经听不到韩君壬到底在说什么,只是感觉他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那温热的鼻息已经扑面而来的时候,一个声音在白可人心底怪叫了一声,让她本能地挣脱了韩君壬的手,后退一步。
那个声音告诉白可人,不管她是不是瞎子,可以肯定的是,韩君壬肯定是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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