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妤玄烨》第40章 大婚

    一番激情褪去，宛妤倚靠在玄烨怀中，两人躺在床上默默无语。
    即便是此刻他是属于她的，可她心里还是布满了忧郁。
    明天就是他的大婚之日，不曾拥有也就罢了，此刻拥有了，就生出许多贪婪和不甘来。
    她不在乎那母仪天下的权利，却在乎不能站在玄烨身旁，同他携手共进。
    明天，她就是他的妾了，即便是仅居于一人之下的地位，却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
    她知道玄烨爱她，但正因为这种浓烈的爱才会显得前路无比的凄凉。
    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再想下去，她真能把自己活活逼死。
    玄烨能感觉到怀中人的难过，却没有任何立场去安慰她。
    他只能把她抱得更紧一点，将自己身上的体温过渡到对方身上去。
    他忽然对她说：“往后你便住在这里，喜欢吗？”
    永和宫位于东六宫正中，位置倒是极好的，宫殿养护也很用心。
    宛妤无所谓住在哪里，听玄烨如此特意地询问，也打起精神来回应。
    “好，臣妾很喜欢这里。”
    玄烨听她自称臣妾，皱了皱眉，却又不好反驳。现在他们已经不可能再有那种自由自在的宫外生活了，还纠结着私底下的称呼并没有什么意义，若是被有心人听去反而不好。
    他们的身份在这一刻就已经固定下来，他是君，她是臣，他是夫，她是妾，再不可能平平淡淡做一对幸福的小夫妻了。
    又缠绵了一会，宛妤伺候玄烨穿好衣服，自己也收拾了一番，便携手走到宫外。
    月色下，她的神态气度已与来时不同，完完全全从一个少女蜕变成女人的模样。尽管她的年纪尚小，但也已经如盛放的新荷那般美好。
    玄烨不舍她的离去，但又不得不让她早些回去。
    明日他事务繁忙，宛妤等人也不能闲着，都要跟着一起折腾。
    他更担心的是她的心情，不要抑郁成疾才好。
    宛妤知他担心自己，便回了个宽慰的笑容。
    “叶郞，不要太小看你的小妤，为了能和你在一起，小妤什么都能忍受。你早些回去休息吧！小妤也要回去了。”
    玄烨目光幽深地看着她，点了点头，又紧紧抱了她一会，这才放手让她离开。
    宛妤转身走向宫门外，一直都没有回头，眼中的泪却止不住地往外流。
    他们终于屈服于命运，还是走进了家族安排好的人生中。
    还好，他们并没有走散。
    纳兰容若等在宫门外，见宛妤出来，沉默地蹲在她身前。
    他感觉到她温热的身体覆上来，带着轻微地颤抖。然后，便有泪滴落在他的身上，断断续续还有些微弱的哭声溢了出来。
    因为纳兰容若也是熟悉的人，几乎了解宛妤和玄烨全部的感情和挣扎，她在他面前没有隐藏自己的情绪。
    容若心里也不好受，对她更加怜惜，心里隐隐生出些不该有的念头。
    他想带她走，远离这个可能会伤害到她的地方，将她藏起来，让自己给她一个幸福的人生。
    如果，她只遇见了自己，也许他可以这么做。但是，她还遇见了他的主子，他便连竞争的权利都没有了。
    胡思乱想着，纳兰容若将宛妤带回钟粹宫中，眼睁睁看着她抹着眼泪走入自己暂住的屋子。
    这一别，便不可能再有交集，他们彻底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他心里突然就冒出一个念头，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抓住宛妤的手轻声问道：“宛妤，你现在这样开心吗？”
    宛妤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满目迷茫。
    她点了点头，脸色还挂着泪珠，却又笑了起来，带着些许羞赧。
    “开心，皇上爱的是我，这比任何事都要开心。”
    容若立刻就松了手，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
    这下什么理由都没有了。
    他背对着月光，面目隐在黑暗中，让宛妤看不清楚。
    她还在心里思索着容若这莫名其妙地举动，便听见他又开了口。
    “开心就好了，好好照顾自己，珍重。”
    宛妤忽然就想起今后两人的身份来，只怕不会再有从前那种像朋友一样的接触，心里也升起一丝黯然。
    “恩，祝你早日寻得爱侣，一心一意一生一世在一起的那种。”
    纳兰容若心中刺痛，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这样的机会，因为他想要一心一意对待，想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那个人永远都不会属于他了。
