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静本森》第266章 姬妾（上）

    又行了大约五百米不到，某处府邸外时，一群女子在前方哭哭啼啼，她们把马车前进的路彻底堵死。派人上前一问，原来这是一位六品官员的府邸，老爷因病暴毙。他的正室和两个有位份的妾和她们的子女，正把他饲养的一干肉奴以及肉奴的子女全都卖到了窑子里。
    买卖姬妾在澹台及华夏族封建时代是再常见不过的现象，平常到甚至有法律作为保护。比如《唐律疏议》明确规定：妾乃贱流以及妾通买卖。
    这种肉奴大规模交易不止会出现在老爷死后，官员贬官和移职时也会大批量出现，男子离开驻地时会把大量不方便带走的女人，以及她们的子女或是买卖或是送做人情。
    华夏族封建时代是一个绝对阶级社会，受法律以及社会观念影响，男子若把姬妾平等相待，反而会成为人们嘲笑的对象，人们会认为他自甘堕落、没品没行。所以大多数男子不把自己的“姬妾婢伎”当一回事，只是将她们当做是可打可骂可杀可卖的骑宠罢了。
    比如宋代大文豪苏轼在贬官之时，将身边的姬妾一律送人，甚至就连身怀有孕的姬妾也没有列外。带着胎儿送人的妾还算好命，更凄凉的是一位名叫春娘的妾。这位才貌双全的女子，却被苏东坡以人换马，以最终以撞槐而死收场。
    原本应该相爱的夫主尚且如此，更何况嫡妻。
    白晓静的目光在这群刚被赶出家门的女子身上转悠，这些人里，年龄最大的不超过三十，小的还在母亲肚子里。人数大约在一百到一百五十之间。她们几乎都是小脚，甚至还有几个抱女子在里面。她们软软地坐在地上，这些站都站不起来的人儿，离了夫主，完全无法生存。
    突然间白晓静又想到，那两个被他干掉的李大人之侄，不知道娶了几房，纳了几房，买了几多。这两人家又要上演什么样的闹剧。
    “去通知这府上的人，由于她们阻街，这些人被征做官婢。另外派人去两个李大人之侄府上，将他们的姬妾也征用了，至于补偿按她们被买去时的价格给予补偿。以后遇见同样的事，但买无妨。”她对着随车府兵一阵吩咐。
    一个旧有权力层的逝去，一个摇摆不定的新时代，不晓得会有多少大人会因此落马，不晓得有多少姬妾妓以及丫鬟、奴婢、合法或非法情人会被早就忍无可忍的正室及其子女拖出去买卖。而白晓静正缺人手给将士们赶军服呢，当然见一个买一个了。
    当然，那些被她买回去的女子必须把小脚丫子给放开，她不养那些二等残废。
    冷不丁地，萍来了一句。“聘则为妻奔是妾……”她指了那群女子里中年纪最大的人，那是个满面沧桑的妇人。“那是乔氏，曾经第一美人，第一才女，当初和夫主琴瑟和谐成为佳谈，但因为父母不同婚事而私奔……但十年婚姻，硬是把她磨得比老妈子都不如。”
    白晓静探出头望了望，那个据说最多二十六的昔日第一美人，现在的外表年龄至少五十，满脸皱纹面黄肌瘦不说，似乎还有不轻的病，就连坐都坐不大稳。先前，她真把那人当作老妈子看待。“比爱情劫难更可怕的果真是婚姻劫难，前者只祸及个人，后者祸及子孙万代。”
    萍拉上帘子低低地吟白大诗人的长诗《井底引银瓶》：
    “井底引银瓶，银瓶欲上丝绳绝……似妾今朝与君别。忆昔在家为女时，人言举动有殊姿……”萍理了了理头发，一脸笑意，好象和诗词一起回到了少女时代，但当她吟到“到君家舍五六年，君家大人频有言”时，泪水大颗大科地掉。
    深深吸了口气，终于吟完。“聘则为妻奔是妾，不堪主祀奉苹蘩。终知君家不可住，其奈出门无去处。岂无父母在高堂？亦有亲情满故乡。潜来更不通消息，今日悲羞归不得。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
    封建时代的女子无论她自身如何，受男尊女卑思想影响她的人生从来由不得她。只可惜许多人都要和苏氏之妾王朝云一样，要死到临头才会大彻大捂，到一切都晚了才会清醒。
