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你知道我有多急。我心里有兔在逃避鹰的追击。急急急急要听你些微的消息。
闪电惊虹,电光火石,弹指刹那,不能形容我的急。冬夜的寒衾里我的梦因你的醒而惊急。我胸襟展开一軸仇英,我的思念比晋朝竹林更牛衣对泣。
——撷自八一年诗“急急廿七”
并略增删急。
比憋尿还急!
不管大号小号,大家感情都试过:急急要赶回去,或赶忙着找到间厕所,刚开门飞步入厕,解鈕除裤拉扒内裤,刚打开或蹲下就哇啦啦的来劲了,及时啊。亦或,刚好一步来迟,或提早泻洪,唉,那真是咫尺天涯,无言独上东西南北楼,月如沟,寂寞屁股马桶锁千秋了。
他现在就像是那么急。
他骑在马上。
马是快马。
刚才经过三大高手力压而不死不惊不折腿的马,当然是匹上驷。
他现在是俯着身骑在马上,身体几乎已于马背合一,就像賽马时冲线那一刹间一般。
急。
疾。
刻不容缓。
因为已时不我与。
而且也机不可失,再无两次:
——就是落败速死亦要一试!
他知道今天“铁三角”已玩完了。
他是唯一的活口。
也是他的“头儿”李老味唯一的寄望。
他至少看到了、知道了两名杀人者。
找出这两人,就可能有綫索破近日来的一连串大案。
可是他一定要活着。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他已快挺不住了。
要是他不能活着,把这些事和这些人对该听的人说出去,他和他们的牺牲都白费了。
他知道他该告诉些什么人。
有的人太远。
有的人知道了也没用。
但有一批人就在附近,而且只要他们知道了,就一定有用。
那就是六扇门里“兵工厂”的主力人物,而且,还有另一批:
铁游夏。
——武林中已开始称他为“铁手”:
因为只要他在,没有人能在他手上脱逃跑路。
崔略商。
——江湖一早已称他为“追命”:
他其实追的不是人的命,他开始涉足江湖还只是个追债的,后来到了神侯府,也成为一个专追击杀人犯法的人押回来伏法償命。
另外还有一个人。
一个不只是一个人的人。
有他在,就代表了江湖上一整个极强势、正能量、有纪律、专管不平事的“黑帮”。
——一个“黑帮”有着以上的质素,所以在水深火热侫臣当道的老百姓心目中反而常常视为“白道”或“正义力量”。
这个人有病。
有病也真是敌我所皆闻,路人皆知。
他最为人所知的病可不是真的病。
而是他身为“黑帮”的接班人,居然敢跟朝廷的草菅人命、鱼肉百姓、贪赃枉法、狼狈为奸的重臣作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是,官府为了要维持庙堂与民间的和平稳定,也一时不能拿他如何。
这个人也真的有病。
他那时候,还年轻。
不过,已身罹十五种病。
这些病,有的重,有的轻,有的只要静心调息,便可以不发作;有的只要一个疏忽,便会迅速转为不治之症。
死症。
但他没有担心。
也不恐怖。
生,轻若鸿毛,重逾泰山;他常笑道:我已将生死置于度外。
有其中一位手足(他的手下,有的憨,有的直,有的足智多谋)“茶花”直要问过他:
“啥叫度外?”
“度外,就是百度之外。”那少年病君说,“众里寻他千百度,度在我的说法就是次数、来回丶地方,但也是度量、推测、计算的意思。我对生和死,已不再预算和推测,但我把忠信侠义和忘恩负义的差别看得很重,哪怕为了对付弃信背义而掉落在天地不仁的大网里,我也恪守信诺不易其志。”
听不懂。
“茶花”还是沒听懂。
有些人就是你怎么教都没听懂,但他们虽然不懂却一生都遵守他们的志节不易。
只不过他还有个得力参谋“沃夫子”也追问了一句:
“公子,你这样为人,必常遇人背叛谋害,以你睿智,又何必如此不知自保丶设防?”
那病公子也闲闲回了一句话:“善恶到头终有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若然未报,时辰未到,宁为扑火死,不与黑暗存。”他还伸手一只食指,笑说:“人生的交往,就像卖一根小火柴,燃着了就去点亮,然后记住牠发光的那一截,其他---”
他收回了食指:“可以尽忘。”
“沃夫子”听了,深深向他一揖:“只怕你以后还得得要吃友情的苦了。”
公子反而向沃夫子一拜到地:“夫子跟着我,也必受苦了。请先受我一拜。”
这个人,谁都必然知道:
他姓苏,名梦枕。
?金风细雨红袖刀的苏梦枕,义薄云天的苏公子。
?朱财猫知道这个人一定会在天涯乡。
因为他和李老味、王飞红的“铁三角”,就是听了苏梦枕之议,与他们交换身分形象,各赴不同之地探查案情的。
天涯乡正在望。
那是一片极目平原。
那儿正由一伙人在勘察、办案。
这些人見快马疾驰而至,纷纷四散让开再迅速包拢。
但谁也比不上这二人快。
这两人本在对话,突见快马,已迎扑而至,再自疾驰中的马首左右散开,朱财猫这时只觉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已控勒不住疆繩,一个斛斗载落下来。
他落在一个极雄壮的汉子怀里。
这人綹腮胡子,虬髯满脸,眼大如铜鈴,像头狮子。
然后他看到另一张脸:
苍白的脸,艳丽如花蕊凋落前的眼神。
他呻吟了一声。
他·要·见·的·人·已··见··到··了··他···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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