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酒菜上來,云之光一看,雞鴨魚肉等葷菜居多。
“你十天沒吃肉腥,饞了吧。”梅勝云一邊說一邊細心地挑著魚肉中的刺,挑了好幾塊之后盡數夾到云之光的碗中。
“你也吃啊!”云之光嘴里塞著一塊肉含含糊糊地說。
“嗯,我也吃著呢。別噎著,皇上設的這退思堂還是很有懲罰效果啊。來喝點酒。”
“是啊,估計其他人思過時感受更深刻,我一直入定,還比較好打發時間,就是吃的太差了,跟牢飯差不多。”
云之光幾大口便把一碗飯吃完,放下筷子,擦擦嘴,盯著梅勝云。
“吃這么急干嘛?”梅勝云不解地問。
“不想在吃飯上浪費時間,你吃好沒有?”
梅勝云愣了一下,繼而便反應過來,笑著說:“天色還早呢,不急,我跟你說說這幾日的情形。”
“我急!那些事不急!”
梅勝云大笑起來。“我說呢,連朝服都不去脫就急著吃飯,還以為你餓了,原來餓的不是這個啊。”
“等你待會給我脫呢。”云之光臉湊過來低聲說。
“那也要先沐浴,在外面待了十日,幸好是冬天,要不都酸了。”梅勝云故意閃了閃身。
“早上回來已經沐浴更衣了。”
“早上太匆忙,肯定都沒洗干凈。”梅勝云隨手在云之光脖頸處摸了幾摸。
“云,你就逗弄我!我!”云之光索性探過身抱住梅勝云便親,梅勝云費了好大勁才將他推開。
云之光笑著說:“哎呀,把你的臉蹭臟了,咱們一起洗算了。”
躺在暖烘烘的床上,梅勝云舒服地哼了幾聲,那聲音如火種落在干枯的草原上,立刻在云之光心中熊熊燃燒蔓延開來。梅勝云亦惹火上身,陷入同樣的灼熱之中。十日的小別令他們非常激動,積攢多日的情緒如海潮一般,一浪又一浪,一波又一波,綿綿不絕,滔滔不息。
烈火終于被海浪撲滅,兩人最終都沒了力氣說話,相互擁抱著沉沉睡去。
第二日早上云之光破天荒地沒有按時醒來,安遠在屋外細聲細氣地喊了好幾聲云大人,才把他喚醒,當然同時也把梅勝云吵醒了。
“云,你幫我想個借口,我實在不想去早朝了。”云之光一幅賴賴的模樣。
“不行,你今天必須去,你得去告假,咱們要回梅莊。你思過這幾天我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事先也給皇上稟報過,就等你一回來咱們就動身,快起床!”梅勝云順手推了一把云之光,打了一個哈欠翻身打算接著睡去。
快到年根,朝中倒也沒什么大事,除了禮部、戶部,其他各部官員無論職位高低大都只是耗著時辰等過年的大假。這幾日每日散朝都散得較早,云之光急火火趕回府時,梅勝云還沒起床呢,他索性又脫衣上chuang,抱著梅勝云接著睡。剛躺了沒一會,就聽見安遠喊:“大人,公子,劉公公來傳皇上圣旨,在廳堂候著呢。”
兩人慌忙爬起來,安遠沖進來服侍梅勝云穿衣梳頭洗漱,等全部收拾妥當來到廳堂,劉文都已經喝到第三道茶了。
兩人跪下聽劉文宣旨,原來是皇上因為他們要回家過年,賜給梅家許多封賞。念了長長的一串禮單之后,兩人謝恩接旨。梅勝云問劉文:“這么快啊,早上之光才去告假。”
劉文笑著說:“云大人雖然早上才告假,但那日公子說了要回家過年,皇上就已經留心安排了。”
梅勝云說:“多謝劉公公,您回去復旨,稟告皇上我下午進宮謝恩。”
午后梅勝云入宮面圣,內著梅夫人去年親手縫制的那件藍色寒衣,外披皇上去年賞賜的銀狐大氅,藍白相襯,更顯得唇紅齒白明艷逼人。
“秋,你還都穿著去年衣裳,沒有添置新衣?”
