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林秀卿说,“回头看看自己从家里跑出来到现在已经十二年了,有的时候不敢想,想想自己怎么成了现在这样一个女人了。”林秀卿用自嘲掩饰自己的伤感。
卢仲翔说,“听你这么说,你从前好像应该是个安稳、追求爱情家庭的小女孩,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样子的?”
林秀卿轻柔的叹口气,说,“从和这个男人逃出来开始我就在帮会里混,跟的男人全是打打杀杀的,我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还能变成什么样子。”
卢仲翔两眼注视她。
林秀卿说,“这男人带我进了帮会,当时他们开有赌场和夜总会,我没别的事干,就帮他们在那儿照应,这种活你知道,难免与各种人打交道,时常的要与人发生冲突,什么老千啊、欠债啊、女人、拉皮条、毒品交易,就是这堆烂事,每次事情闹大了,都是我男朋友还有帮会里的人为我出面,有时候也吃亏,钱被骗了,债要不回来,场子被人砸了,姑娘被人虐待了,这种事的结果就是与别人争斗打架,动刀动枪,到后来我都司空见惯了,自己也难免遭殃,有一次我被打得爬不起来,腿骨被打断了,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再有,就是经常的有男人勾搭你、非礼你,甚至于强行上的,用暴力手段。
我男朋友看着觉得我这样下去不行,这样下去吃亏不说,根本就没办法在那种地方混下去,他是想在那儿干下去的,想把那个帮会发展起来,他指着与帮会一起发展,好出人头地,成为人见人怕的大佬。他认为既然我跟了他了就要在那儿干下去,一路跟他走下去。
他要我去学习一点防身术,格斗擒拿、匕首刀剑,还要我学打枪射击。
我自己也感兴趣,本来,在现在这个社会里,没有一点防身打架的本领根本就不能出门,尤其是女人,更不用说在帮会里了。
就这样,我参加了好几个训练班,平时在帮会里也跟着我男朋友的兄弟们学,在加上有实战演练,我的本事越来越大,胆子也越来越大,到最后,两年后,谁也没想到,我成了帮会里最能打的人,什么格斗、刀剑、枪械,我都能胜过帮会里很多其他男人了,连我男朋友都不是我的对手。”
卢仲翔笑,说,“你成了主力了,地位也上去了吧?”
“打打杀杀的时候是主力,有事冲在前面,但地位没变,还是别人的女人,平时干的还是那些活,不过,我男朋友不一样了,他成为了帮会的第三号人物,赌场和夜总会都由他管,他地位变了,我说话的分量当然也不一样了,帮会里的人对待我也自然与从前大不相同。
就这样,我算是过了两年比较安稳风光的日子。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过下去,会越来越好,帮会的实力也会越来越强,但这个世界没这种事,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有一个帮会看中了我们的地盘,那是一个意大利人和南美洲人合伙的黑帮,你知道的,他们向来凶狠,这方面是有传统的,平日里他们就三番五次的来骚扰我们,抢我们的客人,抢我们的地盘,我们原来烟草和毒品生意做得很好,就是被他们捣乱,生意越来越差,后来全部放弃,以很低的价钱买给了他们,后来他们看中我们的赌场和夜总会,还有我们地盘上自己开的商店,他们先是要合并,要我们成为他们的一个分会,我们不愿意,他们又开价收购,开的价钱又很低,自然谈不拢,最后闹崩了,就翻脸,最后剩下的就只有武力解决了。
只是他们下手快,人又多。
直到今天我都不敢去想那天的场面,死了很多人,最后是我们被灭了,被他们彻底消灭。”
林秀卿两眼怔怔的盯着手里握着的威士忌酒杯,好一会,她拿起来,慢慢地呷一口,又接着说,“我男朋友死了,被他们乱枪射死,就在我面前,浑身被打得像筛子一样。”
卢仲翔两眼看着她,没有说话。
林秀卿继续说,“那天我们这边都没来得及反抗,楼外的保安被他们买通了,他们直接冲了进来,我正好在里面房间跟人聊天,听到外面枪响,我拿了枪就冲出去,开了门,子弹乱飞,我趴到地上,看见我男朋友和几个兄弟坐在一张桌子边喝酒,他们举枪回击,但已经压不住,我眼看着他们几个人被无数的子弹射中,倒在地上。
我也是被密集的子弹压得站不起来,趴在地上,躲在沙发后面,枪声乱响,子弹像下雨一般,沙发被打得倒了下来,压在我的身上,后来有人踩住了我的脚踝,脑袋上又挨了一下,我昏过去了。”
林秀卿又把杯里的酒一口喝干,把酒杯推到卢仲翔的面前。
卢仲翔一声不出的给她倒酒。
林秀卿说,“等我醒来,我发现我和夜总会里的许多女孩子关在一起,我们被他们带回去关了几天,那几天,特麻的简直不是人,”林秀卿爆了粗口,“被他们折磨羞辱得不想活下去。”
林秀卿抬眼看卢仲翔,“不过,还是活下来了,”说完,她神情凄惨的一笑,“后来的一段日子真没法说,我被他们当成卖的,和我原来夜总会里的其他女孩子一起被逼干起了那种营生。”
卢仲翔低垂眼睑,她倒是蛮坦率的,什么都说,不过,卢仲翔暗想,她要是不说,自己也能猜出一二。
林秀卿说,“我是天天盘算着要逃出去,我和另外两个女孩子合谋,计划一起逃出去,终于有一天,我们用身体、用身上仅有的一点钱买通了看守,逃了出来。我带着她们去找了我男人的朋友,另一个帮会的兄弟,他收留了我们,我们在他那边安顿了下来,又成了了另一个帮会里的人。”
林秀卿止住了话语,稍稍的扭过脸去看着卢仲翔身后酒柜上成排的酒瓶,卢仲翔低眼不语。
卢仲翔想,这女人的经历倒是蛮丰富的,复杂又跌宕,自己跟她比起来,真是逊色不少。
两人这么沉默一会,卢仲翔开口道,“要抽烟吗?抽支烟?”
林秀卿眼光转向他,轻轻的颌首。
卢仲翔从吧台上的一个精美盒子里拿出两根烟,先给她点上。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