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后宫,注定无眠。打点好了清苑母子,初柔想着上官氏还没消息,如此便带着人前去了上官氏的住处。
亦是灯火通明,却让人瞧见了心中安静。
门口并未有人把守,初柔带着侍女缓缓进了殿,向寝殿走去。这里环境清幽,当真与上官氏的封号相呼应——静。
杨初柔虽然与上官氏之前多有误会,可上官氏的性子,是杨氏所喜爱的,不骄不躁。在这深宫之中,犹如一汪清泉一般,叫人眼前一亮。先帝已去,所有恩怨随着他的离去烟消云散,更何况,都是些苦命的人。
杨氏向里头走去,这才瞧见了上官氏一人独坐在椅子上。背影凄惨瘦弱,着实叫人心疼。
“沁儿。”杨氏唤着上官氏的闺名,上官氏这才注意到,起身,缓缓走过。一切仿若仙子一般,脱离了世俗。
这般叫人清净,却不知门外已经杀到尸首到处,却在一个女子处寻了几分安静,着实是一种讽刺。
“你来啦?”上官氏轻声唤着,对杨氏施了个平礼,按理说她位分不如杨氏,可都为太妃,打底都是平起平坐的。
杨初柔上前走去,拉起上官氏的手,却传来了一阵冰凉。
“你病了?”杨氏有些急,这个关头若是病了怎么得了呢。谁知上官氏却不以为意,缓缓道:“没有,心病难医,这宫中愈发没法活了。只是战乱,何时是个头呢?先帝从不宠爱于我,无论我做什么,都仿佛是不能入了他的眼,可就是这般,我的心中还是惦记挂念着他,先帝走的几个月里,我每夜都睡不好,姐姐,我想去找先帝。”
这话却让杨氏吓了一跳,素来上官氏不是不理智的人,为何今日说话怪怪的,杨氏呵斥道:“你且别闹,别由着性子胡来,此时危急关头,太后娘娘那需要你我的支持陪伴,以及出谋划策,在这个节骨眼上,妹妹你也得三思而行不是吗?更何况你还年轻,你我都是。还请你别多了心。”
上官氏并未回答,只是说了一句:“姐姐,我有些乏了,便不多留姐姐了,还请姐姐恕罪。”
说完,上官氏便悠悠地回了寝宫,杨氏觉得蹊跷,却也说不出哪里不对,便只能由着她的性子来,可上官氏素来不是任性的人,或许真有什么难言之隐也未可知,杨初柔只能这样,只怪是自己多虑了。
回到宫殿之后,侍女前来通报:“太妃娘娘,今儿几位想逃出去的太妃小主,都被人赶了回来。”
杨初柔一边落座,拿起茶盏诧异道:“逃出去?虽然现在乱世,可我相信李钰不会乱杀人的,毕竟我们都是先帝的人,若是赶尽杀绝只怕对他没有什么好处,倒是你,跟我说说出走的都是哪几个?”
“回娘娘,都是些胆小怕事,且位分不高的小主,娘娘您也知道,先帝正直壮年便去了,后宫嫔妃都不过是二十几岁的年岁,若真是这般的话,想逃出去,也是理所当然啊娘娘。”
也罢,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谁让世道乱呢?
早上天刚亮,苏辙便带了兵入了宫,清苑依旧是躲在了杨氏的寝宫,只因李钰曾留下一封书信,若是他日登基尊杨氏为后,故而官兵对杨氏的寝宫不做搜查,这倒是成全了清苑母子。
李钰被杨氏的云香墨伤的不轻,整日都是神志不清,深知苏辙来的时候,他依旧是眉眼带笑,丝毫见不到之前的暴怒。
苏辙与少泽二人赶来初柔寝宫,见清苑神色尚好,二人才舒了一口气。
清苑一身简朴素衣,颧骨间微微凸起,双眼有些涣散。日渐消瘦了不说,精神头也没有往日的足了,好在并没有伤着。
苏辙看着清苑这样,心里有着愧疚,他愧疚的是自己为何这般晚归,让清苑受着不白的苦。
“苏辙伯伯,少泽伯伯,你们还未曾用膳吧,方才母后与华母妃为朕煮的汤羹,朕叫人给你二位盛一些吧。”宇文家康不过是三岁的孩童,却这般心思,属实叫人赞叹,这般爱人之心,当真是天生明君的料,苏辙一个没忍住,却红了眼圈。
“哀家……并非走投无路,只是家康年岁尚小,有些事,哀家力不从心。苏卿,事到如今,哀家知道你已经尽力了,这些年你对哀家如何,哀家又怎会不知?你的心思哀家了然于心,只是不便多说罢了,你本归于江湖,却为了哀家甘愿世俗,这份恩情,哀家无以为报。”清苑启唇,缓缓道出,声音如清流一般,便入了苏辙的心。
只见苏辙立即行君臣跪拜之大礼,复言道:“臣为太后陛下,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还请太后与陛下心安,臣这就速去速回。”
说完,苏辙便要离去,只听少泽一声呼唤:“且慢,苏兄一人前去,少泽并不放心,你且等我安置好太后母子,便跟你一同前去也不迟。”
苏辙应下,少泽嘱咐了清苑几句,便跟着苏辙一同前去找李钰。
李钰依旧是昏昏沉沉的,见苏辙而来,更是迷了心智:“你来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这般痛苦难过的。”
苏辙面色极为难看,也不正眼看他:“你又说什么胡话,这天下人都知道你这个摄政王乃是最无情之人,对本朝将军意欲不轨,如今你已失了人心,到底还想挣扎到什么时候?”
“只要你能在我身边,即便是我没了职权官位又如何?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也是错吗?若这是错,我倒是希望一错再错,若是梦,我也希望梦不要醒来,这因果都让我一个人承担,我的所有骄傲所有得到的一切,跟你比起来,都不值得一提。”李钰本身就面容英俊,此时含着泪说出这些话,叫人听了心口确确实实是堵得慌。
李钰在此之前,那也是唯一的异姓王,虽然包藏祸心,却是有才情的人,若不是走了此步,或许他也能安稳度日,做个闲情逸致的文人。
怪只怪,每个人心中都有着难以割舍的人,或是亲人,或是友人,或者终此一生,也无法触及到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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