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非茶的挣扎渐渐停了下来,他看着眼前男子痛苦又甜蜜的神情,胸口缓缓蔓延出刺痛。
“那次在杏园遇险,本王真的快要疯掉了。本王害怕,害怕你会离开本王,将本王一个人丢在这世上,所以才毫无畏惧挡在你面前。”
“当本王知道你答应做王妃的时候,这辈子几乎都没有那样高兴过……”
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痛苦异常。
“非茶,你答应了本王不离开。”
他用力抓着她的手,将它缓缓放在自己胸口。
“你感受,本王的心在跳动。”
他深邃忧郁的目光锁住叶非茶的眼神,让她身体一震颤栗。手上传来有力的节奏,甚至因为她的触碰而有些慌乱。
她感觉到自己心中似乎有什么正在缓缓溶解,正在展示出被封藏的一面。
“如果没有你,这颗心跳动又有什么意义?”
关默乔深情款款的话让她无力起来,她的眼睛几乎无法从关默乔的注视中移开片刻。
这是,一只手飞快地拍向叶非茶后心。她根本来不及反应,一阵刺眼金光就在她后背上绽开。她心脏狠狠一抽搐,只觉得仿佛被蝎子蛰了一下。
旋即,大片大片的回忆像流水一样蜂拥而至,让她的头炸开一般的疼痛。
和关默乔的点点滴滴在眼前像电影一样快速播放,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关默乔正在为她擦泪,动作轻柔无比。
她怔怔看着这个阔别已久的男子,泪水潸然而下。
“关默乔……”
这一声呼唤,让关默乔明白了全部。
他用力抱住女子,眼圈微红。
苏季千将刚才贴到叶非茶背后的符篆揭了下来,没空和叶非茶解释什么,催促道:
“白琀帧就要来了。”
话音未落,叶非茶就看见那个神情近乎绝望的白衣男子站在远处,看着两个人拥抱的模样,双拳紧紧攥起。她一怔,关默乔霸道宣誓主权的拥抱缓和了她的紧张。
“她知道了……”
白琀帧低声喃喃自语。
“你个薄情负义的女人!”
白琀帧身后的男子终于忍不住,愤声说道。
“你知不知道教主为了救你,付出了多大牺牲!他差一点就没命了!!”
“闭嘴!”
白琀帧眸光冰冷,狠狠瞪向身后的护法,他即使虚弱却依然强大的灵力让男子瞬间面色苍白。他不甘地闭上嘴,看向叶非茶的目光无比犀利狠毒。
在他眼中,叶非茶根本不值得白琀帧为她付出性命!
本来那个女人爱的人,就是关默乔!
叶非茶听到那人所说的话,皱起眉,不是很明白。
“以雁,过来。”
他抬起手,目光中是少有的温情和蔼。
叶非茶看着她,却没有动作。
白衣男子的表情在寒风里渐渐冻结,碎裂。他漆黑的瞳孔里冒出鲜红的火星,疼痛啃噬着他的肉体和灵魂。
“过来。”
他坚持说道。
“白琀帧。”叶非茶顿了顿,开口,“我把什么都想起来了。”
白衣男子微微皱了皱眉,仿佛有些困惑。
“我是叶非茶,”女子鲜红的嘴唇在冬日阳光下一张一合,让白琀帧神情恍惚,“这是——”
她微微侧头,看向关默乔。那人正饱含深情和狂喜,注视着她。
不要说——
白琀帧痛苦地皱起眉,在心中祈祷,嘴唇轻轻吐出三个气音。
不要说出来……
“这是关默乔,我未婚夫。”
未婚夫?
一个新鲜的词。
白琀帧强迫自己的大脑继续运转,他胸口的疼痛几乎已经让他视线模糊,看不清,眼前只是黑压压一片。
敌不过,还是敌不过。
他早就知道了,在刚才她决绝的要去寻找她和关默乔的孩子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他比不过关默乔。
尽管那个男人在自己看来只不过拥有空无一用的出身,而且多疑不定,对叶非茶时好时坏,根本不可能给她幸福——可是,可是她最爱的人还是关默乔。
他早就应该看透这一切,这样现在的他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心灰意冷,绝望。
白琀帧没有泪水,他定定看着,努力让自己看清楚叶非茶的模样。她现在依偎在关默乔怀里,然而不久之前,他还能够触碰到那样的温暖。
他对自己的这个赌注一开始就倾注所有,现在也理所当然全盘皆输。
只是,她竟然能够对自己那样绝情——
白琀帧勾起唇角,牵动一片伤口,疼得他嘴唇颤抖,露出苍白的牙齿。
“困仙山上的那一段时光,你真的能毫不在乎?”
