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静本森》第239章 人生从扣子开始

    4月7日清明,澹台首都所在隆城依照惯例举办大型祭祀,而白晓静下面四个城市,草原聚集地、云城、多罗斯和钢之熔城都有大型祭祀,尤其是钢之熔城,这一天光是买卖祭品所带来的收入都是惊人的,别的不说,光塞西等人的鲜花交易款项就有上百万。
    这个数据让伊柔远征军所有军官张口结舌,要知道他们许多人十年或二十年才能赚够这个数目。如此暴利,怎么能叫人不眼红。
    而这些收入让原本因该由于祭奠先人而愁肠的日子变得格外惊喜。
    先人是逝去的遗憾,而下一代,才崭新的希望。
    这一天傍晚,白晓静配着萍在草原,看女人们把培育好的向日葵幼苗种在她孩子的衣冠冢上,在那小的生命旁,还睡着水华、沛文和她的孩子以及另外一些亡者。虽说四月种向日葵早了些,但经过一整个冬天的学习,聚集地已经掌握地膜技术。
    “那个叫水华的女人是个了不起的人,她创建了一种很有特色的家庭工厂,让所有女人都有机会离开家的囚禁,进入一个虽然相对封闭但,却能够拥有自己的社交和人际关系的工作环境。男人不喜欢自己的妻接触外界,他们不喜欢妻子和自己以外的人接触,别说是和男人接触,就连同性也会令他们勃然大怒。那些人把这种接触称之为变坏,反之则为好。有些男人甚至因为妻子照顾孩子冷落了自己而实施暴力。”
    白晓静点点头,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最重要的形成原因第一是随时随地的暴力,第二就是患者必须被完整地隔离出来。她不能和外界有任何联系。
    男人用规矩和道德把妻子封锁在接触不到任何外界信息的地方,让她们一步步成为成为打不走杀不变的顺妻,死心踏地地爱上自己,从而保证男子至高无上的权威和地位。
    不,封锁女子的不是丈夫,而是整个社会。
    那些不服从封闭的人,都被归到贱字行列,被整个社会践踏。
    这一天,除了祭祀,还有开封。水华在六个月前埋下第一批有机肥,她将食物残渣、动物内脏还有骨头等埋在地底进行堆肥。这些沉睡了半年的密宝将在今天被开启出来。
    白晓静用木棍搅了搅这些黑色的混合物,绣布提供的细菌非常给力,即便在零度以下,发酵依旧进行得十分充分。这些充分成熟的肥将被用在随后的耕种之中,不过在此之前女人们要将它们分类。比如用草枝草叶腐出的肥和用粪便腐出的肥料成分肯定不一样,这些不一样的肥将被用在不一样的地点,供应给不同的作物。
    肥,亡者对世界的回馈,食物链最重要的环节,生命息息不断的原因,每个生命的最终归处。它因当受到全世界的顶礼膜拜。
    除了堆肥还有养殖场的发酵床,工作了整整半年之后,所有草粉和粪便都已经完全发酵,并且泥土化。它们被替换出来后也是上好的有机肥。在旧世界,这些黑色的宝贝,杀菌后就能卖钱,而且在园艺爱好者里非常畅销。
    如此一来,聚集地的女人们要忙到5月以后才有可能稍微休息一下,也许有可能。
    ……
    这天夜里,白晓静和玎这对姐妹在钢之熔城奠亡母,还有多年前死掉的那个二妹。只是一同参加祭祀还有很多人,这一夜,将军府所有的人都在忙在忙着祭祀,由于女子不能外出,这些人都只能留在将军府内进行祭祀。
    因为祭祀牵涉到博老爷和搏马氏,白晓静果断退出。
    提了只竹篮在城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适合的地点,到处都是祭拜死者的火焰,到处都是孤儿寡母,要知道当初攻打这里可是一口气死了好几万人。
    除了他们还有被铁颐迫害的家破人亡的那些倒霉鬼,现在终于可以被人祭祀了,据统计自铁颐掌控大权后,在全国范围内开展排除异己的肃杀活动,二十年来,至少有三位数的家族为此灭了门,死者接近十万之多。
    一时间,焚烧祭品的烟尘告得整个城市乌烟瘴气。让她不想参加这污染环境的活动了。
    “应该宣传绿色祭祀,元宝纸钱什么的,即便烧了死者也不见得能够收到。那些破坏环境的玩意不过是生者安慰生者的做法。”
    退回将军府邸,行到博家院落外,见博马氏的两个女儿正在院子里抽丝线。根据传统,3岁以前的孩子因为“天眼”未闭不能参加祭祀,否则会冲撞先人,这两人被单独留了下来。只是,区区一只烛火怎么能照亮整个院落,昏暗中抽丝会伤眼睛。