    王朝云是苏氏贬官时唯一一个没被送人，得以陪他流放岭南的人，尽管她与他心意相通，情投意合，尽管她与他同甘共苦，不离不弃，甚至就连唯一的孩子也死在了追随苏氏的路上，但她死到临终，苏氏依旧在她墓上大笔一挥写下姬人二字。
    他竟然连个空名分都舍不得给。
    ……
    铁锈城外，车水马龙，无数豪华马车鱼贯而入。但平日里挤满了难民的街道冷冷清清，不止只要感到，甚至就连主干道两侧的居民区也黑灯瞎火地，完全见不着人影，
    白晓静当即知道，必定是那手刃母亲的男子为了今夜的宴会，驱逐了他们。
    因为地处高寒，4月中旬夜间温度接近零下30度，白晓静很担心那些被驱赶出城的难民，他们当中不光老人和孩子，还有很多女性。那些人到了无法无天的野外，天晓得会是个怎么样的下场，会遇见哪些可怕的事。
    “不要担心，这些人大多聚在城东十里坡，前两日下朝时我瞧见他们了。我给他们发了一些干粮，并央一只过路商队将他们带去钢之溶城。就是你编号0037的那只商队，你若不放心，末了我再给他们发点被褥，从今以后你又要多近十万张嘴，十万劳动力，十万造谣者。”
    萍边说边笑，边笑边流泪。
    白晓静点点头，在一个没有什么道德可言的时代，有没有靠山是一回事，能不能得到善待又是一回事。只有难民们不给商队成员增添太多麻烦的情况下，商队才能把他们当人。
    掐指算了算，铁锈城到钢之熔城大约五百公里直线路程，以难民的速度大约七天就能到，梢后她会通知薛阳着手准备迎接和征兵工作，以及督促相关人员安置他们。
    至多一个星期，他们就能成为合格的劳动力。
    不过前提是他们要活着抵达。
    ……
    铁锈城城主府邸外，长长的车队将整条街道停得满当当，一干官员花了好一翻心思才将白晓静的红尾安置好，因为他们实在无法阻止那些好奇的畜生围观她的飞行器。动物的好奇心和人类小孩差不多，白晓静想起小时候，家乡通路以后，全村家禽在路上围观汽车的场景。
    又一阵鸡飞狗跳后，一行人从那群好奇的人和牲畜中挤了出来。
    迎接官员好奇地打量着萍和白晓静的天足，就象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大脚女子，就象她们两的脚有八只那么专心致致。萍将裙子的腰往下拉了一截，企图把脚遮起来。
    远远地见到莫敖莫镔两兄弟立在那里，不停地跺脚搓手，冰雪在他肩上积了厚厚一层，看样子在等谁，而且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见到白晓静莫敖笑得比花儿还乐，远远地迎上前道。“里面又吵又闹，掐指算算，陛下和殿下应该到了，所以微臣就出来透透气，果真把您等到到了。”他的脸被冻得几乎没有颜色，看样子至少在雪地里呆了四个小时以上。
    “莫卿可好，平原王的病情怎么样了？”
    “好，非常好。自从吃了殿下赐的药，夜里几乎不咳嗽了，饮食也比以往更好，母亲不知道有多高兴呢。”莫敖高兴得几乎感激涕临，连带着莫镔也说了不少好话。
    这两兄弟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又不方便直说。
    “有事，但说无妨。”白晓静了了萍一把，入夜后的地面开始结冰，走在上面滑溜溜的。
    幸好两人大足，否则只能靠仆人抬着前进。
    “那个……陛下所赐之药，不知道……”莫敖吞吞吐吐道。
    “你们那里，得肺病的人很多？”
    “不止父亲，微臣曾有一幼弟，患有和父亲一样的病症，三岁不到就夭了。我们那里，肺上有毛病的人实在很多，若是得得这样一剂，不知道每年要多活多少人。”
    “若是一个病人倒好，人数多了，我可架不住，这药提炼可麻烦了。若是单独练药倒好，我那里每天都有人举着男子至上的旗子闹事，什么事都被他们给耽误了。”白晓静象个小女子似的抱怨，那难得的小女儿姿态看得两兄弟一阵阵脸红。