白琀帧做最后的挣扎。
他目光甚至有些乞求。
身后的男子终是不忍,开口喊道:
“教主……”
白衣男子并没有回头,没有给他分去任何一个目光或者表情。他现在要把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那个女子身上,因为过了这一会儿,此生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叶非茶绝对不会容忍自己对他做过的事情,所以不论最后她和关默乔结局如何,他们两个都只有一个可能。
江湖也不再见。
叶非茶的目光放软了一些,关默乔紧张起来,攥着她手腕的手掌隐隐沁出汗来。叶非茶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她微皱起眉,望向对面那个苍白憔悴的男子,宽大的衣衫遮掩不住他清瘦的身躯,她经有些隐隐心疼。不过也仅仅止于此了。
“琀帧,你待我很好,我很……感激。”
这个词让白琀帧身影一颤,苦笑流露。
“不过很遗憾,”感受到男子的手将她紧紧箍在怀里,眉目紧张,她急说道,“你没能先一步在关默乔前面找到我。”
“如果有来生,你先找到我的话,不管你是谁,我都会不离不弃。”
叶非茶的话飘到白琀帧耳朵里仿佛用了一万年的时间。
他愣在原地,听着原本有几分情意的表白。一股愤怒从心底喷涌而出。
他并没有像让叶非茶报答,他不需要感激,更不需要怜悯同情!
他最不需要的就是一个虚无的承诺!
什么来生?什么不离不弃?如果不是现在温暖、面色红润、心脏还在跳动的叶非茶陪在自己身边,那么他这一生还有什么可以期待的东西?!
他不要来生!只要现在!
“跟我走。”
白琀帧深深吸了一口气,双眸已经悄然变地腥红。
关默乔一把将她护在身后,苏季千长叹一声,又将刚才收好的符篆啪的一声拍在了关默乔的背上。几乎是同时,白琀帧近乎疯狂的攻击便冲了上来,关默乔只觉得从背后传来一股滚烫灼热的气流在身体里四处流窜。
紧接着一个甜美的声音响起。
乔王爷,我是小玉。
小玉?
关默乔皱眉。接下白琀帧的一记勾拳。
就是玉狐里面的小玉。
男子倒吸一口凉气。
你为什么会跟本王说话?!
我现在就在你身体里啊,这还是我第一次进到男人的身体里面,感觉好有趣。
你进来干什么?!
关默乔一噎,险些被小玉的话气死。
他现在正忙着和白琀帧拼命,没工夫和一个小姑娘唠家常。
季千哥哥要我来帮助你,你放心吧,有了我的灵力,对付白琀帧应该不是问题。
关默乔一听,心情瞬间开朗。也顾不得小玉为什么会从玉狐里出来,专心投入到和白琀帧的对决之中。
有了灵力之后的关默乔并不会让白琀帧在战斗中占到一点便宜。两个人招招凛冽致命,打得昏天黑地、狂风骤起,掌刀、踢腿带起的凛冽的风刮在叶非茶脸上,几乎让她睁不开眼睛。
她目光跟着玄衣男子上上下下,一颗心也悬在嗓子眼。
她清楚白琀帧的势力,因此担心异常。
而且,她打心底不希望白琀帧死。
这两个人,她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受伤或者死去。
“白琀帧,你堂堂魔教教主,又何必放不下?何必强求呢?!”
苏季千金眸眯起,紧张地看着两个人翻来覆去的身影,浑身的肌肉紧绷,随时都做好了准备冲上去营救关默乔。
白衣男子在空中的身影狠狠一颤。
“教主!”
他的护法惊恐地喊了一声。
只见他眉头狠狠一拧,拍向关默乔的掌击便偏了方向。他胸膛一阵猛烈起伏,面上痛苦的表情让叶非茶心一紧,双拳紧攥。
几乎同时,关默乔含着巨大灵力的掌击重重击向他胸口,虽然白琀帧拼命躲闪,还是打中了他右胸。
“不——”
叶非茶惊呼。
浓浊的鲜血从口中喷出,瞬间染红了他洁白的衣襟。白琀帧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叶非茶急忙跑过去,将他从地上扶起,满眼不可置信。
不可能,白琀帧那样可怕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这不痛不痒的一击就吐血呢?
“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滚开!”护法冲上来一把将叶非茶推倒在地,扶起白琀帧,怒吼道,“还不是因为教主为了让你活命,逆天行事,受到天谴,心脉严重受损,又损耗了自身一半的灵力,还未恢复!”
让她活命?
叶非茶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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