    白晓静立刻生气了。
    见到白晓静进来,两个女孩儿必恭必敬地磕了头。
    等到众人回来时,白晓静正拥了她们在教《蜗牛与黄鹂鸟》:
    “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
    阿嫩阿嫩绿的刚发芽
    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
    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就连一向猜疑心很重的九姨母抱着不足周岁孩子的正远远地眺望。也不知道怎么的,喂养孩子们的四姨母与九姨母搭上了话,也许从未见过对方如此靠近生人。
    “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她不会伤我和孩子,那感觉……”九姨母没把话说话,她也不会把话说完。只是她直觉,白晓静看孩子的眼神就象曾经失去了那份最珍贵礼物的人。
    那样的人,绝对不会允许孩子受到委屈。
    曾经不止一次失去孩子的她明白,那种结合着期望、与恐惧的失去,是男人永远也无法体会的伤痛。就象那团小小的血水一点点把她生命和灵魂的全部内容,统统都带走。
    ……
    白晓静站在玎的房间内,在她面前则是至少五箱个箱子,里面装的全是她所要求的五瓣扣。“一共一百万个,你说的,每个一银币,这些一万钢币。”
    玎有些紧张,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巨款,要知道在搏家,她的月银只不过二十银每月。
    白晓静点点头,叫人支了一万钢币给她,这么多扣子铁定不是玎一个人完成的,想必她是找了帮手,也许是那些缠脚女人。也就是玎已经脱离最低层,成为老板了。
    数着从没见过的数目,玎的喜悦和恐惧都到达顶点,白晓静轻轻地夸了几句,她就把所有的全说了。玎不毕竟只是一个小丫头而已,她还没有成年人的心机。
    “我请她们给我做,一个支付六十铜,大概有两千人帮我做,并不是每个都全职,有些是业余的,她们的丈夫不许她们做事。那些人很凶的说,女人赚钱既养不了家还会变得傲气。所以她们得悄悄地做,实际上,若是她们每个月拿回家的钱少了……知道吗,男人把自己工作赚钱叫辛苦,而女人,他们说这是不妇道。”玎小声地说,生怕谁听见了说她不妇道。
    从一旁取了布片,上面逢着纽扣的复杂样式,除了最常见的花、鸟、鱼、虫甚至还有凤凰和龙,只是相对贵气的凤凰,那条扭来扭去的龙更象是条蚯蚓。
    “我算了算,一件衣服十颗扣子也就顶天了,一个人最多十件衣服也就了不得了。不是每件衣服都需要用扣子,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这种线结,所以……”玎有些害怕,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和衣食父母争论。
    “我明白了,你想向高端发展,这是好事,你很有做生意的头脑。玎,你真的很棒。”
    “只是一些线而已,人人都会,象我这样的人……”玎羞涩和害怕样样都有。
    “不要妄自菲薄,你的人生虽然是从扣子开始,它是个小玩意没错,但却是人人都需要的小玩意。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感逃得过这个只不过。比如那些将军,只不过是个武力超群的莽夫,比如皇上,只不过是被很多女子享用的……”
    说到这里,玎的脸刷的一声红了,白晓静改说一位具有传奇色彩的女性。
    这女士出生平民,一个珠宝都没有,在那个女士出席正式场合不佩带珠宝就会被人瞧不起的年代(比如莫泊桑的《项链》),她把假珠宝——塑料、玻璃和木头抄到和真珠宝一样的价格,到了后期竟然有贵族女子为自己全是真珠宝而没有假珠宝伤心。于是,她就安慰那些贵族女子,“没关系,你把它们戴得象假的一样就好。”
    真正了不起的人,不会因为出生就黯然失色,不会贫穷就妄自菲薄,他们会叫整个世界因自己而改变,能叫整个天地因他们的颜色而改变。
