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公明鉴,末将也是一得之愚。”
来到明朝以后,最让黄石感到难以容忍的就是这种残酷的株连制度,因为一人祸及全家,往往几十口人甚至几百口人跟着遭难。这次朝廷大狱牵连甚广,被抄没入官的女孩子以数百计,在明朝的官卖制度下,她们统统都会被卖到娼家,从此被登记入娼籍。
黄石问:“末将希望方小姐也在其中。”
魏忠贤闻言后眼睛又转动了几下,似乎有些不悦之色浮了上来。
黄石知道魏忠贤在想什么,他一定是奇怪黄石为什么要绕这老么大的一个圈来帮方震儒的忙,所以黄石就正色说道:“厂公,末将虽愚,但深知边将不可结交朝臣,而且朝廷自有法度,方大人该当何罪轮不到末将插嘴。”
“嗯,黄将军说得好。”
看到黄石不来打扰自己的杀鸡警猴,魏忠贤自然也很高兴。官卖还是暗箱操作他魏忠贤并不在乎,只要朝廷的官员看到这些血淋淋的例子就好,只要不再有御史不知好歹地出来弹劾他就好。当然,黄石这个表态也是有意义的,魏忠贤明白黄石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他不打算立刻捏死方震儒,反正这个小官也不是什么特别显眼的人物。
黄石又试探着问道:“这批犯妇现在都在诏狱吧?”
“是的,”魏忠贤沉思了一下。把手在大腿上重重一拍:“咱家看就这样吧,一旦定罪,咱家就派人去通知黄将军,黄将军派信得过地人去接受,然后直发向长生岛,黄将军你看如何?”
明朝虽然也有女性犯罪,但这些罪犯一般不会被投入女牢。第一点。当然是因为女性当时的社会地位比较低,明朝的时候女性是男性的附属品。所以如果有女人犯罪的话,那怕是斗殴、伤人致残这种比较重的罪行,官员都会把她的父亲或者丈夫拖去打板子,然后再勒令犯人地父亲和丈夫回去严加管教。至于莫名其妙地挨了几十大板的无辜丈夫回去后,会怎么教训给他惹祸地妻子,那就“清官难断家务事”了。
但还有另一个方面的理由,那就是这个时代的女性罪犯根本得不到起码的安全保障。这个时代没有女警一说。所有的公务人员都是男性,而且有很多是社会底层的流氓,所以如果把女性扣押在牢房里的话,无疑会对她未来地名誉有影响。
而且事实上监牢的看管人员对犯妇也很不客气,在明朝一个女人如果进了牢房,一般就意味着她不是再也没有机会出去了(肯定是谋杀等重罪,而且罪行相当确凿),就是根本没有人来保护她了(比如她有丈夫的话。应该是男人来替老婆挨板子、蹲大牢)。在明朝的大部分地方,女牢就是牢头经营的ji院,这也是古代牢头的传统灰色收入之一。
这次的大狱在定案前,魏忠贤把这些女犯关在锦衣卫的诏狱。锦衣卫深知这里面水很深,自然也不敢怠慢,但等到把她们送去普通女牢等候官卖时。黄石就不敢说她们会不会受到欺负了。
听魏忠贤答应他自己派人去接受后,黄石忙不迭地谢过了东厂提督。他早就想好计划,要用这些识字地女人建立一个小学校,来帮助自己手下的军官读书认字。再说等过了这个年,黄石手下的千总、把总级别的军官们也就能成亲了,这批大家闺秀正是适逢其时。
黄石私下里还有一个想法,等到天启驾崩,魏忠贤倒台后,这批女人说不定还是一种政治资源。长生岛的军官拉上这么一帮子亲戚,这军饷想来也是绝不会有问题了。这些女人的家人也会记着长生岛和黄石地好处。魏忠贤一定没有想到她们的兄弟和老子还有起复的一天。黄石可不能在阉党这一棵树上吊死。
此外黄石还听说魏忠贤已经内定了熊廷弼的罪,就等着皇帝勾决了。于是他就又旁敲侧击地谈起了这个问题。熊廷弼大概是东林党和阉党斗争中最倒霉的人了,两党都急于置他于死地而后快。这次魏忠贤把熊廷弼定了一个传首九边的刑,还说他贪赃四十万两白银,因为魏忠贤只抄到了十八万两,所以还没出嫁的熊小姐,此时应该也在诏狱里等着黄石把她们运去长生岛呢。
“厂公,末将想去见那熊廷弼一面,也不知道向皇上请求的话是不是合适,厂公您以为如何?”黄石打探了一会儿,就单刀直入地问魏忠贤是不是同意他去看看熊廷弼。
“黄将军要去见熊廷弼?”魏忠贤听到黄石的这个要求后吃了一惊,不过他脸上仍然没有丝毫的异常或是震动:“黄将军要见他做什么?”
“厂公明鉴,末将有一些军务上地问题要请教熊廷弼。”黄石知道大家对熊廷弼地能力评价都是很高的,东林党给熊廷弼定死罪地时候也承认熊廷弼他是“在辽则辽存,去辽则辽亡”。所以黄石就告诉魏忠贤他有些关于辽中的地形、地理、水文等方面的问题需要向熊廷弼请教,此外他还想问问熊廷弼认为他的练兵、行军有什么问题。
“末将也觉得边将单独见犯人不妥,所以恳请厂公派几个锦衣卫同行,万一将来有人构陷末将私通熊犯,也好有人做个见证。”黄石生怕魏忠贤认为他有什么其它的企图,所以一张嘴就让魏忠贤派耳目同行……至于到底该怎么向熊廷弼打探消息,黄石自然也有成算。
不料魏忠贤倒是丝毫不担心黄石会和熊廷弼怎么样,如果硬要扯毛文龙和熊廷弼的出身,这两个人都是苗红根正的东林党……当然,在王化贞倒戈的今天他们的党派归属有了些争议,暂时他们可以算无党派人士了。而且魏忠贤觉得黄石似乎和孙承宗走得比较近,他一直担心黄石会因为方震儒的影响从中立位置跳去东林那边,但现在看起来黄石显然不是毛文龙那种政治白痴,所以魏忠贤已经把黄石看作半个自己人了。
而更大的一个政治白痴熊廷弼现在已经成了丧家之犬,以前曾经力保熊廷弼的方从哲被东林党认定为“邪党”领袖,还说方从哲是下毒谋杀天启老子泰昌帝的凶手,有十大罪、三该杀,更差一点把方从哲一党都定了大逆罪,所以现在方从哲的追随者全是魏忠贤的铁杆了。而东林党也不说熊廷弼的一句好话,就在魏忠贤定了熊廷弼传首九边的重罪后,跟魏忠贤仇深似海的东林党还大叫:“没把熊廷弼剐了真是太便宜他了!”
作为一个军事将领,黄石想问熊廷弼这个老军务一些辽东问题看起来很合理,至少魏忠贤不信黄石会帮熊廷弼什么忙——又没交情又没好处,他黄石图什么呢?
“黄将军可以去给熊廷弼送行,这事儿不用劳烦皇上了,咱家会安排的。”魏忠贤阴冷地笑了一下,在他的计划里,弄死熊廷弼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不过熊廷弼的大嘴是有名的又臭又硬,现在更是什么都没有了,也什么都不怕了,黄将军可有把握让他说话么?”
黄石习惯性地耸了耸肩:“末将会告诉熊廷弼,如果他好好和末将说话,末将就会给他女儿说个好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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