    白晓静给的特效药自然是大名鼎鼎的链霉素，它是续青霉素二个生产并用于临床的抗生素。在它出现之前，结核病是肆虐人类生命的恶魔，至少有1亿人死于它手，其中不乏指名大家，直到链霉素出现后人类才终结这段恶梦。
    莫敖沉默了一会儿道：“我那里有自己练的黑甲精骑，可以借你征讨乱民。”
    见到萍和白晓静竟然在公共场合和男子闲聊，一旁的等闲人等少不了又一翻闲言闲语，他们的话语里少不了各种人身攻击。萍的脸白了又青，“如果觉得我丢脸丢得还不够就继续留在这里吧。”
    她的脸色比死人还要难看，尽管站都站不稳，但却推开白晓静顽固地想要一个人走。她将全部的体重全压在她的权杖上，萍曾经用它抽打过一名冒犯过她的官员。
    澹台帝王标准配备里原本没有权杖，那是西方的东西，但由于萍身体太弱，无法长时间站立。礼部官员权当给她添了根拐杖。他们完全没有想过，她会把它当打狗棍用。
    白晓静叹了一口气，该改扶为牵，在莫家两兄弟的帮忙下跨入府门。
    守在门口负责接迎的官员一翻通报，整个院子里齐刷刷全是跪倒的身影。只是这些人不止慢吞吞的，而且神态举止不大甘愿。
    白晓静完全不知道自己不在时，这些人对萍是怎么样的嘴脸，也不敢去想。
    ……
    行到举办宴会的大厅，整个场所已经挤满了官员及其姬妾。场地正中，一群红衣女子正在歌舞，她们应该是铁城主饲养的歌伎。这些女子最多十三四岁，但全都带有成年女子的妩媚与风韵，白晓静突然想起不少大家族饲养歌姬的方法。
    为了让中选女子长年含春，娇艳若花。饲主一直喂她们含有媚药成分的饵食，并让她们一直生活在男性雨露中。如此一来歌姬们不但发育得很早，并能时刻展现出男子所喜好的风韵，唯一的弱点就是长年食用激素，这些人没有一个活得过二十岁。
    但这些人因为长期受药物和雨露损坏，这些人很小就被各种疾病缠身，大多数生理机能在发育完善之前就已经坏死，所以大多数歌姬不具备生育能力。
    她们是让人放心的玩具。
    四周环顾了一圈，发现了不少熟人，比如李芨臣、比如白熙泰，无数他熟悉或不熟悉的官员将整个大厅乱糟糟地挤满，李芨臣和天策上将一左一右将鹰挤在里面，听所他现在不叫鹰了，回复了以前的旧姓。但白晓静哪里记得了那么多名字。
    莫铎拥着他的嫡妻莫容氏正和自己的岳丈大人，也就是容亲王以及他们的幕僚亲密交谈，白熙泰和身边一群老头子正在交谈，而之前给她递过纸条的那名运输大臣正和另一群人交谈，尽管这些人全都是保皇派，但到了更小的场合他们又分裂成为更小的团体。
    这是一场派系之会，保皇派内部的宴会。
    正是因为，张栽被人排斥孤零零地坐在会场最边上。由于父亲曾是铁颐派重臣，杀过不少保皇派官员，即便他现在倒戈，短时间内依旧叫人难以接受。
    一个是以李芨臣为首的顽固派，这些人大多都是文官，他们在三纲五常的带领下，为了保护男权威严，坚决地将鹰拥到上位，至于萍，他们只是把她当可有可无的花瓶而已。
    另一个则是以莫铎等人为首的激进派，这些人大多是武将，他们坚决地拥护白晓静，这些人数量不多，但都实力出群，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身边一定有白氏侍姬。
    顽固派们用看妖怪的眼神看激进派，而激进派则用看老古董的眼神看待对方。
    会场上还有第三派，也就是酱油派，这些人不会轻易表态支持或反对谁，这些人在等待两派之战有了较明显的结果之后，专心抱一只较大的腿。
    相对顽固派和激进派的尖锐对立，酱油党们开开心心地打着酱油，他们或是品评珍玩，或是品评后面屏风里的女人。不少人三月五月地交换姬妾把玩。
    就象白大诗人和元稹交换着玩商玲珑，就象苏氏用春娘和好友换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