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仪珊略带怀疑的看了一眼弦子,对于这个喜怒都写在脸上的孩子,她终究放不下戒心来。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司徒仪珊淡淡然开口问。
弦子立刻答道:“都已经备好了,娘娘可要过目?”
司徒仪珊摇头道:“我信得过你。”
弦子脸颊一红,略微低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那娘娘,我们这会儿就走吗?”
司徒仪珊点了点头,起身道:“趁着天气好,早去早回。”
弦子哎了一声,立刻蹦出去准备了。
司徒仪珊转头看了一眼那铜兽香炉,起身刮了一点儿那香灰放到怀里,这才缓缓走了出去。
宫门外,轿子早已四平八稳的侯着,胖头二也殷勤的躬身站在旁边,腆着一张脸,挂着讨好的笑。
司徒仪珊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有打赏下人,虽然不是什么正经规矩,可是,貌似却已经成为潜规则。
司徒仪珊想了想,将弦子叫到身边,压低了声音吩咐了一会儿,弦子抬起头惊讶的看着司徒仪珊,问道:“娘娘当真要这样?”
司徒仪珊淡淡一笑,“去吧。”
弦子又哎了一声,转身跑进了主殿之中,不一会儿,手里抱了些布匹金银,都是上好的成色。
胖头二看得两眼发直,饶是他混迹皇宫多年的老人,也没有见过如此精致美丽的东西。
司徒仪珊望了望他,说道:“这些东西,就犒劳你们了,有劳海公公分下去吧。”
胖头二急忙接过,口头上假意谦虚了几句,又顺势表了表衷心。
司徒仪珊淡淡一笑,一个字也没有听进耳朵里,只自己掀开轿帘坐了进去。
胖头二见状,也不敢再-嗦,只嘱咐了抬轿的几个小太监,恭送司徒仪珊走了。
一路上都安静异常,没有发生过任何的事情。
司徒仪珊先是来了华妃的宫殿,华妃却闭门不见,司徒仪珊将礼物放下,便去了白嫔的住所,白嫔异常胆小,小家碧玉,整个人都瑟瑟缩缩,没有半点儿大家之气。
司徒仪珊陪她坐了一会儿,得出两个结论,要么这白嫔当真是个怂货,要么就是个高手。
想着,司徒仪珊又来到了婉嫔居住的殿,这处殿宇,位置极偏,到是难得的幽静,宫墙上的红色都有些颓败,爬满了各色的藤蔓,长长垂下来,枝叶小小,间或有淡然的花,色彩异常鲜艳,配着那惨败的宫墙,多出一份艺术般的萧索。
司徒仪珊光看了一眼这外墙,无端就喜欢上了婉嫔,都说物似主人型,想来,那婉嫔也该是和这名字一般。
司徒仪珊的轿子才到宫门口,便有一个小宫娥跑了出来,恭敬的行了礼,极有礼数的说道:“我家娘娘近日染病,故而特命奴婢出来相迎,失礼之处,还望皇后娘娘见谅。”她声音清脆,不卑不亢,更让司徒仪珊觉得舒服。
“怎么染病了?可召了太医?”司徒仪珊下轿扶着弦子,殷切的问。
小宫娥淡淡说道:“娘娘自己略同医理,尚未宣太医。”
司徒仪珊点了点头,如今这真病假病还说不明白,她也不便多做关心。
交浅言深,从来都不是司徒仪珊的风格。
一行人缓缓进了宫殿,弦子忽然回头。
司徒仪珊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说道:“别回头。”
弦子点了点头,恭顺的跟在司徒仪珊身边,走进了主殿。
甫一进殿,便闻见一股浓郁的药香,司徒仪珊心想,莫非真的是病了?
正想着,小宫娥将帘子一挑,说道:“皇后娘娘请。”
弦子一看,便有些不悦,这婉嫔架子也太大了,不出来亲迎也就罢了,如今更是让皇后娘娘纡尊降贵。
可终究是刚跟了司徒仪珊,也不熟悉她的脾气,见她不吱声,自己一个奴婢更不好说什么,便也压着一腔好奇,一腔为司徒仪珊的不愤,耐心的跟了进去。
小宫娥却一伸手,说道:“娘娘染病,身体虚弱,皇后娘娘一人进去探视便可。”
弦子这次真的怒了,一叉腰,说道:“怎么?仗着生病就要我们娘娘纡尊降贵吗?”
小宫娥没有半点儿惧色,甚至没有正眼看弦子,只凝着司徒仪珊问道:“皇后娘娘也是这样想的吗?”
司徒仪珊还未开口,却已经听帘子里一个幽冷的声音说道:“妾身染病,还是不要污了皇后娘娘。”
司徒仪珊一听,却笑了起来,心想,这婉嫔沉不住气先开口,自己这一次倒是占了上风了。
司徒仪珊松开了弦子的手,吩咐道:“你在外间侯着。”
弦子还要说话,被司徒仪珊一瞪,顿时不敢吱声,低着头退了出去。
小宫娥见状,也恭顺的退了出去。
司徒仪珊这才缓缓走了进去,帘子里只有淡淡的药香,较之外殿,更显得清幽许多。
司徒仪珊脑子里无端想起了林黛玉的形象,司徒仪珊边想边慢慢走进里面,一张床放在正中间,已经有些褪色的月光纱遮住了整个床铺,旁边放着的桌子,漆有些脱落,样式也都是老旧的,甚至比不得司徒仪珊在绿袖院的摆设,司徒仪珊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大顾国皇帝妃子的住所。
或许是司徒仪珊的眼神过于明显,床铺的婉嫔说道:“很简陋是吗?”语气带着一丝自嘲。
司徒仪珊淡淡一笑,指了指一旁的椅子,“我可以坐下吗?”
婉嫔许是没有想到司徒仪珊会如此问,停顿了几秒,才道:“娘娘自便。”
司徒仪珊坐了下来,又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才道:“这样的简洁,到让我觉得是身处某个胡同的院子,没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
婉嫔沉默了。
司徒仪珊又说道:“既然身子不好,便让太医院的太医来瞧瞧,自己虽然懂医理,终究没有那么周全。”
婉嫔却淡淡问道:“皇后娘娘今日来,不会就是要与我谈病的吧?”
司徒仪珊讶异,“本来是想来问候一下姐妹,却不想你正生病,难道妹妹觉得我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婉嫔自嘲的一笑,“无利不起早,皇后娘娘另外一个名字,可是如雷贯耳。”
“哦?”司徒仪珊笑,“什么名字?”
“绿袖夫人!”
司徒仪珊的笑容淡了下来,绿袖夫人是三年前自己才开始使用,而真正让大家知道这个名字的,却是在两年前,据弦子所说,婉嫔可是三年前就进了宫的。那么,是谁告诉她,自己就是绿袖夫人的?
司徒仪珊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婉嫔妹妹和我这么说,想来,今日我还真的来对了。”
婉嫔”哦”了一声。
司徒仪珊道:“借妹妹的话,无利不起早,妹妹又是为何对我这般了解呢?”司徒仪珊说完,急忙又追了一句,“我瞧了内务府的档案,妹妹似乎也没有刻意争宠。”
婉嫔躲在帘子里不吭声,司徒仪珊也淡定的坐着,没有热茶,屋子里只有淡淡的药香,司徒仪珊甘之如饴,显得风轻云淡。
半晌,床铺内悉悉索索的动了起来,不一会儿,帘子掀起,露出了一张憔悴精致的脸,那张脸,乍一看让人觉得平平,可仔细一看,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决绝和英气。
就这么一照面,司徒仪珊心中便知道,婉嫔,果然不是普通人。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