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日过去,工匠们总算将船体的构造完全摸清,借着泥水城原有的船匠所提供的一些浅薄的知识,一些大船已经进入打造。不过,距离最接近于完工的船只也至少还需要同样的一段时间,他们还需要对这些木头涂油做防腐处理。
这一切都是芬蒂亲眼看过来的,尽管看起来人们热火朝天的忙碌给人一种希望,但她很清楚时间仍旧在不断流逝,只有将全部都看清了之后才会明白现在的形势依旧严峻。
于是,在海堤搭建好的那一刻,她便吩咐一些人乘着那乘外来的船只扬帆而去,带着他们为深海捕捞专门编织的大网。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尽管很多东西看起来都是陌生的,但是当这里的人们看到船的构造时并不感觉有丝毫吃惊,当他们为这种捕鱼行动编织大网的时候,也完全没有人嘲笑她小题大做。
既然他们不为此惊奇,代表着他们脑海里至少有着同样的想法。如果说这样的话,为什么他们又不肯将其付诸实施呢?老天已经快将他们逼入绝境了,却依旧很少有人对此说些什么。
芬蒂想起了关于这里的一些传说,在那片蔚蓝的地方,有一个与统治这片土地一样的神灵。海上是他们的地盘,所以泥水城的人若需要食物,也只能去捕食河里的或是自行养殖的鱼类或蚌类。他们的所作所为对于一些虔诚相信这些传说的人好像有点偷偷摸摸的,但多少年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就像大多数人都不相信魔法一样。
魔法确实存在过,魔法还拯救过她。
小的时候,芬蒂曾遇到过一场罕见的水灾,这场水灾将她带离了自己的城市,翻腾的河水一直将她冲入海洋,当她醒来,看着自己正在一座禁闭的小岛上。她很慌张,周围什么都看不到,只有礁石、白浪和天空。她还记得自己是被洪水冲过来的,可是没想到会冲到这种地方,连自己的家都看不到,这与直接溺死几乎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可是,这里的一切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天空静的很,海浪的拍击声响很大,听上去也并不吓人。但那气势让芬蒂放弃了与其发生搏斗的希望,原来被洪水冲击的痛感还在身上徘徊,这想象促使她不愿接近礁石的边缘下到海里,而是一点点退到礁石的最高处。
她一个人坐在石头上哭了很久,等到眼睛掉不下来泪水了,她也觉得自己已经将这种恐惧和怕死的劲头哭空了,就无所事事地看起了天空来。这里的蓝天白云比芬蒂在泥水城中看到的不同,水天一线,视野开阔,光影错落地从云间投下,缕缕缥缈地射在蔚蓝的海面上。芬蒂不知道自己的恐惧究竟在何处,除了身体感觉有点冷,以及海水的气味让她有些接受不了之外,这里的一切都很完美。
她明白这与她没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关系,她讨厌周围的人,因此一到周围的人都消失了之后,才是她感到最开心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她便可以免除一些毒打,简单地享受自己还活着的现实。
现在难道不正好是一个解脱吗?原本她可能直接就死在洪水里,但现在,老天让她在见了这个美丽的世界之后再死。没准,她还能在死前遇到人们传说中的海里的神,她对于泥水城的人来说是那么特别,他们不喜欢她,排挤她。但她可能从这里找到归宿,投入到大海的怀抱当中,变成海神的奴仆,然后反过来对抗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
这些想法一定程度地纾解了芬蒂对于死亡的感触,她变得开朗起来,欣喜于在这片海域只有自己存在。要是——洪水将他们的性命都夺走多好?她这样想着,并没有意识到一个人正在逐渐接近她。
“你醒了。”一个长相很正常,衣着有些不正常的人说。说真的,芬蒂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男人穿过色彩如此艳丽的服装,相对的,她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几件衬布好像被洪水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撕碎,连自己的身体都已经遮盖不全了。
“你是谁?”芬蒂问道,“你也是被洪水冲过来的吗?”