    玎听了,点了点头,依旧害怕得紧。
    “商品本来就应该多样化才有市场竞争力,但现在整个市场尚未成熟,所以目前还不是高端化的时候。第一是,男耕女织的小农经济依旧是主流,人们生活所有的用品依旧以自给自足为主,他们几乎不会向外购买。第二是所谓高端,所谓个性那都是有针对性的,消费人群不会太多,尤其是我,总不能在士兵服装里逢这些花俏的东西……”
    玎的表情越来越暗淡,她又紧张有害怕还很失望,人生第一个梦想就这么破裂了,她很不甘。钉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似乎在想对策。
    “既然说到这一步上,也就不妨多说一点。你,要不要考虑把自己的东西卖给外面的人,衣服店或是首饰店都可以。第二是等时机成熟以后,考虑开个店,不过到时候你的商品只怕要更多样一些。开店很不简单,需要学习的不仅仅是手艺,还有市场和顾客的喜好。最好的东西并不一定会畅销,畅销的东西不一定都能顺利经营。”
    比如那位在旧世界号称拥有全世界最先进显示器的某公司,已经因为太过高端而即将破产。高端=成本高,成本高=售价高,在全球经济这个大环境下,没有哪家上市公司能够仅靠一两个高端客户维生,更多的低端客户,更广泛的市场需求才是他们的大爱。
    玎头埋得很低,她怕,一个未婚女子走出家门,她还嫁得出去吗?
    至于店面,华夏文明,商业权向来有男子主管,任何营生任何行业几乎都见不到女性老板,终归一句。社会容不得女子不卑微,她们只有以好妻子和好母亲的身份生存,才能获得最微薄的认同,才能拥有作为人最基本的权利。
    “一切但凭陛下做主。”她蝇蝇细语,但那眼神却是不甘心的。
    “我做主?我能做什么主呢?好吧,我可以给你介绍买家,但是我不做白工,20%的商业税,20%的提成可好?也就是我给你介绍活,你只能得60%。而你自己去拉活能得80%。”
    过度保护养不出参天大树,只有风和雨的洗礼才能成就一切。
    玎不懂什么叫税收,这是华夏文明的特色,她把那些税收当成不属于自己的财产看待。
    “一切但凭陛下做主。”她细语。
    白晓静想了想道,她想给聚集地的女人们做一批工作服,每人四件,也许是六件,她们的劳动强度很高,衣物磨损情况厉害。按每件衣服十颗纽扣计算。至少需要200万颗。至于样式,她选了最简单的五瓣扣、花叶样式放在上衣上,另外一种蜻蜓的样式则装饰裤子。
    “这些你卖多少钱呢?”白晓静把选中的纽扣放在玎面前。
    “这个?”玎迟疑道,她从来没有自己做过主。
    “怎么,做老板连自己商品价值多少也没法定吗?商品售价,一是成本,材料的钱。二是人工,除了你支付给下面的钱还有你自己该得的钱,小二的开支什么的一并算在上面。第三是税收,羊毛出在羊身上。第四是商品积压,并不是每个都能成功卖出去。一天做几个卖几个,积压几个这些都是成本,每个要考虑。”
    玎的脸红了,她开始算算术,但她的数学真心差,瓣着手指算了半天这才道:“五瓣扣2个银币,花叶扣十个银币,蜻蜓扣二十银。”她一边说一边看白晓静的脸色,似乎很害怕。
    让玎没想到的是,白晓静一句没多问就接受了,另外她订了十个凤凰的纽扣自己用,十个蝴蝶扣子给布拉罗。女人,生完孩子体型该变了,以前和现在的衣服都穿不得,要考虑给她添新衣了。这些纽扣一钢币一个,合计二十钢。
    初次一开张就获得如此多订单,玎兴奋得脸都红了。
    没想到为难的事情马上来了,白晓静给她下了时限,第一批必须在十天以后交货,数量为二十万,多了不要,少了就则要赔钱。同时,给军队制作制服的扣子不能拉下。玎即觉得压力重重,又觉得自信满满,尤其是在说我能的时候。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真心好。
    在这以前,她从来没有如此理直气壮地说,我可以。
    月入上万的感觉真心好,要知道20万个纽扣,即便扣除税收也有1万2千多,加上军服里的纽扣,玎很想问问父亲,你生前有赚这么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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