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静本森》第201章 嘉伯

    屋子里现在只剩下女人，白晓静正在翻阅董睿给她的帐单。
    董睿的资料按流水帐的方式记录，查阅十分困难，她思索是不是要教他用电脑做帐。新来的那群女人里，应该有人比董睿更适合学习电脑，她要和她们好好谈一谈合作的事。
    白晓静一页页翻阅董睿的基地帐目，第一本帐目详细记载了10月23日她离开以后聚集地耕地开荒情况，耕地从1000公亩到10000公亩的详细记载都在上面。
    过度疲劳让她脑子嗡嗡乱响，白晓静努力集中视线让自己静下来，她没法更多的问题。
    继续往下就是粮食支出帐单，从10月23日白晓静离开基地去到11月初的八天里，聚集地消耗掉30多吨粮食，可人口还在持续增长，11月吃掉1000吨，12月则吃掉1500吨，如此一来，在11月中旬土豆收成之前的确有好多天困难时期。第一次收成的3000吨土豆，到拉玛努贾姆前来时只剩下835吨了，扣除新年狂欢用的几乎没有剩余。
    而红薯和玉米的收成一直到2月3号才结束，这样一来的确又有整整三天的困难时期。但白晓静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说不出来，所有的数字加减一个错也没有，但阴影却始终在她心理徘徊。
    到底是哪里不对？到底是哪里有了遗漏？阴影象鬼魅一样盘旋在白晓静心中。
    一个抬头，发现嘉伯还跪在水华墓前，而甘霖就在他身边。
    虽然她不认同这种人死后才进行的忏悔，但依旧拿了食物走出去。无论如何，水华曾经那么爱这个男人。她只能说，但愿这两人下辈子不要再见到。
    走到嘉伯身边，看见一双被可怕痛苦折磨的眼睛，她把食物给他。根据旁人介绍，水华拿手的菜式全是嘉伯的最爱。
    “嘉伯，水华说得没错，人类是群体生物，你们的孩子不仅要吃饱吃好而且还需要社交，那样成长起来的孩子才能有完整的人格。封闭社会里的人成不了大气，他们得和整个世界沟通。所以聚集地不能只有4000人，必须得有十二万。”
    “虽然很难讲解清楚，但你得知道，你得给你儿子一个完整的社会，这样才利于他成长，知道吗？他的衣服、裤子、鞋子、玩具、睡觉的家园，张大后学习什么，和谁做朋友，成年后要如何选女朋友，这些必须由完整的人群来支持。一个完整的社会区区几千办不到。”
    白晓静自己都有些混乱。她不晓得如何形容社会，因为她也是从封闭社会里走出来的人，但她记得那种被母亲囚禁的恐怖。生命应该是自由、奔放、多样而且精彩的，绝对不因当被囚禁起来。
    “人在封闭的社会里，枯燥、单一而且高强度的工作条件下容易暴躁，我没想到这点，是我的错。集体经济和大锅饭的确让人厌烦，我对你们的精神生活考虑得不够，但嘉伯你要知道我们一穷二白，想要建设自己的社会，那得很多物资……”
    说到这里，嘉伯整个人崩溃了，他再也顶不住了。“忙，很忙，真的很忙，你用嘴巴说得可真是轻巧。拜托，你只是个女人，可不可以不要这么骄傲，这基地你几乎什么都没做，我们才是最初的开荒者，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骄傲。”
    一旁的甘霖被嘉伯惹怒，一口口水吐在地上骂道。“闭嘴，嘉伯，若不是白小姐你和我早就死在瘟疫和难民里了。记得希尔达吗？那个三级文明的五阶段双枪手，他带了200多人还有先进的武器，即便这样旧差点灭团。若不是因为白小姐，你小子早就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甘霖的辩解让白晓静意外。
    “希尔达？”
    “把秋和疾带走的那人，挺不错的一个小伙子，就是脑子有点问题。怎么说呢，有些绣逗，不过却是好人，只是他在聚集地留了种和情。哎~~又一个可怜的望夫女子。”