“我是游泳过来的。”男人用充满温情的口气说,然后他用手在芬蒂眼前一晃,她的衣服就变回原样了,甚至于比最初缝制出来的时候还要新鲜。
芬蒂被这情景吓了够呛,可她将这种恐惧压在心里,因为他还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又有怎样的目的。若是太早表现出恐惧,那么对方就有千百种可以威胁她的理由了。
“难道你是住在海里的神吗?”芬蒂说,“你们就穿这种衣服?你们真的生活在水下吗?”
“我们?”男人诧异地问道。
“听人说神不是孤独的存在的,不然他要能管谁呢?就像我现在一样,我一个人怎么说自己都可以,但你能相信吗?”
男人听过这些话,哈哈大笑起来。
“为什么我们就不能说些简单的话题呢?”男人盯着她,芬蒂这才发现这个人真的好高大。“你不问问是谁把你从水里面救出来的?”
“我问这些问题干嘛?”芬蒂说,“如果是你的话我身上没有任何可以报答你的东西,如果不是你的话,你也一定不知道救我的恩人在哪。”
“好吧——”这个男人捋了捋下巴上短短的胡须,“我只想说清楚,我这样说可不是为了让你报答我什么,只不过一个女孩落水了,谁见到都会帮你一把的。”
“是你吗?”芬蒂说,“你有什么本事,可以教教我么?”
“嘿!”男人瞪了她一眼说,“我救了你,你不光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竟然还要想从我这里拿走一些什么?”
芬蒂垂下头想了想,“我只有这么几种选择,要么继续待在这里等死,要么就是跟你走,不管走到哪里,我会帮你做一些事情来偿还我对你的感激——”
“我不能带你走。”这个男人说,“我有我自己的妻子——”
“我又没有说要做你的妻子啊?”芬蒂感到太奇怪了,难道说这个男人喜欢上自己了?
“不不不!”男人否定说,“我有自己的妻子,还有一个孩子。但我的妻子算不上一个善解人意的人,她甚至连我们的孩子都很少照顾周到,更别说增加一个负担了。”
哦?芬蒂想,“那你就得将我送回到我原来的家了。”
“很抱歉,我没有那么长的时间。”
“所以,我就只有等死这一个选择了。”芬蒂遗憾地说道,她至今也没有想过自己当初为什么对对方一点责怪都没有,或许她根本不珍惜自己的那条性命,总之那句话说起来十分轻松,就像晚餐选择吃一条还是两条鱼的决定那样简单。
“你等下。”男人说着,然后从身体里面拿出一个小瓶,“你把这瓶水喝了,然后从海里游回去吧。”
芬蒂看着那个瓶子出奇,她接过了那个瓶子,然后才问道。
“我自己会游泳,可是我不知道回家的路。”芬蒂说,“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多力气,我现在好饿。”
“喝了它,就能解决你的这些问题了。”这个男人十分肯定地说。
“喝了它会怎样?”
“喝了它你会变成一条鱼,你能在深海中遨游,能从中寻找食物,还能感觉到咸水和淡水的区别。”
“什么是咸水?什么是淡水?”芬蒂不解地问。
“就是来自于你们城市中的那条河涌入的水流,它是与海水的成分有区别的。”他细心地解释说,“你可以借着这种感知寻回岸边,然后回到自己的家里。但是你要明白的是,这种法术一旦在你上了岸就会失效,等你再次下海之后,就不会再变成鱼了。”
“如果我一直留在海里呢?”芬蒂说。
“那么你可能会被其它鱼类吃掉。”男人变得一脸严肃,“不要做这种危险的尝试,小芬蒂,日后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做呢!”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的?”芬蒂问道。
“我也来自于那个城市,不过现在那里不再容许我的存在了。”
“为什么?”芬蒂叫道,“你犯了什么罪吗?”