“這兩件都是勝云最珍惜最喜歡的,所以穿得多些。”
“這件藍衣今年合身多了,不過還是有些肥大。”皇上伸手在梅勝云腰間捏了一把。“腰身還這么寬松。”
梅勝云笑著說:“明年就合身了。”
“你一件衣裳要穿三年啊,傳出去別人以為云記要倒臺了。”皇上大笑。
“勝云也不太見外人,別人能看見幾回。其實皇上家常的衣服不也是總穿那么幾件。”
“可是人常說衣不如新人不如舊,咱們都是戀舊的人,衣也喜歡舊的,人也喜歡舊的。”
梅勝云笑了笑,沒有應答,只是端起茶盅放在鼻邊輕輕聞了聞。
“秋,你看這個你喜歡嗎?”皇上從身邊拿起一塊火紅的毛皮。“這是赤狐之毛皮,據說赤狐體格嬌小,做這么一件要好幾只,而赤狐又極罕見,山中獵戶很多年都難得捕獲一只,因此頗為珍貴。”
“我們以前在雪山見過一次,很可愛的小東西,非常狡猾。”梅勝云想起雪山的遭遇,想起那位懷抱赤狐模樣與云妃十分相似的女子。“只是這顏色太耀眼了,勝云從未穿過如此紅艷的顏色,感覺怪怪的。”
“朕就知道你不喜歡這顏色,讓人將毛皮掛在里子,你試試吧。”
“掛在里面多可惜啊,這么好的毛皮,這么亮麗的顏色!”梅勝云接過大氅抖開,外面是黑紅圖案的厚錦,火紅的毛皮只是勾邊,不顯得那么炫目了,但依然非常挑眼。
“赤狐生活在赤寒地帶,因此他的毛皮保暖性最好,你身子弱,以前老待在屋里倒也不用,現在經常外出,只怕原來那件不夠抵擋風寒。來試試。”皇上說著便親手將大氅披在梅勝云身上。
梅勝云很少穿如此濃烈的色彩,有些不自信地望著皇上問:“會不會顯得臉更蒼白人更瘦了?”
“象夜色中怒放的紅梅,不過,這梅花似乎是有些瘦骨嶙峋。”皇上有些遺憾地搖搖頭,他的確有些挑不起這個顏色,還是一身素淡最美。
梅勝云脫下大氅說:“皇上,還是別可惜這么好的毛皮了,勝云現在可以重新習武,等將來武功有了進展,便不懼冷暖。不如賞給云妃娘娘,這紅色很襯她呢。想想云妃娘娘紅衣立雪,簡直就是一幅美圖啊!”
“你倒是挺關心她,也罷,朕讓裁縫改了賞她。對了,朕聽說你希望她生個公主,為什么?”
“勝云只是隨口一說,無論男孩女孩,皇上都一樣會寵愛。只是皇上目前有三個皇子,卻只有一個公主,再添個小妹妹多好。”
皇上笑了笑轉了話題說:“你們回家過年多待一段日子,這段時間雖然云之光受了罰,但是造成的惡劣影響已經傳了出去。朕聽說街市之間的傳言愈發不好聽了,估計是有些為劉馮二人抱打不平有意抹黑歪曲,你們離開了耳根清凈,他們自己說得無聊也就沒人再提了。”
梅勝云點點頭,這些情況他已然知曉,心中也正是作此打算,故而才催著云之光速速告假返鄉。他嘆了口氣說:“云記的兄弟近日經常會被親友問及此事,之光下令若云記兄弟有傳謠者,必嚴懲。真是沒想到會弄到這番沸沸揚揚,之光最近那么暴躁,勝云也怕他又沖動搞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局面。正好過年了,勝云亦有此想法避開這是非之地,讓皇上費心了。”
“時間過得真快,一年了。朕記得你去年過了十五才回來,今年看來你又不能能陪朕上元節賞燈了。”皇上嘆息道。
“是啊,真快!”梅勝云喃喃地附和著,腦海里浮現出漫天的梅舞和河邊的水人,一時癡了,沒有注意皇上傷感的口氣。
皇上看他那表情便知他必然想起與某人的纏mian繾綣之事,只得在心中長嘆一聲。“秋,你早些回去吧,明日要上路,府里還得好好收拾準備一番吧。”
梅勝云有些愕然,他沒想到皇上竟然會催促他走,怔了一怔,想說什么,卻又咽了回去,施禮告退了。
劉文代皇上將梅勝云送至宮門后返回復命,看到皇上眉宇間一幅落落之情,他站在門邊期期艾艾地想說什么又不敢說,被皇上瞧在眼中。“你又想說什么?”對于跟隨了自己十幾年的劉文曹慶,皇上很是隨意,有時心中的一些情緒,不能在臣子們面前,也不能在那些女人們面前表露,卻會在他二人面前流露出來。
劉文抬起頭,大膽地說:“奴才想起幾句戲文,什么多情總被無情惱,還有什么情到深處情轉薄。”
皇上微微皺了皺眉問到:“宮里怎么還唱過這樣的戲文?”
“是皇后娘娘壽辰那日親點的,說是點幾出新鮮些的,皇上忘記了?”
“是嘛?朕沒有留意。情到深處情轉薄!”皇上念了幾遍。是啊,情到深處情轉薄,愛得深了,無需濃烈地表達,只是遙遙地望著,淺淺地關注著,默默地牽掛著,看到他笑,聽到他好,便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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