    “他们两个去了三级文明，做雇佣军？没前途的职业，雇佣军不受……”白晓静生气道，随后她想起来了，这世界没有所谓的战俘保护条例。
    让秋出去闯闯见见世面也不错，反正随后她就要去赛缪了，就这几天，应该死不了人。
    “游牧社会被封建社会压制，封建社会被工业社会压制，这是历史的规则，铁的规则。你见过那个三级文明还在骑马打猎吗？嘉伯你这辈子都在朝不暴夕地卖命，一辈子都惊惶在三级文明的压力下，难道也想你儿子和自己一样活？你们若是想要傲视天下，做个真正的王者，就给我负担起来。权利，来自义务，而不是从天上掉下来。”
    白晓静决绝地说。
    谁知道嘉伯却哭了起来，他晾出伤手，就象那些被生活彻底压垮的男人。“你知道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们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吗？我们日以续夜地工作，每天5点起床，夜里1—2点才能睡，我们过得比狗还要凄惨，只为了他人。可水华却一直笑，一直把我们的食物分出去。可我一直在想，这么分下来，我儿子出来还能吃饱吗？”
    嘉伯哭到抽搐，他真的被生活打倒了。
    布拉罗走一边走了出来，她一口口水吐到嘉伯前面。“我到不觉得有多难，10月到11月是动物大迁徙的日子，我们打了可多猎物，白姐姐给的弓非常厉害，姐妹们每天都有不错的猎获，就是熏这些肉真心麻烦。除此之外我们还抓了好多偷种子和幼苗的草鼠，熏干之后有小山那么高，啧啧，配上白姐姐的蜂蜜和芝麻，那味道……某些人一天要吃30只配啤酒呢，你们喝啤酒时笑得多欢。”
    她狠狠地瞪了嘉伯一眼，这下就连甘霖也尴尬起来，他承认日子没嘉伯说得那么苦，但也没有布拉罗说得那么容易。难民里并不是每个都好，有些恶性难改的兴风之徒，虽然数量不多，但百分之十足以毁坏整个世界。
    他们要和那些人斗，那是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
    嘉伯的抽泣被嘎然打断，他怎么能说自己的狩猎能力不如女人。“别和我提那些没用的东西，你这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能懂什么？”他尖叫道。“土，光是那些种植槽里的土，一共上万立方米的土啊，想想都是噩梦，我是怎么活过来的，我是怎么挺过来的。”
    白晓静跳了起来，董睿用假帐骗她，这混蛋！他没有把狩猎成果记录上去！
    她要掐死那个太过聪明的脑子。
    嘉伯越哭越厉害。“我只是想和水华过男耕女织的生活，我只是想要一个贤惠体贴的妻子……我只是想有普通人的幸福生活……”
    他抽搐得厉害。
    “去你的男耕女织！所谓的男耕女织，那只不过是男人奴役女人的手段。男耕女织中的女性必须放弃自身一切，才能换取和一个男子略长一些的共同生活，那不是夫妻该有的形态。你也有个女儿，虽然你不大想承认她，但有一日，她也会和水华一样嫁人，到时候她的丈夫用你对付水华的手段对付她，你怎么想？”
    “一个女人由无数成分组成，比如水华，女人的她，妻子的她，母亲的她，朋友的她，伙伴的她……她是你的妻子，孩子的母亲，我的朋友，还属于另外一些人，除此之外她还属于她自己，她的人生由数十年，由无数人，无数开心和痛苦的经历构成，她有权利和你一样能够追求自身完美。你怎么能叫她放弃妻子和母亲以外的自己。那是自私和独霸行为。”
    “水华爱你，所以希望成为一棵真正能够庇护你和孩子的参天大树……每一个女人都是一棵种子，只要给她适合水水和养分，再给一些阳光，她们就能成长为庇护一方的参天大树。男耕女织给不了女人成长所需要的一切，只能奴化她们，使之成为男人的附属。”