他抚摸着芬蒂的头发说,“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解释的,也许有一天你自己会搞清楚这一切的。”
这个男人没再说什么,芬蒂也不再多问了。
“那么,再见了。”这个男人翻身如水,如同一只飞燕一样,在贯入水中的一刹那直接向着远方的天刺过去,激起的一条白浪让芬蒂一生也难以忘记。
是谁束缚了泥水城的人?如果说那个人也是泥水城的人,为何他与自己就有着这么大的区别呢?总之,那一次,从芬蒂身上不光发生了难以置信的事情,她变成了一条鱼——还是一条特大号的鱼。她不光回到了泥水城,还深入海洋,看到了数不胜数的缤纷的鱼和一些难以形容的会动的怪东西。
如果不是那个男人的一个警告,她真希望能够在深海中持续生活下去。
她是个聪明人,即便很小的时候,她也没有将这个秘密透露出来。她借着自己的工作的机会,去寻找那些个消失了的秘密。她甚至从泥水城的某些迷失的角落里找到了跟那个男人给她的一样的瓶子,而渐渐的她也有了些许体会。
所以,芬蒂比任何人都清楚在那海的深处没有限制人们入海的神灵,而是有各种各样看起来好看,吃起来也有可能更好吃的食物等待着他们。正因为有了这样的一段经历,她才没有像其他的女孩一样,将自己的一辈子压在各种各样的男人身上。她有了选择,而且一蹴而就。她知道跟随蒙度就能够向着事物的真相出发,所以,当别人以为她是为了金钱、权贵,或者单纯是爱情去讨好一个看管泥水城的军官,这都不准确,她如今获得了所有的东西,只依靠曾经的那一个判断。
曾经自负的船长最终返航了,芬蒂还将自己身边那个想要讨好自己的长官一同参与航行及捕捞的事宜,以免这个船长会在中途出尔反尔。当他们将满满一船的鱼卸在码头上,人们几乎都乐疯了,但芬蒂早已经组织好了人在这里管理秩序,就像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一样。
“看看吧!我的女长官!”那个船长比往日变得更自负了,不过这种自负倒不是全然没有道理的,“我不负众望吧?”
“是的。”芬蒂说,“经过几天的忙碌,真是辛苦了。我已经命人为你们准备了晚宴,也许其中还有几个漂亮姑娘,我听说——”
“这些鱼您打算怎么办?”船长说,“您的主意真不错,若一个月后让我带着十艘船出去,我能让这个海滩上的鱼堆成山。”
“我暂时还没有那多打算。”芬蒂说,“我要从这里面带走一些,剩下的都分给泥水城居民吧。这样的话,他们也会对造船的事情更有动力。”
“怎么?您这么快就打算离开?”这个船长说。
“这算不得离开,这是我对女王许下的诺言,她一定得看到东西才行。”芬蒂说,她捧着肚子,感觉到身体越来越重了。“好了,你们去尽情狂欢吧!”
这天晚上,芬蒂就带着一行人,驾着五辆专程打造成的装这些水产品的货车向着利切希尔的方向摇曳而去。她明白自己的身体容不了这样的折腾,可孩子一旦生下来,她就更不能随心所愿地走来走去了。
如果这个孩子必须诞生,就一定要在安妮雅女王看见。芬蒂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是否算是一种自私,不,不会的,这只是一个身为母亲都会思考的问题。她的孩子将会有着光明的正确身份的未来,而不是被人视为一个酒女生下来的杂种。
由于芬蒂身体的关系,他们一路上走了很久,大大地延长了时间。但他们途径圣女城的时候听说,女王就在圣女城。因此,芬蒂宣布他们在此停下,她闻到那些水货已经有些变味了,但仔细烹饪一下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她挎着艰难的步伐去寻找女王的踪迹,因为这里的人都在忙活,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在哪。正当她要放弃,并让士兵去寻找女王的时候,她看到在圣殿那里,安妮雅女王在亭台处独自坐着,她的脸上有一种让人看上去又喜又悲的神色。
芬蒂走近,她们一点都没有谈论与她们相关的事情,甚至连一点问候都没有。就好像两个人早上才见过一样。
“女王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我得到了一个消息,索尼娅就要回来了。”安妮雅女王愉快地说,“但是布洛宁死了。”
接着,在那双愉悦的眼睛中淌出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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