    宛妤说完，微微颔首向容若道别，快步走回自己房中。
    她不知道，纳兰容若在她门外站了好一会，这才默然离开。
    第二日清晨，宫中便已经忙碌起来。
    玄烨在梁九功的指引下进入太和殿观看册立皇后的封册和金印。接着，他把这两件皇后的象征物交给钦派使臣，使臣手捧册宝，众侍臣尾随其后，一路浩浩荡荡送到皇后府邸。
    皇后赫舍里芳仪接到这两件象征物后，对着宫中方向行了跪叩礼，便在仆妇的搀扶下乘轿往皇宫方向去。她的轿前由四位大臣的夫人带领，轿后有七位大臣的夫人跟随，她们全部骑马而行，显示出满洲习俗的与众不同。轿子两侧由侍卫和太监护送，直达中宫。
    与此同时，玄烨身着大婚礼服，先到孝庄太皇太后和孝惠皇太后宫中行礼谢恩,接着便到太和殿赐皇后亲属及诸王百官宴席。
    皇太后也率诸大臣和摄政大臣的夫人们到太皇太后宫中，在那里设宴招待皇后的母亲及其女性亲属。
    宴席直到傍晚，大婚礼以汉族传统的合卺宴结束。此宴结束后，皇帝和皇后便留在中宫。
    玄烨和芳仪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做完所有仪式，两人坐在床上相对无言。
    芳仪有些紧张，更有些愧疚，藏在宽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她偷偷转头看了眼玄烨，见他也是眉头紧锁，脸上没有一点喜气。
    他在想着宛妤，她心里非常清楚。
    可是，事已至此，她已经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不管如何，也要扮演好这样的角色。
    “皇上......臣妾服侍您宽衣吧！”
    玄烨略有些僵硬地转过头去看她，才一对视上就立刻尴尬地转过头。
    这是他兄长喜欢的女人，不是旁的不相干的，他如何能装作若无其事？更何况，宛妤还同她亲如姐妹。
    芳仪懂得他的想法，也知道这一时半会大家都没办法接受，只好缓声劝道：“这些事若是不做，明儿臣妾就成了大清的笑话，这是皇上想要的结果吗？”
    这当然不是玄烨想要的，否则就不会妥协娶芳仪为后了。
    以后，他可以敬重她，可以厚待她，可以避开她，但是今晚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躲过的。
    玄烨点了点头，芳仪便站起身，伸手替他解开婚服的盘扣。
    两人躺上床之后，玄烨犹豫地碰触着芳仪的身体，闭着眼轻声道：“对不起。”
    他的这句对不起也不知道是对芳仪说的，还是宛妤，总之压抑着痛苦。
    芳仪无声地叹息着，双手紧紧拽着铺在身下的床单，承受着一波一波涌来的痛苦。
    大婚次日，玄烨谕礼部以汉族先例为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上尊号。
    随后，芳仪到慈宁宫和慈仁宫向孝庄太皇太后和孝惠皇太后见礼。
    第三天，玄烨在太和殿接受诸王百官上表朝贺，并将大婚礼成颁诏天下。
    “朕惟乾坤德合，式隆化育之功。内外治成，聿懋雍和之用。典礼于斯而备，教化所由以与。咨尔何舍里氏乃内大臣噶布喇之女也。世德钟祥，崇勋启秀。柔嘉成性，宜昭女教于六宫。贞静持躬，应正母仪于万国。兹仰承太皇太后懿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其尚弘资孝养，克赞恭勤。茂本支奕叶之休，佐宗庙维馨之祀。钦哉。”
    他听着梁九功站在殿内宣读册封赫舍里芳仪为皇后的诏书，内心一片麻木。
    如果诏书上的名字是宛妤，他大概就不会如此沉重了。
    皇后之位尘埃落定，留在宫中的几位妃嫔也选了个黄道吉日，到坤宁宫接受册封。
    宛妤领着钮钴禄雅琴和纳喇怜蓉跪在最前头，后面跟着其他几人。
    芳仪按照宫中既定的流程一一册封，授予贵妃和妃宝印宝册，又细心教诲了一番，便按照皇上的意思指派居住的宫殿。
    “往后，淑贵妃便住在东边的永和宫，雅妃居于储秀宫，怜妃住永寿宫。几位贵人随着她们住，宫中姐妹不多，一起也有个照应。荣贵人和惠贵人就跟着淑贵妃，端贵人和慧贵人跟着雅妃，张贵人跟着怜妃。宫里已派人收拾妥当，你们也先回去熟悉熟悉环境吧！”
    “是，妾等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众人跪拜磕头，起身后缓缓退出坤宁宫。
    芳仪看着宛妤垂头恭顺的样子，一时也是悲上心头，只希望她在心里不要太怪自己才好。
    她不想失去这个姐妹，她甚至愿意保护她和皇上的感情。
    宫中生活漫长孤寂，若是没有知己相伴，日子该如何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