    白晓静看着嘉伯消瘦的脸，没错，整整4个月，他们要和饥饿、困难和所有不安好心的人斗，和整个自然，整场瘟疫和天灾斗。总之，过去的整整四个月可谓是灾难，虽然水华成了欲望的牺牲品，但他们挺过来了。
    整个聚集地挺过来了，而且女人也都开始陆续生产。虽然并不是每个都很顺利生产，但百分之九十都很顺利，这些新生儿会给男人持续的勇气。
    然后，聚集地的明天会更好。
    白晓静把布拉罗结布满冻疮的手展示给嘉伯看，这两双手比起他的那双只坏不好。
    布拉罗毫不在意地哼哼。“这有什么呀，大家都一样的。毕竟所有人都从在冬天、灾难和瘟疫那里逃了出来，基本没有死人。比起以前好太多了，有什么可抱怨的啊。”
    她用卫生纸擦鼻涕。
    “白尼玛，我躺在床上无聊死了，我要看电影，电影，电影，你答应过我的。你不是说回来要给我们修电影院和购物中心吗？白尼玛是骗子，骗子，骗子！”布拉罗嗷嗷直叫。
    “……等我先把电厂修建好吧，今天晚上我们用笔记本电脑先过瘾如何。”
    白晓静指指自己手里的笔记本电脑，这是六级绣布的出品，象素很高，支持3D。
    “好！我去通知姐妹们，她们快把我逼疯了。”布拉罗咚咚地跑。
    “不许跑，会摔到肚子的。”白晓静被怀儿婆奔跑的样子吓得脑袋都大了。
    ……
    不管怎么样，由笔记本、投影仪和幕布共同组成的简易电影院开工了，所有的人，全都拥挤出来开热闹。大锅饭广场上人山人海，至少有两万人熬夜出来看电影。
    白晓静发葵瓜子、奶茶和核桃给那些女人，尤其孕妇。
    葵花子含丰富的不饱和脂肪酸、优质蛋白，钾、磷、钙、镁、硒元素及维生素E、维生素B1等营养元素，孕妇适量摄取很对胎儿很好。
    “亲，核桃补脑，多吃为上。”白晓静给了她们一包鲜核桃，嘴巴谗的布拉罗拿了夹子咯咯地碎着。突然她哗的一声哭了出来。“水华也说过，核桃的事，但种核桃需要嫁接。她正和董睿讨论嫁接的事，然后……”她用可怕的眼神看嘉伯。
    嘉伯起先的表情很愤怒，但随后却低了头，他已经哭不出来了。“难道你要我去死？白晓静，因为她死了，所以我得去死，对吧？”
    “错了就拿一辈子去还，死解决不了问题，用死亡逃避责任是懦夫的行为。你得给她和你的孩子创造一个更美好的未来，因为那是你的孩子，尤其是那女孩，她不能生活在现在的世界里。”白晓静一边说一边看数据，这样能使她精神更集中一些。
    点点笔记本电脑，将视频资料选出，因为这个世界不存在网络，所以只能用数据库。选了几分钟，决定放一部喜剧片给大肚子们看，正在分类目录下筛选，忽然看见06年拍摄的《购物狂》，这是一部很适合孕妇的喜剧片。
    一时间，嗑瓜子声、碎核桃声、哭泣声、劝慰声，还有电影播放声使得整个场地喧闹极了。白晓静和做宝宝衣服的女人们一起绣她的坦克。很快，就连男人也都出来看电影。
    太太团的成员披了外套去厨房煮红茶，她们用白晓静提供的材料烤松饼。
    五十个作惯家务的女人利落地分工，最多半小时，她们端了热气腾腾的松饼出来，塞西给姐妹们都倒了茶，一行人吃着核桃和点心，继续讨论。
    “我喜欢玉米啤酒，就着干锅兔肉吃，那感觉就象神仙。可我也喜欢就着松饼喝茶，那感觉比神仙还要棒，要是能来只，那真是，不用说了……”甘霖做了个夹烟的动作。挖好沛文墓穴的薛阳、拉玛努贾姆和拉赫曼从外面走了进来。
    拉赫曼的蛇缠在手臂上嘶嘶做响。
    三人向在坐所有人鞠躬，“感谢您的收容和照顾，最初的拓荒者，我们和我们的民族会牢牢记住你们。”一个又一个，至少十个团队的领袖都到了这里，他们喝着茶谈论征兵的事，没有打架没有吐口水。这些人对能够重上战场感到高兴极了，那里才是男人因该去的地方。
    “对了，是脑血清素，布斯密隆减少脑血清素，而百忧解是用来增加脑血清素的药。”白晓静跳了起来，电影上正在讲解这两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