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天下,身为无依无靠的孤儿会有怎样的命运?
她不知道。
那一年,她不过才三岁,被后娘拽住胳膊,卖给草帽巷子的人牙子。
草帽巷子只是危日城最普通不过的一处牙行。
人牙子化得浓妆,戴得一朵大红花,不像是人牙子,倒像是老鸨子。
哭哭啼啼的她被卖给六十三岁的酒鬼老头子。
老头子色心大起,刚交了银子,就在巷子口的干草垛下将她压住。
她哭叫着,撕心裂肺,惊恐不安,肝肠寸断。可惜,来来往往的人们,只是避之不及地走过。
多少次从梦中惊醒,都是那日鲜血淋漓的画面,是老头满身的酒气,X笑的黄板牙,还有她下身撕裂不堪的伤口,和那乌沉沉要下雪的天空。
然后,她就遇到了主人。
他其实并没有花钱买她。
他只是打断了老头子的双腿,敲碎了老头子的满嘴牙,挖了老头子的两只眼,顺道还断了老头子裤裆里雄赳赳的玩意儿。
他说,“杀了他,太轻了。”
他还说,“要赶紧找个大夫看一看。”
他是那么好看,她从来没有看过谁,有他那样好看。
真的是好看啊,像是秋日里天上的太阳,烤的人暖烘烘的,偏偏又不热。
他带她去看大夫,又花钱为她买下一处宅子,还请了专门的姑姑照顾教导她。
他为她留下大笔的钱财,为她取了新的名字秋霜,说先暂时这样安顿。
她学着人牙子教的那样,叫他主人。
他没有反驳。
从此,她安安稳稳在宅子里住下来,盼着他从一线天那一头,来到这一头。
但是,她再也没有等到过。
她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她却始终固执的认为,他一定会来接她。
姑姑开始贪墨她的财产,开始霸占她的宅子。
可她只有九岁,根本无力反抗。
然后,他就出现了。
他带走了她,出了城门,穿过一线天,去往大夏国流火城。
他们住进一处秘宅,他亲手教授她武功,教她做许多事情,教她管理许多人。
介绍她认识新的伙伴,安排她认识许多下属和高官,吩咐她办理许多难办的事件。
她仍然叫他主人。
飞快地成长,渐渐独当一面。
她的伙伴,名唤春水。
她和春水共同为他做事,为他卖命,为他刀山火海,为他万死不辞。
因为,他是主人。
这个时候,她才知道,他不是别人,正是九州天下第一邪王,是武威大帝最宠爱的儿子,潇阳王。
他权倾天下,绝代无双,却似乎不太快乐。
但他不说,她绝不会问。
她是他最得力的下属,最心腹的杀手,最锋利的武器。
她是他的。
只要他指向哪里,她便为他杀到哪里。
她这一生,从身到心,每一处每一寸,皆属于他。
没有他,便没有她。
那个被糟老头子压在草垛下蹂躏的二丫,如若不曾遇到他,定然早已死在寒冬的巷口。
或者死在某一处破宅的炕头。
作为危日城柔弱的苦孩子二丫,她是不幸的。
作为潇阳王身旁的一等侍卫秋霜,她却是最幸运的。
她是天底下不多的那么几个久负盛名的女人之一。
她的容貌被许多人看在眼中,记在心上,却无人敢于僭越。
她穿着精致的裙裳,配着锋利的匕首,冷着艳妆的脸色,自由穿梭在九州天下任何一处,随意行走于大夏宫闱之间。
她从不看人脸色,永不仰人鼻息。
这一切,都是主人给她的。
为了主人,她可以去死。
可,主人喜欢的人却不是她。
按照时间来推断,主人遇到她甚至比遇到风七七更早。
爱情就是这样,缘分之间差距太远,远到遥不可及。
明明是他从潇阳城来,先闲逛过危日城,再闲逛过玉隐城。
明明是她先遇到主人,安顿下她,主人才再遇到风七七。
然而,她爱上了主人,主人却爱上了风七七。
她想,一定是相见那日,她太过不堪。
早已配不上主人。
后来多年,风七七一直是她心中的一个结。
解不开,却也不需要解开。
她希望主人迎娶的女人是尊贵的大家闺秀,是流火城第一才女,是冰清玉洁的温柔小姐长孙嫣尔。
她想,只有这样出身大家的闺秀,才能配得上风华绝代的主人。
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她努力促成他们的婚事,曾几何时,几乎已经成功了。
可惜风七七却嫁了人。
一夜之间,主人灭了玉国。
数十万狼兵,攻城略地,发疯一般攻入玉国,敲开了玉国皇宫,杀掉了玉国皇族。
贫弱卑微的风七七变成亡国的妃子,成为阶下囚。
第一眼,她在白雪皑皑的秘宅看见那个女人,就认输了。
虽然他们已是云泥之别,可她却不得不承认,他们二人站在一处,才最是般配。
璧人一双,一个剪影就是一幅美丽画卷。
不是长孙嫣尔可以比拟。
不过还好,她的主人冷漠地开口,要将风七七送给荒淫的太子。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惜,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捉弄人。
风七七没能被送给太子。
主人也没能忘掉这个女人。
他似中了魔魇,一心一意地爱着。
爱得细致入微,爱得缜密隐蔽,爱得英勇无畏。
一爱,就爱了多年。
有时候她想,若她不是二丫,而是风七七该多好。
若当日在草帽巷子草垛下救她的人不是主人,又该多好。
可上天从来都很公平公正,给了你这一样,便缺掉你那一样。
从来不会事事完美,样样顺心。
这就是命运。
其实,能够陪伴在主人身畔,看着他经历人生种种,大约也是一种命运的眷顾吧。
至少,她从来不会担心,主人不再理会她,从来不曾担心,主人和她分道扬镳。
从来不曾担心,主人会舍弃她,抛下她,另与他人。
他们早已是一个整体。
她不再是一个意义上的人,而是一把锋利的剑。
一把夺天下的杀人利器。
她在他手中,杀尽天下忤逆之人,杀尽世间反水之徒,杀掉一切阻碍他进军之人。
若得江山在手,毁掉天下所有,又如何?
为了他。
她敢,她愿意。
哪怕,毁掉的是她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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